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霆所說的話，大為深奧難解，其中不知隱藏著什麼意思，但江辰仿佛有些失魂落魄，口中喃喃道：“虛空大夢，天道恆在，往複循環。”腦中萬千念頭紛至遝來，心中黯然，不由自覺想道：“人這一生，短短數十載，活著是為了什麼呢，我又是為了什麼活著呢，難道我曾經所執著的縱然隻是枉然？”


    似乎這個問題，從三年之前那一刻開始，就隱隱困擾著他。


    仿佛從真相揭曉的那一刻開始，他也不再是江辰了，也似乎是從靈音派禁地出來的那一刻，江辰就再也不存在了…


    十五年的養育之恩，卻隱藏了一個秘密，他卻被蒙在鼓中，絲毫不知。


    曾經，當他知道身世，一劍刺過去的那刻，心中仿佛動搖了，報了仇又如何，報不了仇又如何，自己是為什麼而活…


    在大唐目睹父親之死，那時心如刀割，勢要為父親報仇…


    從雲界靈音之頂，得知這邊的身世，心如死灰…


    我是為誰在報仇？


    我亦是誰？


    大唐江辰，亦或雲界江辰？


    還是……誰也不是？


    他的心仿佛動搖了，又仿佛看清了，連自己是誰都搞不清楚，卻執著的為了與自己毫不相關的人去報仇……


    “天地虛妄，你還看不清輪迴麼？”他終於在心中深處的深潭之中看見了一個暗影，那身影驀然間迴頭，竟與他長得一模一樣！


    “你...是誰啊？”江辰喃喃道。


    “我就是你，你也是我。”暗影道。


    “你是大唐的江辰還是雲界的江辰？”江辰迷惘道。


    “那麼我問你，你是大唐的江辰還是雲界的江辰呢？”暗影又道。


    暗影又道：“如今的你，如同輪迴，可以看成是前世與今世，隻是今世的你繼承了前世的記憶，我可否說錯？”他冷冷地望著江辰，目光和聲音一樣冷冰刺骨。


    江辰愣在原地。


    心中深潭，宛如明鏡，看清了自己的心。


    他仿佛漸漸開始看清了，無論哪個自己，都不曾放棄過自己。


    如同輪迴一般，變的隻有外界，不變的依然是自己，隻是外界影響了自己，僅此而已。


    是的，為什麼還要因身世糾結掙紮呢？


    為什麼要在意自己是誰呢？


    多麼可笑啊…


    三千世界，平行運轉，相互影射，天道恆在，往複循環，曾經的往事，一段段走馬燈般的掠過，生動活現，恍如隔世。


    一切如同時光倒流，即遙遠，又臨近…


    那又如何？


    江辰在心底終於浮現一絲微笑，隱約能看穿心底的深潭。


    原來我已不再是雲界的江辰，亦不再是大唐的江辰了。江辰喃喃自語道，嘴角浮現一絲冷笑，恍然大悟，目光卻是遲鈍。


    似乎曾經自己所做的一切，隻是世間的一種執念，恩恩怨怨，自纏其身，縱然隻是枉然，這一切一切，都掙脫出了自己的本心。


    剝掉世俗，剝掉形體，以心靈的接觸來去感受驗證，曾經的一切，是對是錯，是真是假，那又如何呢？人們總是追尋著自己的執念，但事物總會有與之相對應的一麵。


    此時此刻，他腦海之中隱約閃過這一瞬的念頭，仿佛隱隱之間能觸及到雲界之外，九天之上，眾神祗的道心了。適才的他，似乎對過去之事，已然沒了憤怒，沒了心折，沒了怨恨…這一切一切，隻不過是無謂的爭執罷了。


    卻隻僅僅一瞬的念頭而已...


    ……


    相傳雲界有一種美麗的昆蟲叫霓蜓，名似蜻蜓，但它們沒有翅膀，卻十分美麗，有著彩色的身軀，叫聲極為動聽，悅耳，清脆。它們隨風而飄，喜歡吃那鮮花的花蜜，喝那清晨的露珠，但不管被風吹到哪裏，也能活下去，不管在惡劣的環境裏，即使吃食著自己的身體也要活下去，隻為保持那短暫的鳴叫，據說它們的壽命是雲界最短的，隻有一天，從未出生開始便經曆著痛苦，無數次的破蛹，脫殼，蛻變，隻為了一天的精彩。


    這是一種悲涼還是一種幸福？


    卻隻有它們自己才知道。


    我想是幸福的，因為它們憑自己的‘本心’而生存。


    “你懂了麼？”那暗影隱約帶有一絲笑意。


    “但天道恆在，往複循環，不曾更改，我又能怎麼樣啊~？”江辰目光癡癡，恍惚道。


    “何謂天道？”暗影目光淩厲道。


    江辰目光低迷恍惚，渾渾噩噩，苦笑一番，終究搖了搖頭。


    那個暗影，忽然厲聲道：“‘天道’就是——”


    “一段故事還未開始，便已經注定了結局！”


    暗影接著道：“以你本心，走出自己的‘道’，成就自己的‘境’。“


    就在江辰似懂非懂，模棱兩可，神色恍恍惚惚之間，那暗影漸漸，漸漸地消散了，仿佛就沒存在過。


    …….


    …….


    靜坐了半天，一陣冷風吹了進來，江辰驀然地驚醒，而當他冥思之中，未知時光似水，匆匆流逝，當他迴神抬頭之間，龍霆竟悄無聲息的離去。


    江辰愣了一下，又蹙眉暗自道：“定是適才他見自己想事情入了神，不願打擾。”


    江辰悠悠站了起來，活動一下筋骨。


    “江辰。”一聲唿喊，他循聲望去，見掌櫃緩緩走了過去，麵上竟帶有幾分笑意。


    江辰覺得有些詫異，疑道：“什麼事？掌櫃。”


    卻這掌櫃不知受了什麼刺激似的，神色竟與往常不同，麵帶笑意，道：“江辰啊，你來我這這麼久了，我也把你當自己人啦。”又故作咳嗽的幾聲，道：“你什麼時候認識這麼一個有錢人的，他什麼時候再來啊？”


    江辰頓時一愣，掌櫃今日的反常行為看在眼裏，心中覺得甚是好笑，又有幾分厭惡，搖了搖道：“不知道。”


    掌櫃如潑過一盆冷水一般，麵色凝結，片刻之後，緩緩從包裏摸出幾錠金子，遲疑了片刻，遞給江辰，道：“這是適才那客人拖我交給你的，他說有點錢傍身總是好的。”


    江辰心中一動，萬分驚愕，腦海之中是盡疑問，因自己是修真之人，心生結交之意，請自己吃頓飯便罷了，但現在竟是贈與自己這麼多銀兩，難道是因為他錢多？


    “罷了，不想了，不能無故受人這麼多錢財，趕緊還給他。”江辰搖了搖頭，接過金子，道：“掌櫃，請問適才他往哪邊走了？”


    掌櫃微笑道：“他往東街去了。”還未說完，便見江辰跑了出去。


    過了不久，江辰在街上追了半天，四處環視，人影攘攘，哪裏還能見到龍霆的人影，他歎了口氣，打算直步返迴客棧。


    就在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