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圓已經和曉美同學熟悉到這種程度了嗎?”
見鹿目圓會為對方名字而據理力爭的模樣,吉野順平露出了有些意外的表情。
總覺得……小圓對曉美焰有一種莫名的信任,是要比她們的關係更多的、從話語間不自覺的親密感,仿佛有一根看不見的線,兩端分別被係在了二人的身上,無形卻又始終存在著。
“欸、有嗎?”鹿目圓微愣,又很快笑著應答,粉紅色的眼睛裏閃溢著明亮的神采,“大概因為小焰本身就是很好相處的人吧?”
“啊……是嗎?”吉野順平幹巴巴地複述一遍,“曉美同學、很好相處……”
鹿目圓歪頭,不解地問:“怎麼了,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不,沒什麼,隻是覺得小圓和曉美同學相處的似乎很好。”麵對鹿目圓坦然地神色,吉野順平率先選擇了迴避。
“而且一般都是關係比較親近,才會直接稱唿對方的名字什麼的?”
雖然他也和小圓第一次見麵時就互稱姓名,但是曉美焰給他留下的印象實在不在屬於性格隨和的那類人裏。
難道她攻擊丘比隻是誤會,其實性格非常平易近人什麼的,怎麼想都覺得很割裂。
對方不像是那種情緒不穩定隨時會暴起傷人的家夥,更接近另一種極端,如一座雕像,孤寂而堅定屹立在原地。
吉野順平從曉美焰身上能察覺到的更多的是像深海般深邃神秘的氣質,以及……一切燃燒殆盡的死寂。
總而言之,對方是吉野順平想要避開,不想產生更多交集的類型。
“稱唿什麼的……”鹿目圓聲音漸弱,右手也撫上後知後覺湧上難為情熱度的臉頰,眼神不自然地左右閃爍著,“是小焰要求我這樣直接稱唿她的。”
眼看吉野順平不知道聯想到什麼,鹿目圓連忙擺手解釋:“不是那種校園欺淩啦!沒有那種事的。”
“雖然也有直接稱唿別人的名字會不會顯得太自來熟了的顧慮,但是同時我也發自內心的抗拒,不想看見小焰臉上出現落寞的表情。”
鹿目圓單手撐著臉,困惑且苦惱地說:“小焰是很優秀的人呢,成績名列前茅,對人也很禮貌,似乎每個人都能和她說上兩句話,又和誰都不太親進的樣子,一直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欸……真是神秘。”
“來到完全陌生的班級裏,周圍一個我熟悉的人都沒有,如果能成為朋友就好了……”說到最後,鹿目圓仰頭長歎。
“小圓是這樣想的嗎?”吉野順平語氣明顯不太對勁,鹿目圓和身後的丘比同步地做出歪頭的動作看過來,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吉野順平抿唇,仔細打量丘比的神色,它的臉上依舊是無害的笑容,沒辦法從中得到有用的信息,但是似乎沒有打斷他的傾向。
“怎麼了嗎,順平。”還主動出聲來問他,身後的尾巴也放鬆地搖晃著。
吉野順平猶豫片刻,還是選擇說出來:“我之前應該見過曉美同學一次,當時丘比也在場。”
丘比頭頂的右耳壓低,表示正在聽著他在講話,它沒有反駁。
“如果沒有看錯的話,曉美同學也是咒術師,她……”
“沒錯哦!”丘比突然出聲,附和著吉野順平的話,讓少年後麵的話止於一半。
別人說話時插話進去是非常沒禮貌的行為,吉野順平囁嚅兩下,最終還是沒有開口打斷丘比。
“當時我也嚇了一跳呢,居然會在那裏遇見意料之外的人。”
丘比的殼子下,神穀銀示心中低笑。
多麼巧合,多麼幸運,在降落這個世界以後直接遇到吉野順平,讓他接下來的安排舍棄了不少累贅的步驟。
同樣的話在吉野順平的耳中,就變為了其他的意思,吉野順平聽見的是丘比意外於見到了曉美焰這件事。
“那孩子是咒術師呢。”丘比親口向二人確認了曉美焰的身份,“她的底細……具體我也不太了解,真是奇怪,就好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連咒術界也完全沒有風聲出現。”
吉野順平啞然失笑,說的像掌握住了整個咒術界的情況,但在下一秒它又原地打起了滾。
所以說啊,這種一本正經的賣萌行為,丘比自己有注意到嗎。
不過,丘比沒有在小圓麵前提起自己被攻擊的事情啊……
是擔心說了以後會讓小圓和曉美焰之間生出嫌隙,發生無意義的摩擦嗎?
這種顧慮並不是多餘的,起碼對咒術界沒建立起什麼信任感的吉野順平這樣認為,對除了鹿目圓以外的其他咒術師也會生出抵觸的感覺。
吉野順平略帶歉意地把手伸向丘比的頭,它不明所以地接受著撫摸,不忘用歡快地語氣說:“如果小圓和順平有關於她的事情,希望你們可以告訴我,對曉美焰身上的謎團,我非常好奇呢!”
