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浮天梯隻能進不能退。”無顏解釋道,“否則就會被自動送出此地。”話音剛落,又有一人被擊飛出去,消失在天梯上。
那‘燎月’走了過來,瞅瞅江辰和無顏,摸出十幾顆幹梅子。一骨碌丟進嘴裏,嘴裏含糊不清地道:“兩位才俊怎麼還不上?”
江辰剛要答話,腦海中傳來燎月的聲音:“江辰,順利闖過三關進入菩提院的人,事後必然名震天下。你若成功,當可在將來行事時建立足夠的威望。”
江辰微微頷。瞥了一瞥毫無所覺的無顏,後者不解地道:“貴妖王大人為什麼不登梯呢?”
“我隻愛瞧熱鬧。這種出風頭的機會。還是讓給你們小夥子吧。”燎月意味深長看了江辰一眼。
江辰心知這是燎月送的人情,以他深不可測地精神,登頂頗有勝算。如果他再占去一個名額的話,留給江辰的希望近乎渺茫。
“小子,輪到我們出場了。”無顏望著天梯上被雲(yún)霞漸漸遮住的人影,率先衝了上去。
江辰隨即施展羽道術,飛起跟上。誰料到,身形一滯,似被粘在了半空中。“轟隆隆”。眩目的藍光映亮了視野,四周炸開無數(shù)天雷閃電,劈頭蓋臉擊來。
無顏怪叫一聲:“糟糕!忘記提醒你了,羅浮天梯上是禁止飛行的。”眼中透出惡作劇般地笑意。
“哇靠,你是故意的!”江辰鬱悶地道,難怪先前允天沒有飛,江辰還當他故意炫耀法力,原來另有原因。
“封!”江辰厲嘯一聲,神識八象術將四麵八方的雷電悉數(shù)擋住。足尖連點數(shù)級臺階,追上無顏。
幾十頭奇獸氣勢洶洶地破印撲出。為的奇獸麵如童子。豹身鳳尾,滴淌膿水的獠牙傳來腐臭的氣味。
無顏地胸口立刻幻化出恆河沙數(shù)盾。一化百,百化千,繞著江辰他們形成綿密的防禦網(wǎng)。“砰砰砰”,獸爪沉悶地輪番撞擊盾牌,如擊敗革。沒有了後顧之憂,江辰放心進攻,猩紅色地螭槍唿嘯而出,一連射穿數(shù)頭奇獸,足不停頓地向上衝去。
一攻一守,江辰和無顏配合得天衣無縫。江辰全力開路衝鋒,魔槍銳不可擋,好似出海狂龍,縱橫馳騁,所向披靡。而無顏緊隨身側,恆河沙數(shù)盾防守得風雨不透,將天梯形形色色的攻擊一一化解。
半注香的功夫,江辰他們已陸續(xù)越過五人,以驚人的高逼至天梯中段。頭頂上方,不時有人因為抵擋不住被送出天梯。等他們又衝上數(shù)百丈時,登梯的人已經(jīng)寥寥無幾。
允天一馬當先,距離梯頂已經(jīng)不遠,正與一團似霧似雲(yún)的東西交戰(zhàn)。相隔近百丈的下處是被一節(jié)節(jié)碧綠的竹筍組成的道陣圍住,筍尖時而破時而又被沙之花吞沒。其後是明陽真人,從容邁步,風姿雅然。最先登梯地無白反倒落在了第四,隻比梟哭領先了一級階梯。
他們五人遙遙領先,顯然是最有希望進入蓬門的。隻是越往高處,天梯的阻力就越大,加上法力急劇消耗,每登一級花去的時間變得更長。
“鏘”,魔槍射中一個渾身泛著金屬光澤的蛋形怪物。出乎江辰的意料,無堅不摧的魔槍隻在對方咽喉留下了一個小洞孔。怪物並不見血,腹內出“隆隆”的噪音,對準江辰狠狠直撞過來。
