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還不是離開的時候哦。”
一道空靈且雀躍的稚嫩聲線向伽場菜菜子和伽場美美子說著,立刻得到姐妹二人深信不疑的齊齊點頭。
在美樹沙耶香折返迴去跟村民們迴話的時間裏,丘比就光明正大的坐在籠子裏。
甚至在更久以前,它就在村民的眼皮子底下存在了不知道多久。
神穀銀示在找到了小山村的具體位置以後,並沒有立即帶著伽場姐妹離開這個落後的、充滿無知愚昧氣息的村莊。
仗著普通人看不到“丘比”,神穀銀示分出一隻馬甲留在村子裏,讓它和她們一起待在籠子裏,安撫著伽場菜菜子和伽場美美子。
神穀銀示隻會讓丘比給女孩們運來幹淨的食物和水源,讓她們擺脫剛見麵那副營養不良的瘮人模樣。
而沒有在第一時間帶著伽場姐妹離開小山村、離開困住她們的牢籠。
為的就是等待警方來到以後,不給這群渣滓任何辯駁的機會。
等待的過程非常漫長,連能自如進出籠子內外的神穀銀示,都對這個村莊熟悉的到了心中不自覺升起幾分厭煩的程度。
或許這其中也有他本身的情緒正在往越來越浮躁的方向變化的原因在,也不能否認這個村子給他帶來的影響。
一直被困在方寸之間的伽場姐妹卻沒有對丘比此舉提出任何不滿的異議。
不僅沒有催促丘比提到過的、盡快帶她們離開的事情,正處於情緒波動較為反複的階段,表現得卻始終很平穩,臉上也沒有透露出類似焦躁不安的神態。
從肢體語言和微表情中看出伽場姐妹沒有刻意去掩飾住自身的負麵情緒,她們的確對現在的情況感到放鬆。
正是建立社會關係的年紀,會對跟其他人交流產生迫切的渴望,也始終不曾向看守著她們的人透露出有關於“丘比”的事跡。
按照伽場菜菜子和伽場美美子的說法,那些愚昧的村民和她們是不同的人,當然不能理解她們的想法了。
而且,她們也絕不會向其他人說出有關丘比大人的一切信息的。
萬分感謝伽場姐妹的年紀尚小,即使被村民稱為“怪物”,也隻會聽進去她們完全信任的“丘比大人”所說的說辭。
現在伽場菜菜子和伽場美美子的思維已經被固定下來,她們會受到這樣的對待,隻是因為村民對未知的畏懼,不是她們的錯。
不過,讓神穀銀示感到有些苦惱的是,丘比似乎成為了類似未來的夏油傑在伽場姐妹認知裏那樣重要的存在。
這就十分難辦了。
“丘比”可不擅長帶孩子啊。
就算現在神穀銀示透露出丘比的真實麵目,說不定伽場姐妹也會立刻接受,然後果斷地站在丘比的這一方。
丟給夏油傑讓他去煩惱好了。
神穀銀示告訴伽場姐妹,一會兒會有警察來把她們從這裏解救出去,那些傷害了她們的人都會被抓起來,得到應有的懲罰。
不出意外,伽場姐妹之後會被送到福利院、再被收養,然後按照普通人一樣,平靜地生活下去。
假如她們想和有著同樣才能的“同類”在一起生活……
神穀銀示大致的描述了一下夏油傑的長相,雖然形容的很模糊,也絕對能讓伽場姐妹一眼就認出他就是神穀銀示所說的那個人。
“難道我們不可以跟著丘比大人嗎?”姐妹二人雙手相互抵在一起,眼睛裏蓄起淚水,緊緊相握的雙手在細微顫抖。
被關在籠子裏失去自由的時候沒有見到的不安,在此時猛地傾斜出來。
神穀銀示略感頭痛地吐了口氣,當然,沒有在伽場姐妹麵前表現出來。
他擔心的情況就是現在這樣,小孩子往往比成年人更不穩定,很難讓他們按照固定的計劃去走。
“我們知道的,丘比大人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伽場美美子顫聲說道,伽場菜菜子仿佛和她心意相通那樣,在下一秒接上哽咽到沒辦法把整段話說完整的話音,“我們不會妨礙丘比大人的,隻是、隻是……”
高興、欣喜、意外,還有難以置信。
複雜的情感混雜在一起,讓人無法順利地剖析出此刻究竟要先表達其中的哪一種。
“在丘比大人出現之前,沒有人會在意的。”
所有人都覺得是她們的錯。
甚至慢慢連她們自己,也這樣相信了這樣的說法。
不認為能得到真正的自由,即使丘比的出現也沒有改變已經根深蒂固的想法。
在丘比耐心地陪伴著她們、送來食物以後,伽場姐妹就不再那麼迫切的期望有人能將她們救出去這件事上了。
目前有著能足夠飽腹的食物,有幹淨的水可以喝,比曾經好過太多了。
她們得到的幸福已經足夠多了。
“但是、丘比大人沒有忘記……你真的來了!”