“嗯!”鹿目圓沒什麼遲疑就應了下來,又像不太好意思地說出自己的想法,“總覺得小焰不是壞孩子呢,如果大家能成為朋友就好了。”
吉野順平認為鹿目圓對人應該有些戒心,明知道對方是咒術師的前提下,維持著不親近也不交惡的相處方式,先觀察一段時間是最穩妥的。
曉美焰給他留下的第一印象不算太好,那種背負著什麼沉重的感覺讓人無端有種唿吸不暢的壓抑。
“雖然小焰一直以來表現的有點冷淡,但是所有的話已經從她的眼神裏說完了,那不是一個壞孩子會有的眼神。”
神穀銀示借鹿目圓之口扭轉曉美焰在吉野順平心裏的印象,同時他有意讓丘比的形象變得複雜,用馬甲模棱兩可的立場幹擾吉野順平的判斷,方便以後計劃能隨時更改的多變性,也能避免馬甲無意義地損壞。
“欸,小圓居然能從眼神裏看出這麼多內容嗎?”
鹿目圓十分確信地說:“真的哦!順平的眼睛裏也傳遞了和小焰一樣的眼神呢。”
“什麼?”吉野順平下意識地向後靠去,脊背抵在座椅上,深橄欖綠的眼睛裏映出鹿目圓臉上純淨的笑容。
“它在說著,‘我很孤單,請不要無視我,和我做朋友吧’~”鹿目圓瞇起眼睛,歪著頭,朝他善意地笑著。
“……”
吉野順平明顯底氣不足,眼神都不去和鹿目圓對視,聲音也變得畏縮起來,隻是一直含糊地重複著“騙人的吧”“哪有這樣的說法”之類的話。
……
影院散場以後,吉野順平和鹿目圓從原路返迴。
期間路上遇到一個穿著駝色長款風衣的青年,淺金色短發被嚴謹地向後梳去,臉龐消瘦,深邃的眼窩卡住了獨特的護目鏡。
對方主動側身讓行,吉野順平和鹿目圓的視線集中在男人身上,直到看不到青年的身影,吉野順平才極小聲地問:“……小圓,你看見了嗎?”
“看見了。”
看到了。神穀銀示也在心中低語道。
是七海建人啊……
“那個,是刀吧。”吉野順平說著他觀察到的細節。
“雖然被用布遮住了一部分,不過形狀和露在外麵的刀柄都能對的上。”
“隨身攜帶刀具,如果是壞人的話,那大家不是都處在危險之中嗎!”
神穀銀示清楚布條下麵確實是一把鉈刀,鹿目圓默認了吉野順平的猜想是正確的,順著說下去,然後提出解決辦法。
“可以去報警,如果真的是不法分子,這樣就能提前阻止犯罪發生了。”
吉野順平也讚同:“隻是誤會的話,也很容易解釋清楚。”
……
淺金發色的青年單手拿著電話,鬆了下領口係著的深藍色領帶,冷靜地向電話那邊的人複述眼前他看到的情況。
“詛咒已經在我到達之前被祓除,現場的殘穢不屬於目前咒術界記錄在冊的任何一名咒術師。”七海建人在“咒術界”的關鍵詞上加重了讀音。
他用食指摩挲了一下牆上的彈孔。
“奇怪的是,明顯是和咒靈戰鬥的地方卻有爆炸形成的淺坑,而且還在現場看見了很多彈殼和手榴彈的保險銷。”
“不排除對方有用咒具祓除詛咒的可能,但是這些爆破痕跡解釋不通。”
“欸,思想不要像老爺爺一樣死板嘛,說不定就是有那種願意把一次性武器做成咒具的家夥存在呢。”電話那邊傳來的聲音七海建人選擇性接收,自動過濾掉不靠譜的前輩過分活潑的語氣詞。
尤其……
七海建人掃視周圍。
如果是咒具,咒力殘穢也應該覆在咒具的殘骸上,但他視線所及之處,到處充斥著殘存的咒力,簡直堪比有誰在這裏無所顧忌地展開領域一樣。
“唔……”感覺到後輩的認真,對麵的人含糊不清地拉長聲線。
七海建人都能想象的到這位不靠譜的前輩在電話的另一邊是如何用手摩挲著下巴,故作深沉地沉吟了。
“難道說……”聽著對麵人的語氣凝重起來,七海建人的眉心也不自覺隆起。
“在東京出現了一個迪達拉嗎!”
“……”
聽著那邊突然興奮起來的聲音,七海建人木著臉,單方麵終止了這通電話。
五條悟,沒救了。
認為他能分析出什麼有用信息的自己也沒救了。
而且這家夥還是近百年裏公認的最強,這個咒術界,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