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由其慢慢瞪大了眼睛,當目光穿透昏暗的環境落在地麵上時,他果然發現了一些特別的東西。
但這裏還是太暗了,他還是有些看不清。
為了看清楚,他整個身子都趴了下去,臉就快要貼到了地上。
然而,地麵和周圍一樣,都是黑的,盡管已經如此靠近,還是無法看清楚地麵。
不過,路由其倒是已經猜到了那是什麼……
他用指腹輕輕撫過地麵,感受著那上麵裂痕的走向,在那細微的變化中尋找起規律來,他的眼神越來越清晰,眉頭卻漸漸皺起。
“這是……字?”
路由其撫摸著地麵,他雖然無法看清楚,但是卻可以感覺得到,地上的就是一個個細小的文字,像是蟲子一樣,鋪滿了一整個地麵。
他的手向遠處摸索而去,不管是哪裏的地麵,都有這些蟲子一樣的細小文字。
在這昏暗的環境下,路由其的觸覺變得異常敏銳,他的指尖劃過那一個個字,感受著它們的結構,每個橫豎撇捺的筆畫都慢慢地刻進了他的心中。
這些字,似乎都是標準的硬刷體,被人刻在黑漆漆的地麵上,小到看不清楚……
路由其的心中升起了一絲疑惑:為什麼這裏會有這些奇怪的文字?
但他很快就將疑惑壓了下去,專心地感受起這些文字的內容。
“是人類的文字沒錯……”
當確認這是人類文字之後,他更加震驚了。
“這不是深淵之底嗎?怎麼會有人類的文字?”
“還是說這裏並不是深淵之底,而是另外一個人類世界?”
他此刻充滿了懷疑,但眼下也隻能繼續摸索下去。
這地麵上的文字實在太小太密了,他必須找到一個合適的位置“開始閱讀”。
路由其仔細尋找了一會兒,終於找到了一個類似“首行縮進”的空白處,然後他的指尖向右移去,用觸覺在這地麵之上閱讀了起來。
此刻,他的身體完全趴在了地上,為了不讓自己忘記讀到了哪,路由其不得不固定手肘的位置,用指尖死死地摁在同一個地方,他也不在乎姿勢醜不醜了,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那文字的內容上,然後小聲地念了出來……
“深淵……降臨的那天,大地搖晃,城市墜落……”
“路亭亭自己待在家裏,看著天花板上的燈在搖晃,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她的爸爸媽媽上班去了,哥哥也不在,奶奶到遠處的市集上買菜去了,她的年紀還小,這樣的狀況已經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
“她拿著還未喝完的可樂,突然想到了課堂上老師說過的話,當房子搖晃的時候,要躲到桌子底下,於是她立刻往餐廳的桌子底下逃去……”
“然而,就在她奔跑的途中,劇烈的搖晃讓她再也站不穩身子,摔在了地上,那破舊的老屋也在這時再也承受不住了。”
“路亭亭看到天上掉下了一塊大石頭……”
當路由其讀到這段的時候,他的心理再也承受不住了,撫著文字的手指顫抖了起來,再也無法觸摸那細小的文字脈絡。
他喘著粗氣,強行地壓製住了內心的震撼,可恐懼還是從腳底竄上了頭頂,令他瞬間頭皮發麻。
為什麼?為什麼這些文字,會記錄他妹妹的事情?
這些字到底是什麼東西?
路由其雖然身體在顫抖,但他並沒有停止思考。
“是因為我在這裏,所以這些文字出現了與我有關的內容?”他隻能猜測是這個原因了。
“這些文字在想方設法令我崩潰?”
路由其深吸了一口氣,強行讓自己的心情平複了下來,他當然不會因為這一點點的衝擊就崩潰。
手雖然還有些發抖,但比起恐懼,路由其心裏更多的是好奇,他想要知道地上的文字到底還寫了哪些內容。
再次撫上地麵,路由其摸索著,找到了剛剛還未讀完的位置……
“路亭亭看到天上掉下了一塊大石頭……”
路由其心一橫,繼續順著文字的脈絡觸摸了下去。
然而,意外卻在這時發生了,路由其突然感覺到,自己指腹下的文字開始蠕動了起來!
像是正在爬動的蟲子一樣,突然鼓起了身子,擺動的筆畫節肢正勾動著他的指尖,感受到這奇怪的觸感,路由其的手立刻彈了開來。
但他很快又把手放了迴去,抓住了那些正在爬動的“字蟲”。
他發現自己,好像能掰動那些蟲子,讓它們變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一滴汗從路由其的額頭流下,滴到了手背上,他的手還在微微顫抖,感受著手中正在爬來爬去的“字蟲”,他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他要讓這後麵的內容,走向另一個方向。
……
“路亭亭看到天上掉下了一塊大石頭……”
“她迅速反應了過來,往旁邊一撲,躲開了大石頭。”
“她又想起了老師的話,如果能往外跑的話,就立刻往外跑,於是她放棄了躲在桌子底下的方案,迅速朝門外逃去,塌落的碎石掉到她的身後,都險之又險地沒有傷到她分毫,她就這樣逃到了屋外的空地上……”
路由其一口氣抓著那些蠕動的字蟲,編完了後麵的內容。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做,但抓著那些蟲子的時候,他的心中就出現了一種衝動,要把這些內容補完的衝動。
也許是不希望自己的妹妹走向悲劇,他的內心驅使著他把內容扭曲了成了另一副模樣。
而就在他補完這全部的內容之後,他的腦海中突然湧出了一段本來不存在的記憶:
那是,路亭亭長大的畫麵……
她並沒有在那場災難中死去,而是活了下來,一家人團聚在了一起,五年過去,她也從一個小女孩長成了一個充滿活力的少女,她還是這麼喜歡喝可樂,還是這麼喜歡和他頂嘴……
一種前所未有的幸福感湧上了心頭,路由其的眼中瞬間流下了兩行熱淚。
“活了,活了。”
“真的活了。”
隨著那文字內容的改動,他的妹妹居然真的從死亡的命運中逃脫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