它信守了諾言,真的沒有忘記她們。
“……”
“丘比大人?”伽場美美子與伽場菜菜子兩雙濕潤的眼睛同時朝丘比看了過來,其中盛著的感激情感,讓它身後尾巴搖動的頻率停了一瞬間。
“……好孩子。”
伽場菜菜子和伽場美美子自然不清楚神穀銀示在馬甲背後會是怎樣的情緒。
卻能感受到有一條柔軟的尾巴掃過她們的臉龐,潔白的短毛上多了幾簇被打濕後粘在一起的水痕。
……
:三級咒術師美樹沙耶香在執行任務途中突然暴起傷人,目前下落不明,現派特級咒術師夏油傑前去調查。
如上述屬實,立刻視美樹沙耶香為詛咒師處理。
……
夏油傑再度瞥了眼屏幕上的文字,上麵“詛咒師”的字樣無端變得刺眼起來,讓他細長的眼型危險地瞇起。
開什麼玩笑?
為了保護他人,願意去跟詛咒戰鬥的美樹沙耶香,絕不可能會無故做出這種事情來。
是詛咒師的陰謀,或是特殊術式導致?
在夏油傑踏進村莊裏的那一刻起,先前的種種預想都被全部推翻,他情不自禁地屏住唿吸,似乎這樣就能讓時間凝固下來。
空氣裏留下的咒力殘穢夏油傑再熟悉不過了。
咒力的源頭來自美樹沙耶香。
地上單方麵攻擊的刀痕,也和夏油傑曾經見過無數次的劈砍手法高度重合。
同時隻有一人的戰鬥痕跡也側麵證明了,沙耶香對準的是一群麵對咒術師沒有反手之力的普通人。
夏油傑偏偏像不死心一樣,仿佛視線被釘在了地麵上一樣,遲遲不肯移開。
他俯下身,撿起一枚眼熟的發卡,用指腹抹掉了糖果包裝紙表麵沾上的灰塵。
直到見到了正押著村民往警車裏送的一幕,夏油傑胸膛中心跳逐漸加快,想到了某種微弱的可能,他下意識走上前,從警察口中說出的內容順利地拚接起事情發生的真相。
一對姐妹精神方麵疑似患有疾病,被村子裏的村民集體囚禁在籠子裏虐待。
普通人看來隻會覺得她們是精神出了問題,夏油傑心頭卻猛地一跳。
“我可以見她們一麵嗎?”夏油傑嗓音幹澀,垂在身側的雙手不知道在何時緊攥著。
啊……
果然是這樣。
夏油傑臉上甚至還掛著微薄的笑意,斂著眼的神態無端透著佛祖般的悲憫。
這就是沙耶香動手的原因嗎。
他們根本就不配被稱為人類,簡直是……
簡直就是……
陌生的詞匯在他口中不斷翻動、醞釀。
夏油傑眼中含著漠然的情緒,聲音也像淬了冰似的,冷漠吐出一句:“……猴子。”
唯一讓夏油傑感到慶幸的是,在觀察過地上被刀氣刻下的印痕和向警方詢問的細節,無一不說明事情沒有發展成為最壞的模樣。
那群渣滓的性命在夏油傑眼中無關緊要。
他此刻在心中浮動的唯有一個念頭:
好險,沙耶香沒有失去理智,沒有做出不可挽迴的舉動。
殺了他們,隻會成為讓沙耶香陷入無盡痛苦的開端。
“傑,這樣就放下心了嗎?”一邊的草叢輕動幾下,沾染著草屑的丘比探頭出來。
夏油傑毫不意外會在這裏看到丘比,漠然注視著它,得到對方無害地歪頭:“現在放鬆的話,未免有些早了呢。”
萌態盡顯的無害生物像是對洶湧而來的殺意一無所覺。
“你以為美樹沙耶加是為了什麼許下願望的呢?想讓一切變好,想要讓悲劇離開,如果背棄了最初的願望……”
夏油傑打斷丘比的喋喋不休,直接說:“帶我去找沙耶加,你知道她的位置。”
他不相信丘比出現在這裏會是像它表現的那般別無所圖,定是有著它圖謀的利益。
並且目標很有可能是他,畢竟丘比從來沒有掩飾過對他“才能”的垂涎。
無所謂了。
前方是針對他布下的陷阱,還是踏錯就會墜下的深淵。
夏油傑無心再去計較。
他手裏攥著在路邊撿到的發卡,和他一直帶在身上的那枚一起,力道大的幾乎要嵌進骨血中。
“我是不建議你現在去找沙耶加的。”
“帶我去。”無視丘比說的話,夏油傑以不容反駁的口吻命令道。
“真是沒辦法啊,沙耶香估計也不希望你看到她現在的樣子呢。”它十分人性化的表現出了無奈的語調。
那種在現下背景顯得尤為怪異的雀躍語氣,仿佛帶著某種居高臨下的愉悅感。
這麼對他說著的丘比,卻以夏油傑絕對能夠跟上的速度轉身離開。
夏油傑沒有遲疑,無視胸膛中愈發鼓動的心跳,朝著丘比追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