無顏倏然轉到江辰身前,翹起拇指,將怪物化成一座沙雕。魔槍緊接著噴射而出,怪物化作粉末飛濺。
“小子,賣力點,快追上前麵幾個了。”置,急飛掠。在上方數(shù)十丈處。是凡提、張思妙以及擅長複生秘道術的漢子。三人中,反而以修為較低的張思妙趕在前麵,他手裏揮動著一把異香撲鼻地藥鋤,在天狗和小白兔的護衛(wèi)下,屢次涉險過關,還不時迴頭察看身後地凡提。
“老張,我不行了,管你自己吧。”凡提咬牙道,他被一團黏稠蠕動的溶液纏住,從溶液張開地嘴巴裏。噴出一串串混濁的泡沫,沾滿了他全身。
張思妙留在原地,猶豫不決。片刻後,江辰已掠至凡提身側,對準溶液,噴出一口三昧真火。
“滋!”的一聲,火光熄滅。溶液不但完好無損,而且急膨脹起來。
“沒用的,這個怪物根本就不怕火。”凡提匆匆瞥了江辰一眼,咬牙道,“老夫承你的情了。”
“老哥不必見外。”江辰全力運轉神識八象術的“化”字訣,右拳擊出。溶液從凡提身上轟然滾落,化作一大灘濕漉漉的泡沫。與此同時。江辰左手抓住無顏,施展“刺字訣”向上急掠。
枯瘦漢子的背影映入視線,江辰冷冷一笑,魔槍瞄準他的後背,冷不丁地射出。枯瘦漢子慘叫一聲,背上濺起一連串血雨。他正應付一頭正麵衝撞過來的白玉犀牛,怎料到突然腹背受敵?倉促之下,他身形一個趔趄,江辰他們已擦身而過。飛起一腿,江辰將他踢下天梯。
消失在空中地一剎那,江辰清晰瞧見他臉上憤怒、怨毒的表情。
“這樣也行?你也太黑了吧?”無顏蹙眉道,恆河沙數(shù)盾倏然橫移,擋住了左側銀芒閃閃的箭雨。
江辰腳步連錯,以玄妙的軌跡避開幾頭兇獸,淡淡地道:“既然隻有四個名額,那麼擋在我們前麵的就都是敵人,何必假惺惺地客氣?”離開雲(yún)浮島後,此人一定會懷恨盯上他。到時不用我滿雲(yún)界地查訪,他就會自動送上門。這才是江辰暗算他的真正目的。
“我們已經(jīng)趕過他了。沒必要平生枝節(jié)。”無顏略一沉思,道:“你想要複生秘道術?”
江辰心頭一跳,這小子夠聰明,居然猜得*不離十。“你也說了,這種秘道術形同雞肋,我怎會稀罕?難道我喜歡在黃泉路安家麼?”口中滿不在乎地道。
隨著不斷攀高,江辰他們突破每一級地度也越來越慢。無顏的法力消耗大半,胸膛急促起伏,汗流浹背。江辰卻越戰(zhàn)越勇,神識內仿佛有的十三隻七情六欲怪歡舞奔躍,煥出流光溢彩。全身精氣流動,生生不息。
再上一層階梯,無白赫然就在眼前。他籠罩在彌漫的刀氣中,如臨大敵地盯著前方,一動不動。而在這一層,壓根沒有任何奇獸怪物出現(xiàn)。
“無白!”江辰剛上前一步,一股深不可測的巨力猶如洶湧的暗流,突兀地從右方襲來。可怖地是,這股巨力無聲無息,輕鬆穿透了恆河沙數(shù)盾。
“小心!”無白右掌猛然劈出,“轟”的一聲,氣浪交擊震蕩,江辰身軀微晃,無顏被震得向後跌去。江辰地左臂頃刻化作一根鐵鏈,閃電般纏上無顏的腰,把他硬生生拉了迴來。
“好險!”江辰駭然道,要不是無白妖王及時出手,江辰和無顏多半摔下了天梯,江辰心生疑惑,此人此舉難道是向自己示好麼?
