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璽:
真累。
一連拍了一下午,一張讓我滿意的照片都沒有。
我今天拍的模特是最近剛紅的,也不是什麼大紅大紫,才剛起步,據說背後有資本捧,以後是要進電影圈兒的,我今天是跟他第一次合作。
可是一進攝影棚,拍了三四個小時,我叫停了好幾次,那模特一直進不了狀態,眼神不對,狀態不對,什麼什麼都不對。
今天要拍的風格是高冷明豔風,結果這模特一直衝著鏡頭呲呲著牙傻笑,我也不知道他在笑什麼,笑個屁呢,顯著他有幾顆大牙了嗎?
終於不再笑了,眼睛又瞇瞇上了,我真想掄凳子錘他。
就這樣的,也不知道是哪個資本這麼不開眼,捧個腦子不好的。
很多跟我拍過的人都知道,我追求完美,晚上吃完飯繼續拍,但那模特還是不行,一堆呲牙瞇眼裏的也有幾張能看的,但遠遠達不到我想要的標準,況且今天拍的很重要,所以更不行了。
我在工作上不是個急躁的人,以前不是沒遇到過拍照一直進不了狀態的模特,那時候我一般都會停下來讓模特休息一下,調整調整之後再繼續,實在調整不了,改天拍也沒啥。
今天我沒什麼耐心,我的那點兒耐心已經在唐嶼庭身上耗沒了,現在實在沒什麼好氣兒,終於徹底喊了停。
“今天停吧,不拍了……”我摘了脖子上的相機,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臉拉得老長,“李先生,您狀態如果一直這樣,我們拍不了。”
模特全名我給忘了,我就記得他姓李。
我剛說完,就聽到了身後他助理的抽氣聲,攝影棚我不想再待,也不管那個模特現在是什麼臉色,扭頭就走了。
迴了辦公室,阿江來找我,看我臉色就知道拍攝不順利,問我怎麼迴事兒。
“拍不了拍不了,這麼不敬業的模特,我懷疑他是故意的,”我坐在辦公椅上,閉著眼揉眉心,“改天再拍吧。”
剛說完,就有人敲門。
還是那個模特,我坐直身體,勉強自己維持平時的禮貌,“李先生……”
“陳璽……”那模特還他媽呲牙笑呢,“我們明天繼續?”
“抱歉,我明天有其他的拍攝工作。”
“那什麼時間行?你給我個日期,我把那天空出來。”
我真不想拍他了,但這是工作,沒辦法,他自己既然都這麼說了,我也不會假惺惺再去遷就他的時間,直接約了周五上午,他同意了,走之前還加了我微信,說到時候聯係。
等他出去了,阿江在旁邊一下子點破了,“你跟李泉以前認識?”
“誰是李泉?”我納悶。
問完我才反應過來,阿江說的是剛剛出去的那個模特叫李泉。
我搖搖頭說:“我不認識,我跟他也是第一次見。”
“嘶——”阿江這人說什麼都直,從來不拐彎抹角,“他想泡你。”
我:“……泡他個大j,8啊。”
手機裏收到了好幾條微信,都是唐嶼庭給我發的。
第一條問我吃飯了沒,我沒迴。
第二條問我拍得順不順利,我迴了。
第三條說頭有點疼,我沒迴。
第四條問我什麼時候結束,他來接我,我也沒迴。
從公司出來,已經晚上九點多了,我準備自己叫輛車迴去,剛掏出手機,就聽到了喇叭聲。
我一抬頭,就看到唐嶼庭了。
我直接走到駕駛位那邊:“下來,去副駕,我來開。”
“怎麼了媳婦兒?”他臉還癟著,還也有點白。
“你坐副駕,我來開車。”
唐嶼庭下了車,顛兒顛兒地跑到副駕坐上。
開了沒一會兒,我說:“這一個月我去爸媽那住。”
唐嶼庭不說話,我也沒說話。
我把唐嶼庭送下之後就走了,一直開出小區,拐了個彎兒,後視鏡才看不到唐嶼庭了。
我爸見我半夜迴去,一如既往勸分,嘟嘟囔囔說了半天,這迴聽我沒吭聲反駁,我媽也看出來了,我跟唐嶼庭這次的問題可能不輕。
不過她沒多說什麼,隻讓我迴房間好好休息。
我突然轉身問我媽:“媽,你跟我爸,是怎麼堅持在一起三十年的?”
