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正覺得渾身有什麼不自在，迴頭望去，卻發現適才那客人在眉頭微皺，目光灼灼，似乎有什麼話要說，注視著自己。


    江辰一怔，緩步走了過去，麵帶微笑，疑道：“請問客官還有什麼事需要吩咐麼？”


    那客人含首微笑，又擺了擺手，道：“小兄弟，請坐。”


    江辰愣了愣，連忙搖頭，道：“沒事，我站著就行了。”


    那客人笑著點頭，道：“沒事，坐罷，我請你吃東西。”


    江辰吃了一驚，忍不住道：“不行的，要是掌櫃看見了，不好的。”


    那客人微微一笑，搖了搖頭，道：“不用擔心的，掌櫃瞧見了，我會給他說的。”


    江辰遲疑了片刻，緩緩坐下，卻是忍不住道：“先生有什麼事麼？”


    話音剛落，忽然江辰背後出現一個老頭，隻見他佝僂身軀，卻是氣急敗壞的罵道：“江辰你在作甚，誰要你坐的，還不去幹活，瞧你一人能頂三個人的活，我才請你來打雜的。”


    江辰吃了一驚，連忙站起來道：“掌櫃，我…….”


    還未說完，那客人搶過話頭道：“是我讓他坐的，這一頓是我請他共飲的。”


    那掌櫃循聲看去，上下打量了一遍這客人，見他衣著甚為華貴，一看定是富貴之人，瞬間臉色一變，強擠出微笑道：“哦，原來這樣啊。”頓了頓，目光之中似乎帶有一絲詭異，咳嗽了兩聲，又故作歎氣，道：“這位客官，你是知道的，我們小本生意，請不起多餘的人，在店中幫忙的人本來就少，其他客人還需要……”


    “好了，不用多說了。”一言即畢，那客人便從懷中掏出一錠金子，隨意仍在桌上。


    此刻這掌櫃臉都快笑爛了，連忙收起金子，賠笑道：“好，好，好”。轉而臉色一變，冷冷的對江辰道：“江辰，還不趕緊伺候這位大爺。”之後麵帶喜色轉身離開，邊走邊擦手中的金子。


    江辰緩緩坐下，想不到一個素未相識的人，竟花了一錠金子請他吃飯，當下正有疑問，正要開口，隻見那客人微微一笑，道：“請問小兄弟是否是修真之人呢？”


    江辰瞬時一驚，訝道：“先生是如何得知的？”


    那人搖了搖頭，隨意笑道：“看你步伐穩健，從你適才一屏一息之間就已經知道了。”


    江辰怔了一下，失笑道：“原來如此，先生能看出我是修真之人，想必先生也必定十分了得。”


    那客人連忙擺手道：“非也，非也，我隻是四處雲遊的文士，多多少少了解一點，對了，還問請教兄弟尊姓大名呢，我叫龍霆。”


    江辰低頭謙訓，心中默念‘龍霆’，仿佛從名字就油然而生的對他生出一絲欽佩之意，恭敬道：“不敢，不敢，我叫江辰。”


    隻見龍霆眉頭微皺，臉色有些不自然，口口喃喃，低聲自語道：“江…辰，姓江麼？”


    聲音甚小，江辰著實聽不清楚，又以為對自己說話，下意識問道：“龍大哥，你說什麼？”


    龍霆瞬間迴神，搖頭笑道：“沒什麼，對了，聊了這麼久，你還沒吃東西呢。”說罷，便又叫了一些菜肴。


    菜肴一到，龍霆頷首笑道：“這家‘韻仙樓’雖是以鄰陽魚出名，但這裏的蒸雞，據說味道也是獨一無二，著實美味。”邊說邊夾了一個雞腿給江辰。


    待江辰吃了一口，龍霆望著江辰，微笑道：“味道不錯罷。”


    江辰微笑，連忙點了點頭，道：“我在這做了這麼久，還第一次吃呢，味道真的不錯。”說罷又吃了幾口。


    龍霆點頭笑道：“味道不錯就好。”一言即畢，卻見江辰驀然間目光有些癡癡，神色黯然，似乎在想些什麼事，有些出神。


    “怎麼了，是否味道有什麼不妥？”龍霆疑道。


    卻見江辰緩緩迴過神，歎了一口氣，搖頭道：“味道甚是美味，仿佛就像曾經有個人給我做的一樣。”微微低下了頭，麵上浮現一絲苦笑，道：“我覺得那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東西。”


    龍霆看了他一眼，有些詫異，怔了怔，微笑道：“既然好吃，來日也有機會再吃，江兄弟何必苦惱呢？”


    江辰心中一蕩，望著窗外，默然片刻，歎聲道：“隻是怕再也吃不到了。”


    那龍霆似乎明白了什麼，道：“她定是一位女子吧。”又搖了搖頭，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明白了什麼，注視著江辰道：“人生在世，事在人為，隻要今生今世還能見麵，想吃一隻蒸雞，又談何艱難呢？”


    頓了頓，龍霆神色微變，緩緩道：“隻要對方還活於世間，最怕是天隔一方，直至老死……”


    江辰瞧在眼裏，心中一動，忍不住道：“龍大哥，你有什麼心事麼？”


    龍霆搖了搖頭，輕歎一聲，道：“沒事，沒事。“


    二人沉默了片刻，龍霆忽然道：“你說這世間真的有神界麼？“


    江辰一怔，他雖委身於一個客棧當一名店小二，當時不時從一些客人口中得知，如今雲界動蕩，天下大亂，正派魔教妖族紛爭不亂，這世間不知從哪又流傳了一個傳說，說的是‘雲界之外，九天之上，亦有神界’，傳聞說隻要修為極高，便能步入神界，成為神祗，永生不滅。所以，世間不少人開始瘋了一樣修煉，竟有部分人修煉之法著實邪惡詭異不堪，令世人厭惡，憎恨，導致了魔教的興起。


    江辰呆了一下，遲疑片刻，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


    接著江辰突然反常的一聲冷笑，道：“不管有沒有神界，我想如果九天之上真有神界，那神界之中不過是一群自詡為天，自比為地，庸碌之輩而已。“


    話音剛落，龍霆甚是一驚，緩緩迴過氣，疑道：“江兄弟為何如此之說？“


    江辰苦笑道：“如今天下大亂，卻未見過有任何神來終止這場紛爭，凡人之命，在他們眼中，不過好比螻蟻罷了。”


    龍霆怔了怔，默然片刻之後，臉色竟浮現一絲讚賞之色，點頭道：“不錯。”


    江辰忽地腦海之中萬千念頭閃過，想起了靈音派禁地石碑上所記載的話，怔了怔，麵帶疑惑，問道：“龍大哥，你覺得這世間之外，還有其他世界麼？”江辰似乎像是遇到了一個知己，仿佛什麼都想與龍霆探討。


    龍霆臉色忽然閃過一絲異樣，卻未停留一分半刻，凝視著江辰，道：“當然有。”


    江辰心中一動，忍不住道：“為何這麼認為呢？”


    龍霆麵帶微笑道：“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


    還未說完，江辰麵色仿佛凝住了，這話與自己在石碑上見過的‘未知世界之多，亦有三千，相互影射，並行進行’這話大徑相同，一時驚訝竟說不出話來。


    龍霆看了江辰一眼，仿佛大有深意，又歎了一口氣，道：“其實無所謂有沒有，人生一場虛空大夢，韶華白首，不過轉瞬，隻有天道恆在，往複循環。”頓了頓，又搖頭道：“話雖如此，作何選擇，卻是應人而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