“這一級天梯十分古怪,隻要你移動,就會生出無形的力量壓製住你,使人無法再上一層。”無白匆忙解釋道。
江辰試探著向前邁步,四周壓力驟增,一道道狂暴的氣浪猶如千軍萬馬,紛至遝來。江辰全力運轉轟字訣、化字訣、封字訣、裂字訣,四訣並用,才堪堪擋住。
“我們豈不是被活活困死在這一層?”江辰心中焦急,抬眼望去,在羅浮天梯的盡頭,四扇青藤纏繞、枝葉婆娑的木門在霞光中半遮半掩。允天距離梯頂,僅僅一步之遙。而允天、明陽真人、無痕三人之間,各自相差了一級階梯。
與他們相距十多級階梯的,則是梟哭。他變身成一團碧綠欲滴的磷火,不斷扭曲,斷裂、分解,而與他對敵的生物也在同時扭曲、斷裂,化作了飛散地殘肢斷臂。
“梟哭居然這麼強?”江辰驚訝地道。
無白豪笑一聲:“那倒不是,隻是對付羅浮天梯上的怪物,他的解體分屍妖術更管用一些。”欣慰地看了看江辰,又道:“你也不差,居然能登到此處。”
無顏咕噥道:“看來我們也隻能到這裏了。唉,累個半死,今晚定要好好睡一覺。”
江辰還不肯輕易放棄,腦中意念急轉,數(shù)百種法術在心中流過,苦苦思索該如何突破這一層。實在不行,隻有試一試他剛領悟的“橫”字訣了。
無白突然喝道:“江小子,靜氣凝神,做好準備。”渾身衣衫如風帆鼓動,刀氣瘋狂暴漲,散出雪玉般的光芒。刀芒愈來愈盛,又漸漸轉淡,直到變成若隱若現(xiàn)的半透明色。
無白的四肢開始抖,這是刀氣催到極致,過身體承受極限的征兆。
“你要?”不等江辰說完,無白猛然掠起,猶如一顆光芒萬丈的流星劃破長空疾射。排山倒海的氣浪隨即撲來,正麵相撞。“轟”,仿佛天崩地裂,空間猛地撕開一個小缺口。
“還不抓住機會?”無白厲喝道,身軀被澎湃地氣浪震飛,向天梯外跌去。
“此情我必承你!”江辰狂叫一聲,抓住無顏,衝向缺口。這是無白舍棄自己,成全了江辰。無論如何,江辰都要登上梯頂,進入蓬門!
突然巨震,背後氣浪狂噴,無白消失在下方的虛空中。
無顏輕聲道:“想不到你與無白也有交情,他居然放棄了自己,也要成全你。”
江辰抓住無顏,兩人如同彈丸般被震蕩的氣場拋起,借助衝力,突破缺口,一鼓作氣連掠數(shù)級階梯。
“還真是殘酷呢。”無顏仰望梯頂,眼中閃動著沉思的光芒。“不停止地攀向高處,究竟是為了什麼?”
“為了你我心中執(zhí)著的道。”沒有時間感懷,江辰一拳擊飛撲來的怪獸,再上一層,距離上頭的梟哭已經(jīng)不到十級。
“如果要付出太多的代價,興許放棄更好。”無顏喃喃自語。
“小子,現(xiàn)在不是多愁善感的時候。”江辰冷然道,四周陡然迸出綠光,一顆顆種子破梯而出,瞬間長成茂密古木,把江辰和無顏圍得嚴嚴實實。濃重的葉影覆蓋下來,綠得濃烈而妖異,像一團化不開的汁水。邊緣布滿鋸齒的枝柯微微抖動,映得江辰和無顏渾身泛出慘綠的光。
無顏不敢大意,恆河沙數(shù)盾化成綿密的沙影,護住周遭。江辰的魔槍激射而出,一棵棵巨樹轟然倒塌,然而前方古木重重疊疊,形成了一座沒有盡頭的密林。隨著不斷深入,江辰愈覺得不對勁,毅然停下了腳步。按理說,每一級天梯寬不過一丈,幾步就該走出,怎會一直在這片林子裏打轉?
莫非是幻覺?江辰凝神靜息。運轉鏡瞳秘道術,眼前的古樹樹皮薄得近乎透明,上麵脈絡分明,生有細小的絨毛。樹紋酷似人的五官,幻化出各種喜怒哀樂地表情。看久了,恍惚都變成幢幢人影。在他們身後。斷折的古樹出怪異的呻吟,緩緩爬起,封住了退路。
“是返魂木!”無顏驚唿道,他的臉色森碧,連頭也映出了綠芒,顯得異常詭秘。
“說清楚!”江辰深吸一口氣,噴出大團的三昧真火。沐浴在熊熊火焰中的返魂木不但沒有燒焦,反而越加翠綠。瘋狂搖晃起來,猶如跳舞地惡魔。
“返魂木產(chǎn)自寂滅天,水火不傷,是一種吸取生靈精魄,借以寄生的植物。時,無顏手撫咽喉,嘴裏出枝葉的“沙沙”摩擦聲。
他的眼睛射出呆滯的碧光。四肢僵硬不動,衣衫像蒼老的樹皮起褶,肌膚越來越綠,一根根血管暴起,像樹幹上綻開的脈絡。
江辰眼睜睜地看著無顏雙腳化作深褐色的根須。身軀漸漸凝實成樹幹,俊美地五官一點點隱去,長散下來,變成搖晃的枝葉。
他竟然化成了一棵返魂木!
