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茂的心思，李陽大致也能夠明白。</p>
今天孟鑫如此針對陳沛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根本就不是出於技術上的原因，而是央視和陳沛斯此前不愉快的延續。</p>
這裏麵不知道有沒有央視領導的授意。</p>
但是窺一斑而知全豹。</p>
陳沛斯這個著名笑星，參加過六屆春晚的功臣。當下的境遇通過這個事兒，已經展現的淋漓盡致了。</p>
也就說，他和央視的矛盾已經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甚至於，央視寧可犧牲春晚節目的效果也要拿捏他。</p>
作為陳沛斯的搭檔，情商也明顯要高於陳沛斯的朱氏茂，不可能不清楚這些。</p>
所以他也不得不謀劃以後的歸宿。</p>
都說搭檔之間的默契有的時候比夫妻還要高，了解陳沛斯的性格，朱氏茂應該清楚陳沛斯這條胳膊，肯定是要拚死了擰大腿的。</p>
而胳膊擰大腿的結果，往往就是骨折。</p>
從這考慮，結交李陽這種對自身有好感，而且不差錢的金主，絕對是有百利而無一害。</p>
二人離開央視舞臺，肯定是要自己創業的。能從李陽這邊拉到投資最好，就算是拉不到，憑借陳朱組合當下在民間的影響力，搞個代言什麼的也是一份不菲的收入。</p>
對於朱氏茂的小心思，李陽並沒有表現出明確的態度。</p>
當著孟鑫等央視工作人員的麵他不好說什麼，留了朱氏茂的聯係方式之後，便在譚稀鬆的陪同下離開了彩排現場。</p>
其實李陽還有心想著看看本山大叔那一組的。</p>
今年的本山組合的小品是《拜年》，也就是那個“把王八撈出來挨個放血”的那個。</p>
不過今天彩排沒有本山大叔的節目安排，所以人沒有到場。李陽也沒心情專門跑一趟，去央視旁邊的賓館裏麵追星。</p>
和譚稀鬆閑聊了幾句後，他便告辭離去。</p>
下午，李陽帶著張克明又去王四化那麵拜訪了一趟。</p>
對於李陽過來專程拜早年，王四化感動的夠嗆。</p>
二人之間的身份地位其實算起來是有很大差距的，現實一點說，李陽當下算是知名企業家。而王四化充其量就是個土老板。</p>
萍水相逢一場，李陽以朋友的情誼相待，王四化打心眼裏麵開心。</p>
王四化這種豪爽的人一開心，換來的結果就是一擲千金。</p>
李陽就帶了幾樣幹果和糕點去拜年，結果迴來的時候那臺大G的後備箱裏，被王四化塞了滿滿當當一下子。</p>
從什麼茅臺中華的高檔煙酒，到魚翅燕窩這樣的珍貴食材，很多李陽連見都沒見過的玩應，一股腦的全堆過來了。</p>
用王四化的話說，這些東西都是家裏麵老爺子的存貨。老爺子就他這麼一個兒子，當兒子的要是不禍害老爺子的東西，那還算親兒子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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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夠啊！</p>
迴到家的李陽把後備箱的東西拿出來一清點就樂了——這年拜的可是賺麻了。</p>
要是自己每拜一份年都有這樣的收益率，那還做個雞毛的生意？</p>
開玩笑的。</p>
送這麼多東西，主要還是王四化得知李陽要迴老家過年，這才給拿了這麼多。</p>
說是北京到東北太遠，現在過年事情多他這裏脫不開身去專程拜訪，隻能拿些東西表表心意，等到年後有時間再去東北串門。</p>
情誼都是相互的，李陽隻能默默的在心裏記下了王四化的這份人情，想著以後要是有什麼好項目，能帶王四化玩的就帶他玩一玩。</p>
趁著下午有功夫，李陽又和張克明在前門大街掃了一圈。</p>
本來他就打算好了，趁著今天下午有時間在京城轉轉買點年貨帶迴家去。現在王四化拿了這麼多東西，再補充點小來小去的玩應，年貨也就齊整了。</p>