我從小到大的印象裏,爸媽感情一直很好,我很少見他們吵架,我爸脾氣暴躁,但他卻拿我媽一點兒辦法都沒有,我媽隻要一生氣,我爸大氣都不敢出,比誰都慫。
我當初跟唐嶼庭在一起的事兒,我爸死活不同意,我媽說要離婚,我爸一聲都不吭了,這些年也就嘴上說說。
我媽沒想到我會問這個問題,不過她很快就笑著迴答我了。
“我跟你爸啊,也沒什麼好說的,能忍就忍,忍不了就再忍一忍,現在呢,隻要陽光燦爛,還有明天我們就知足了……”
唐嶼庭:
真累。
公司來了電話,我還是得去開那個會才行,可能是因為感冒,總覺得渾身酸疼,沒勁兒。
陳璽進了公司,頭也沒迴,一直到保安過來跟我說這裏不能停車,我這才把車開走。
或許是公司裏的人都能看出我臉色跟心情不太好,會開的倒是很順利,關於後續一個項目的提案很快就通過了,我提了幾點要修改的內容,又安排了一下後續的工作就迴了辦公室。
我辦公室裏有常備的藥,吃了感冒藥直接進了休息室,躺在休息室床上想睡一會兒。
但我閉著眼半天也沒睡著,這個休息室陳璽也來睡過,他隻要一來,辦公室門一反鎖,沒羞沒臊的事兒反正我們是沒少幹。
想當年我大學剛剛開始創業的時候,租的辦公地方特別小,那時候忙得腳不沾地頭頂冒煙兒,我天天加班到半夜,所以經常睡在辦公室。
我在辦公室裏放了一個墊子跟一條毛毯,累了就直接把墊子一放,躺在墊子上睡覺,起床之後去衛生間刷牙洗臉,完了之後繼續幹活。
那時候我們還在上大學,我因為出櫃的事兒跟家裏鬧僵了,我爸一開始還支持我創業,後來直接斷了給我的資助,有一次周轉不開,陳璽把他所有的家當都拿給我了。
我問他,我要是賠了怎麼辦?
他當時挺直腰桿兒,用手拍拍胸脯,學著梁山好漢特仗義地說:“隻要兄弟在,其他都不重要,金錢都是糞土。”
我捏他臉:“我不是你兄弟,我是你老公。”
那時候我忙,陳璽也忙,但他隻要一休息就會過來給我跟底下的員工送飯,還幫忙打打下手,衛生也都是他弄,我著急的時候脾氣大,都是陳璽在後麵給我說好話。
現在公司裏的老人都把陳璽當自家人,那些人能在我開不出工資的時候還願意跟著我幹,我知道陳璽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有時候他拍完照片,能連著休息兩天,晚上我讓他迴家睡,他不願意,就跟我直接在墊子上睡。
辦公室太小了,能利用的空間都利用上了,文件櫃跟各種雜物就堆滿了辦公室,剩下的那點空間就能放張墊子,我們倆就擠在一起,但都得蜷著腿才行,他就縮我懷裏,兩個人一直摟著睡,一整夜都不帶鬆手的。
但是地板返潮,墊子太薄,第二天陳璽一醒,整個人都腰酸背疼的,但他又不說,後來給我買了個加厚的墊子,那樣的日子我們過了一年多。
後來我的事業慢慢起步,辦公地點換了五次,一次比一次大,每次我都會在辦公室裏特意弄一個小休息室,哪怕能放張折疊床都行,因為我再也不想讓陳璽跟我睡地上了,我心疼。
現在的休息室很大,放的還是雙人床,但陳璽來的次數越來越少了,我們倆摟著一整夜不撒手的事兒也沒了。
躺在軟軟的床上,我現在隻覺得渾身不得勁兒,怎麼睡都不舒服。
可能是感冒藥的緣故,我還是睡著了,醒的時候天都黑了,我麻利兒爬起來,搓了搓臉,掏出手機一看,除了葉三兒的幾條信息什麼都沒有。
葉三兒還是那幾條車軲轆話來迴說,我沒給他迴。
我給陳璽發了幾條消息,先是問他吃沒吃飯,又賣慘說自己頭疼,知道他還在攝影棚,又跟他說晚上去接他。
我在陳璽公司門口一直等到九點多,他才從公司裏出來。
陳璽看上去好像特別累,肩上背著他的相機包,兩手揣在兜裏,低著頭走路,晚上有風,額前的碎發被風吹起。
最後他掏出手機站在臺階上,身後滿是霓虹,陳璽站在燈光裏,卻顯得有點寞落。
我摁了喇叭他才注意到我,站在臺階上愣了半天才朝我走過來,讓我去坐副駕,他來開車。
我知道陳璽這人心軟,他是擔心我頭疼所以才不讓我開車,可是他上車就說後麵一個月去他爸媽那,把我還想賣慘博同情的話硬生生堵了迴去,之後把我送到家裏就走了。
一腳油門下去,一轉方向盤就不見了。
一個月,我他媽等不了一個月。
看不見車影了,我直接給葉三兒打了個電話,讓他現在就約那個人——
來了寶子們,那個啥,我發現雙視角,可能會超出我一開始的預期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