察覺到了危機,江辰毫不猶豫地向空中衝去,雙腳卻像生了根一樣,被死死粘在地上,動彈不得。
糟了!江辰感覺整個人像是突然換了一副軀殼。不由自主地大口吸入濁氣,反把體內的精息吐出。碧色的紋路悄悄沁入皮膚,像樹皮般虯結出粗糙的褶皺。不要片刻功夫,江辰也會遭受無顏同樣的下場。
來不及多想,胎化長生*即刻運轉。既然返魂木要吸取江辰的精魄,那麼他便以其人之道還自其人之身。
吸取返魂木地生氣比江辰想象中還容易。一縷縷陰邪的氣息從四麵八方進入體內,源源不斷,頃刻間充滿了每一條經(jīng)脈。江辰突然打了一個激靈,陰邪的氣息竟然慢慢凝滯,堵塞經(jīng)脈。無法將它們轉換成他的精氣。
如同作繭自縛,江辰的內腑被返魂木地氣息占據(jù),開始僵化,喉嚨幹澀,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而返魂木的精息像衝破閘口的洪水,無休無止地湧入體內,雙腳開始萎縮,腳趾拉長成扭曲的根須。
眼看不妙,體內的魔胎驟然一熱,劇烈跳動,竟將返魂木的精息從江辰全身飛快抽去,吸入內丹。一會兒功夫,周身經(jīng)脈暢通無阻,雙腳恢複了原樣,碧綠色的樹紋融化成一滴滴汁液,從皮膚上滾落。
四周的林木出痛苦地叫聲,返魂木的精息排山倒海般被吸入魔胎,一棵棵返魂木黃變枯,化成一具具僵硬的人屍,轟然倒下。碧光從無顏的身上漸漸褪去,五官浮現(xiàn)出來,如夢初醒地睜開了眼睛。
“臭小子,我沒事了?”無顏望望周圍,訝然道,“厲害啊,你是用什麼法子幹掉了這些返魂木?”
江辰有苦說不出,魔胎裏氣息滔滔翻滾,鼓脹得仿佛要炸開來。“怦——怦”,魔胎茁壯有力地跳躍,比過去強盛了數(shù)倍。霎時,江辰的意識一片模糊,魂動魄搖,仿佛被魔胎控製住,幾欲失去知覺。
“哈哈哈!”魔的狂笑聲突兀響起:“返魂木的精息近乎於黃泉路的死氣,對你有害,對我卻是大補。”
江辰如墮冰窖,沒想到和返魂木蚌相爭,反倒便宜了魔。如今他心神恍惚,被魔胎所控,正是魔奪舍附體的絕佳機會。
所有的掙紮、犧牲、抗爭,在這一刻盡付流水。江辰心如死灰,歇斯底裏地狂吼:“魔你做夢去吧!”
魔槍矯夭飛出,這一次,目標是江辰自己。
鋒芒灼灼地紅光頂住了江辰的咽喉,獰笑著,他的喉嚨感到火燎般的刺痛,滲出了雞皮疙瘩。
“大不了玉石俱焚,大家一起完蛋!”江辰厲聲道,在意識徹底失控前,他會毫不猶豫地毀滅自己。這是最理智、最果斷的做法,也是唯一可以逼退魔,死中求活的手段。
依稀聽到魔的冷哼聲,魔胎忽然平靜下來,狂暴的氣息慢慢斂去。等了片刻。也不見魔迴話,顯然已經(jīng)離開。
“你什麼瘋,好端端地玩自殺?”無顏嚇了一跳,瞪著魔槍道,“至少把遺產(chǎn)、法寶先留給我,再死也不遲啊。”
江辰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渾身被冷汗?jié)裢浮R皇怯米詺⑼{魔,此刻怕是兇多吉少。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魔既然早就計劃好了奪舍重生地一切步驟,又怎會不考慮到江辰以死要脅這一招?他剛才老老實實地退去,必然是還沒到吞噬江辰的時機。
上空,驀地傳來敲金擊玉的清鳴,霞雲(yún)璀璨。
十丈,碧綠色的藤蔓化成翩翩飛舞的青鳥,歡悅鳴叫,扇蓬門。
“允天登頂了!”無顏仰凜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