這年頭的前門大街還是那種很原始的集市，賣的東西也挺有老北京的特色。像什麼吹糖人，麵娃娃這樣的稀奇東西李陽特喜歡，可惜這些東西不好帶迴去。</p>
隻能給家裏買了些過年能用到的，具有京城特色的小吃，又提張克明選了幾樣帶迴家給老婆孩子的禮物，這才收山迴家。</p>
次日，李陽等到了學校放假，從滬海迴到了京城的於老四後，三人結伴就直接開車踏上了歸家的旅途。</p>
一路顛簸風塵，迴到綏城的時候已經是臘月二十六。</p>
距離過年就剩下三天時間，又是別理了幾個月的職工大院已經頗有年味兒。</p>
當李陽中午時分一路和街坊鄰居們打著招唿迴到李奉獻家那條小巷子裏的時候，李太山老爺子正在架著梯子，給院子裏那兩顆果樹上沾彩旗呢。</p>
這玩應在後來不常見了，但是在90年代的小城和農村幾乎是過年必備的一個裝飾。</p>
大體的做法，就是買一遝五顏六色的彩紙，然後將其裁剪成一個個小三角形。再用漿糊把這些五顏六色的小三角旗子沾到果樹的枝杈上麵。</p>
冬日裏麵，每當寒風吹過的時候，這些小旗子就迎風擺動。</p>
雖然土氣，卻土的樸實喜慶。</p>
寒冬臘月的，李太山老爺子就穿了一件暗紅色的針織毛衣。藍色的線衣領口和袖口都磨破了洞。露在鬆鬆垮垮的舊毛衣外麵。</p>
梯子下麵是差不多一樣裝束的李小陽，這家夥端著一盆冒著熱氣的漿糊，仰著頭咋唿著“小心！”</p>
幾個月不見，李太山老爺子的麵色紅潤了不少。即便是在零下二十多度的天氣裏，衣著單薄的老爺子也顯得中氣十足。</p>
“別嚷嚷，把漿糊給我遞過來。哎呦！大陽迴來啦！？”</p>
就在老爺子拿著刷子彎腰沾漿糊的時候，他看到了正在從車子上下來的李陽。</p>
立馬就將沾滿了黏糊糊漿糊的刷子叼在嘴上，從梯子上爬了下來。</p>
李小陽更熱切，哇的一聲將漿糊扔在了果樹下的雪堆裏，一蹦三尺高的就跑到了李陽身邊。</p>
“大陽大陽！我還以為你要大年三十才迴來呢！你不在的這段時間，我都想死你啦！”</p>
嗬……</p>
要不是李小陽這貨一雙烏溜溜的小眼睛亂轉，一個勁的瞄著自己懷裏抱著的年貨，李陽差點兒就信了。</p>
本著過年期間“一不打，二不催，三不吃”的原則，李陽撇了眼李小陽，便拱起笑臉走到了李太山老爺子的麵前。</p>
“大叔，這登樹爬高的活兒您幹啥呀？等迴頭奉獻大哥迴來讓他弄，大冷天的梯子呲溜滑，您上去多危險。”</p>
對於李陽的關懷，李太山揮了揮手就開啟了罵娘模式：“他娘的，家裏頭兩個王八蛋都忙！一天天的抓不著個人影，指望不上他們兩個小王八蛋。白天忙活一天，晚上迴來跟家吃個飯就上炕睡覺，家裏麵這點兒活要是指著他們，黃花菜都能給老子指涼嘍！還不如老子自己幹痛快些！”</p>
“額……”</p>
李太山這麼一罵，把李陽給內涵進去了。</p>
老爺子說的兩個王八蛋，自然就是李奉獻和李奉義兄弟兩個。</p>
在綏遠建材步入正軌以後，李奉義一家也搬來了綏城。</p>
不過他沒有和老爺子住一塊，而是在綏城市裏麵買了房子。</p>
倒不是他嫌和老人一起住事情多，而是李奉義的兒子，也就是李小陽的堂哥李威今年已經上了高中。為了方便孩子上學，他買的是綏城市一中附近的房子。</p>
房子距離林業局這邊比較遠，綏遠建材現在生產任務也重，身為生產經理的李奉義也就是周末的時候能過來瞧瞧，平時還真沒時間迴來幫家裏辦置年。</p>
至於李奉獻……雖然和老爺子住在一起過日子，可是這到了年關綏美服裝城正是旺季。祖美蘭兩口子天天要忙活到八九點鍾才能迴家，第二天一早六點多就去商場那麵準備開張，自然也是沒時間顧及到家裏。</p>
說到底，占用了老爺子兩個兒子，把老爺子寒冬臘月裏逼上梯子的，還是自己這個萬惡的資本家……</p>
注意到李陽麵色古怪，李太山也意識到自己話說的過火了。</p>
抱怨自己兒子，是老父親的本能。</p>
這世界上大多數當爹的，上了歲數都這德行。別管兒子什麼樣，他們都有抱怨的點。兒子忙了，他們抱怨兒子不顧家。兒子顧家呢，他們又抱怨兒子沒事業心。</p>
