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奈何的話音落下，飯桌上的氣氛頓時冷清了下來。
眾人的眼眸中或都纏上了一縷愁思。
草精端杯飲盡，歎息道：“也不知道我二大爺瘋了沒……”
“莊子裏的人還好嗎？”說著，時雨連著喝了三杯，語氣中滿是感傷。
黑驢子往地上一趴，“昂～昂”的交換了幾聲，用蹄子踢了踢胖娃的椅子，胖娃心領神會的端起酒壇，往黑驢子的酒杯裏倒酒。
咕咚一口，將杯中酒水吞下後，黑驢子就是睡到了自己的前蹄上。
瞧著眾人傷春悲秋的模樣，顧寧安清了清嗓子，笑道：“好了好了！高興的日子，怎麼還傷感上了。”
“來來來，發壓歲錢了！”
此話一出，胖娃抬起了頭，黑驢子站起了身，時雨草精紛紛坐直。
餘奈何則是直接朝著顧寧安伸出雙手：“多謝先生，他們喝多了，我幫他們把壓歲錢保管起來。”
“誰喝多了？我沒多！”
“錢這種東西，還是我自己保管吧！”
“啾啾！”
“昂……”
眼看著大家一齊圍了上來，顧寧安也是不墨跡，一個個將壓歲錢遞給了他們。
“顧先生大吉大利…顧先生萬福金安！”
“發財發財！先生發大財！”
“昂昂！”
“啾啾！”
這紅包一發，現場的氣氛頓時熱絡了不少，眾人一邊說著吉祥話，一邊將利封收起。
半晌，待眾人落座後，顧寧安又是張羅著眾人吃喝。
又是一陣觥籌交錯，眾人聊天打趣之際，餘奈何忽得獨飲了三杯。
見此情形，草精忍不住打趣道：“餘女俠，怎麼一個人喝悶酒啊。”
“顧先生，這下你得陪一個！”
“謔？”顧寧安笑道：“怎麼就我陪了？”
草精笑道：“先生離餘女俠近，結果還讓人家喝上悶酒了，那不是該陪一個嗎？”
顧寧安端杯笑道：”說得有道……“
不等顧寧安把話說完，就見餘奈何身子一湊，握著顧寧安的手腕就將對方杯中的酒水一口飲盡。
這一幕，讓眾人的眼珠子都快要落下來了。
顧寧安愣了片刻，笑道：“餘姑娘，你那邊那壇酒空了嗎？”
“嗯……”餘奈何微微頷首：“我有件事情要跟大家說。”
來了來了！
酒後吐真言！
莫不是要現場求愛了！
草精興奮的直打哆嗦，瞧見一旁的時雨還在發愣，為了不讓好兄弟錯過這精彩的時刻，他甚至用草條使勁掐了時雨一把！
本就暈暈乎乎的時雨被這麼一掐，頓時清醒了幾分，但由於喝了酒，倒是不怎麼痛。
他看向草精，皺眉道：“阿綠！掐我幹嘛？”
草精沒有搭理時雨的意思，朝著餘奈何笑道：“餘女俠，趕緊說說！”
“我在遇到你們之前，接取了一封索命令。”
餘奈何的聲音不疾不徐，聽不出有半點情緒。
“賞金為一千斤赤色肉靈芝，一斤金色肉靈芝。”
“被懸賞追殺的人，就是顧先生……”
突如其來的話語宛若晴天霹靂，震得草精和時雨說不出話來。
草精卷著一隻酒杯的草條更是不自覺的滑落，砸在地上化成了一地碎渣！
清脆的碎裂聲讓他們迴過神來，草精第一時間將地上的殘渣卷走，口中又是不斷的念叨道：“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一旁，時雨的目光從草精那邊收迴，轉而看向了餘奈何，訕笑道：“餘姐姐，你一定是喝多了，開玩笑呢吧。”
縱然時雨從未聽說過索命令，但是就餘奈何直白得不能再直白的話語來看，他知道了其中之意。
故而，他才會認為對方是在開玩笑，而問了出來。
隻不過，再看到餘奈何那平靜淡漠的眼神之後，時雨意識到，這些話不是玩笑……
心裏想著還應該說些什麼，但他也隻是“呃”了兩聲就閉上了嘴。
誠然，他想說說些什麼，可是現在他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那一日看到顧先生的容貌的時候，我就已經篤定了他就是索命令上的被懸賞人。”
“可是因為你們幫了我一次，所以我也想還一次，待還了一次之後，再殺顧先生，取賞金。”
“很快，報恩的機會就到了，我殺了一對夫妻索命……可殺完他們之後，胖娃就問能不能不殺顧先生，因為他覺得你們是好人……”
“我答應了，但是沒有放棄索命令上的巨額賞金……”
“我打算跟在你們身邊，等著其他的索命門道殺了顧先生之後，在把對方殺了，最後帶著顧先生迴去領賞金。”
“在清泉莊的時候，顧先生在吃麵，有一位索命門道的在巷子裏偷襲先生，結果他使勁了渾身解數，都沒法奈何現實分毫。”
“最後，因為法術反噬而昏過去了，而始終在一旁看戲的我，就順帶送他上路了……”
“那時候，我才知道顧先生是那般的深藏不露……”
“再之後，在我出去尋猴兒酒的時候，恰好又遇上了一位索命和馭魂門道的人……也不知是怎麼想的，我連施兩次命咒殺了他們……”
“再後來呢，我們就到了南泠，那個時候我已經完全把你們當作家人看了，也沒了再守株待兔得賞金的心思……”
說到這，餘奈何喝了口酒，笑道：“阿綠，你那個時候，不是奇怪我為何總是早出晚歸的嗎？”
“那是因為我決定在南泠跟你們一道住下後，我就出去布置了探魂咒，專找索命人的，出去了要不是維持探魂咒，要不就是去殺人了……”
“天下之大，索命門道之人又是何其之多，縱然顧先生難尋，但終究是會被誤打誤撞的尋到的，就像是我一樣……”
聽到這，似是覺得現場的氣氛太過壓抑了，草精半開玩笑似得說道：“這麼說來，其實餘女俠你一直瞞著這事兒不就行了？”
“反正你不說，那些索命人又都被你殺了，咱們也不知道啊……”
餘奈何喝了杯酒，笑容中帶著苦澀：“七日之前，在小滿村全村遭屠之前，我也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