從山上下來,直接上路迴茂城,車裏的周煜璟稍稍平複了一些,段鶴丞靠在椅背上養神,他便坐在一旁,偷偷整理自己的心事,周煜璟不敢冒然確定,他沒有那份自信。
一路上平平穩穩,突然,車速猛地提了起來,周煜璟警覺問道:“李哥,怎麼了?”
司機皺眉:“有人跟著車。”
周煜璟沒再多問,利落地將始終藏在短靴側幫裏的手槍拿了出去。
公路陡峭,從高處俯瞰,猶如盤臥的沉睡長龍,山道不寬,並駕而行隻能容下兩輛小型汽車,且彎道密集,護欄兩側絕壁千仞,這樣的彎道平穩行駛還要多加小心,此時有人緊跟在後,司機再是沉默冷靜也不免心裏發虛。
段鶴丞掀開眼皮,像是詢問。
司機通過後視鏡看他:“車是本市的,不清楚哪家。”
周煜璟問:“能甩掉嗎?”
“這種山道甩掉很難,你護著少爺,我盡力而為。”盤山路段不是用來追逐競技的地方,每過一個彎道都要注意迎麵是否有來往車輛,衝撞是小,如果連人帶車跌落懸,肯定屍骨無存,所以拖得時間越長越是危險,段鶴丞掃了一眼神情緊繃緊貼在自己身邊的周煜璟,對司機說:“不用甩掉,在這個彎道他把逼停。”
司機理解他的意思,後麵隻有一輛車,目前來看暫時隻有一個人,距離不遠,追了兩個彎道沒有開槍,槍法不準或者沒有持槍,逼停肉搏避免車輛撞擊,是最佳選擇。
司機方向盤還沒轉,就聽到段鶴丞又說:“逼到左邊。”
周煜璟忙說:“不行九哥,左邊離你太近。”
段鶴丞抬腿搭在膝蓋上,斜睨他一眼:“閉嘴。”
周煜璟雖然覺得不妥,還是老實閉嘴,如果逼停在左側車道,車體的劇烈撞擊與摩擦都會由段鶴丞來承受。
司機迅速換了車道,踩下油門極速倒車,後麵車輛像是沒有反應過,明顯慌亂的換到一旁,司機緊貼而上,刺耳的剎車與劇烈的撞擊晃得人頭暈眼花,段鶴丞緊蹙著眉,想把不知何時撲到他身上的周煜璟拉開時,周煜璟已經觀察到對麵車輛的後座並沒有藏人,迅速地按下車窗翻身而出,被迫逼停的車輛上此時也下來一人,身形中等,一身素衣,他見周煜璟下來二話不說撲身而上,拳腳沒有章法,並沒有受過專業訓練,周煜璟架擋幾招,反擊的輕易而舉,可來人抱著必死決心,狠厲非常,蠻勁兒十足,才被周煜璟摔倒在地,又迅速爬起來,衝著他揮拳過去,周煜璟連連閃躲,手臂突然一疼,才猛得發現,此人雖未持槍,但手裏藏著伸縮短刀,他不要命的傾盡所有力氣將周煜璟撲到在地,“噠”地一聲短刀全部出鞘,衝著周煜璟肩窩狠狠紮進去又猛地拔出來,他此時沒有理智,才想再次落刀,就感覺身體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掀開,側腰劇痛,像是被鞋尖窩進五髒六腑滾到一旁,猛地抬頭,發現周煜璟身前站著一人,西褲襯衫,高挑奪目,自然上挑的眼尾飛揚似翎,眼眸深處如抵在麵前的槍桿一般冰冷異常。
那人此時才清醒過來,表情驚恐,想要求饒,就聽“砰”的巨響,耳邊轟鳴,接著臉上濕熱一片,他茫然伸手觸摸,擺在眼前一片血紅,灼燒的痛感從耳邊傳來,驚恐之下,才發現此時地上多了一塊血肉,是自己沒了的耳朵。
他頓時想要吼叫出聲,可槍響再次不由分說的響起,每一槍都釘在他的左肩窩上。
三四槍後,段鶴丞垂眼看他:“光益董事長的兒子。”
來人正是此處破產公司董事長唯一留下的兒子,他攤在地上惡狠狠地衝著段鶴丞吼:“是你們逼死我的父親家人,如今還要殺了我,你打死我吧,打死我光益就徹底是你們的了!”
段鶴丞並沒理他,轉身將槍扔給司機,交待著:“在這等著,讓吳爺的人去處理。”又蹙眉看向捂著傷口站起來的周煜璟說:“去醫院。”
下了盤山公路,就近找了家醫院,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脫掉上衣明晃晃的一個血窟窿釘在肩膀上,醫生忙著消毒包紮,段鶴丞表情不善,靠在窗前周身氣壓極低。
周煜璟坐在病床上小心翼翼地看向段鶴丞,不知道怎麼才能讓他心情好一些,意外常有,可周煜璟從未見過段鶴丞這麼生氣。
待醫生走了,周煜璟露著肩上的繃帶,走到段鶴丞身邊,小聲叫他:“九哥,我沒事了。”
段鶴丞垂眸,掃過隱隱滲出血跡的白色繃帶,嚴肅地說:“一件事,想要保護我之前,先保護好你自己。”
周煜璟低著頭。
段鶴丞問:“做得到嗎。”
等了幾秒,周煜璟應道:“做得到。”瞧他眼角下垂,可憐兮兮地像是做錯了事,段鶴丞便讓他抬頭,問道:“疼嗎。”
周煜璟乖巧地點頭,見段鶴丞眉心鎖得更緊,也不敢再改口說不疼,於是趕忙扯開嘴角,清洌洌的眼中水波粼粼:“九哥。”
“嗯。”
周煜璟彎著眼睛,大著膽子說:“九哥能抱我一下嗎。”
段鶴丞便避開他的傷口,將人摟在懷裏,溫暖的胸膛堅毅寬厚,周煜璟在他懷裏蹭了蹭,安靜的聽著平穩有力心跳,過了幾秒又站直身體,仰起頭笑著說:“現在不疼了。”
“九哥抱一下,就不覺得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