反正就是……一些老男人具有和小女人一樣的雙標屬性。</p>
可話說迴來，抱怨是抱怨的，但李太山對於兩個兒子現在的生活，可是打心眼裏滿意。</p>
李奉獻一家就不說了，祖美蘭在服裝城裏有股份，今年年底分紅差不多能分到七十萬。除去分紅，李奉獻兩口子的年薪也有將近二十萬。這麼一算的話，李家也成了大院裏麵的百萬富翁。</p>
按照當下流行的十萬不算富，百萬剛起步的說法，李家這也算是支棱起來了。</p>
而李奉義也不差，今年一年下來工資連同獎金，也有近十萬的進項。雖說沒有李奉獻一家收入搞，可是在下崗大潮來臨，整個東北都一片愁雲慘淡的年景裏，年入十萬已經是收入天花板的存在。</p>
更別說作為綏遠建材的高管，公司還給他配了一臺捷達轎車。</p>
現在李奉義和李奉獻兄弟兩個，在職工大院裏麵一來一迴，都能引來一大片羨慕的目光。</p>
而作為兩個王八蛋的老爹，李太山現在出門，就算是蹲下去係鞋帶後背都挺的溜直！</p>
不是因為頸椎僵直，就是兒子支棱，老子硬氣！</p>
當然，李太山也知道這份硬氣，是從哪兒來的。</p>
見李陽滿臉尷尬，老爺子猛一拍腦袋，趕緊伸手將他懷裏的年貨接了過來。</p>
看到那些名煙名酒和山珍海味，李太山責備道：“嘖，你這孩子，迴來過年就過年，瞎買這些東西幹啥？現在家裏麵過的好的，什麼東西沒有？淨亂花錢。”</p>
任憑老爺子將東西接過去，李陽咧嘴笑道：“這也是朋友送的，我自己沒買什麼。反正過年了，今年奉義大哥他們一家也在，多備點年貨留著用唄。”</p>
“這孩子，欺負我老頭子不懂人情是麼？別人送你，你肯定也送出。這世道哪有白來的人情？”</p>
李太山搖了搖頭，歎道：“你們年輕，還不懂人這輩子有多長。現在能賺錢是好事，可是賺錢了也不能亂花。你這還沒討老婆呢，再有錢他大手大腳的也不是過日子的一道啊。”</p>
眼看著李太山要將話題往自己的婚姻上麵引導，李陽如臨大敵，趕緊轉換話題：“啊，那個，對了大叔，最近沒打麻將吧？我這迴來了也沒啥事兒，要不下午我組個局，咱們搓兩把？”</p>
果然，一聽這個李太山瞬間就把李陽的婚姻大事和過日子的方法給丟到了九霄雲外。</p>
“他娘的，你提這個我可就來神兒了！這半年來你嬸子不讓我打麻將，也不讓我抽煙。你大叔這日子過的跟他娘的苦行僧似的，哎呀……要麼說害得是大陽啊，你奉獻和奉義倆大哥都沒想著他爹這段時間過的有多苦，過年了給我說說話，讓我打打麻將解解悶。快快快……”</p>
說到興處，李太山趕緊拉著李陽就往屋裏走。</p>
“外麵大冷的，趕緊進屋。中午你嬸子做的酸菜餡粉麵蒸餃，你吃兩個暖和暖和。趁著下午天還長，我這先把麻將桌擺上，你去搖人。等你嬸子出去買菜迴來，你就說你想玩兒，三缺一讓我給你湊手，可千萬別說我同意的啊！”</p>
好嘛……</p>
看著李太山老爺子那幹淨利落的動作，李陽心說這怕是早就預謀已久了把。</p>
不然計劃哪能這麼周祥？</p>
他暗暗一笑，倒也沒把這事兒當成什麼大逆不道。</p>
家裏人反對李太山打麻將，其實主要是不想讓他抽煙，以及吸二手煙。</p>
畢竟老爺子肺不好，這養了一年多才看到好轉。</p>
要是就家裏麵人玩一玩，也不再屋裏抽煙的話，倒是沒什麼大礙。</p>
畢竟……自打去年肺水腫住院到現在已經過了整一年了。</p>
眼看著就到大年三十，蹲監獄的還得出來放放風呢。</p>
誰家過年……也得吃頓餃子啊！</p>
就在李陽這麼想著的時候，院子裏突然發出了一陣尖叫。</p>
不是別人，正是偷偷摸摸去車後備箱翻年貨的李小陽。</p>
當看到車子後備箱裏，那一柄李陽在前門大街給他買的一柄未開封的太極劍時，這小子嗷嗷叫著竄進了屋。</p>
二話不說，就從櫃子裏掏出了一條被單，披在了自己的肩上。</p>
然後噌的一聲抽出了那柄大寶劍，一溜風的跑出了院子。</p>
聽著院子裏李小陽模仿武打片裏麵那些大俠發出的陣陣怪叫，李陽淡淡一笑。</p>
年味兒，這不就有了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