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桌子上沒看完的書,旁邊還有自己用鷹頭馬身有翼獸的羽毛製作的書簽,床上是蒲絨絨玩偶和泰迪熊,牆上偶爾揮動的風景海報也要卷起來。
梅貝爾原本覺得自己在這裏住的時間也不算長,行李應該很少,但收拾起來她才發現,這裏已經有了那麼多自己生活過的痕跡。
幸好她手裏的箱子被維德施了一個無痕伸展咒,空間擴展了三倍,因此才能把所有的東西都裝進去,提起來也不覺得沉重。
梅貝爾最後拿起桌子上的相框。
那是一個霍格莫德周末的午後,維德、哈利、邁克爾他們全都到盧平家裏來玩,維德還順便帶上了自己的相機,給大家拍了一大堆照片,這是其中的一張大合照。
梅貝爾因為跟其他人還不熟悉,原本打算當那個幫大家拍照的人,但邁克爾卻把她拉到沙發上坐下。
於是照片中,坐在最中間的女孩臉上帶著驚訝又靦腆的笑容,她周圍是幾個朝氣蓬勃的少年巫師。
而盧平則在最後麵,張開雙臂撐著沙發靠背,好像要把所有人都保護在自己的羽翼下麵似的。
梅貝爾看著照片,忍不住笑了下,然後將其珍重地放進箱子的夾層裏。
她最後環顧了一圈自己住了幾個月的臥室,感覺每個角落都承載著許多美好的記憶。
女孩眼中流露出不舍,但很快被釋然和喜悅取代,她戴上帽子,拎起行李箱,腳步輕快地走下樓梯。
客廳裏的沙發和照片中一模一樣,維德和盧平正坐在沙發上聊天。
“明天去女貞路?”維德問道。
“是啊,小天狼星最近抽不出時間來,但是哈利還得在德思禮家住兩個星期。”
盧平歎了口氣說:“他們正在執行什麼‘減肥計劃’,但我懷疑他們是真心想把哈利給餓死。我要是不去,他每天基本上隻有一把草可以吃。”
聽上去是挺慘的,但維德卻忍不住想笑。
“哈利不是有錢嗎?他可以自己買吃的,為什麼要受那份罪?”
“哈利自己掏錢購物?那會讓德思禮夫婦發狂的!他們真是我見過的最不可理喻的麻瓜了,家裏的清規戒律比教堂還多。”
盧平搖搖頭,無奈地說。
話音剛落,他聽到從樓梯處傳來的腳步聲,轉頭看到梅貝爾穿著荷葉邊襯衫和淺綠色的百褶裙,從樓上下來,顯得清新又可愛。
盧平一下止住了話頭,看著這個幾乎被他當成女兒的孩子終於還是做好了離開的準備,眼中滿是不舍。
“梅貝爾,東西都收拾好了嗎?”維德問道。
“當然。”梅貝爾笑著對盧平說:“萊姆斯,謝謝你對我一直以來的照顧。”
“沒什麼。”盧平輕聲說:“在那邊也要照顧好自己……你知道我隨時歡迎你迴來,這個地方永遠都是你的家。”
“嗯。”
梅貝爾用力地點點頭,抽抽鼻子,走上前擁抱了一下盧平。
“再見,萊姆斯。”她哽咽著低聲說。
盧平摸了摸女孩柔順的頭發,叮囑道:“保持聯係……如果有人欺負你,就立刻告訴我。”
……
馬車晃晃悠悠地離開了霍格莫德,梅貝爾迴過頭,看著那棟尖頂小屋越來越遠,終於還是忍不住掉下了幾滴淚。
維德把手帕遞過去,語氣溫和地說:“你知道,你其實沒必要急著離開。”
“我怕我留在這裏的時間越久,就越舍不得走了。”
梅貝爾擦擦眼淚,努力露出笑容,說:“而且我總要去適應普通人的生活呀!”
維德在心底歎了口氣,沉默不語,思緒又迴到了兩周以前。
分離默默然以後,梅貝爾虛弱的身體也不可能立刻恢複,龐弗雷夫人每天讓她服用兩瓶魔藥,鄧布利多還讓福克斯來了一次。
金紅色的鳳凰看到梅貝爾以後,矜貴地落下了兩滴淚水,以幫助她恢複身體。
維德之後並沒有再看到那隻被分離的出來的默默然,因為它當天就被斯卡曼德裝進自己的手提箱裏。聽說這段時間,鄧布利多和斯卡曼德一直在研究那個東西。
第三天,在海莉養父母的催促下,姐妹兩個不得不告別,盧平把小姑娘送迴家。
第七天,斯卡曼德再次檢查了一遍,確認默默然的黑暗力量徹底從梅貝爾的身體中消失。
但與此同時,梅貝爾似乎也失去了魔法的力量。
她之前已經學會了不少基礎的咒語,此時再拿起魔杖,卻像啞炮一樣沒辦法施展魔法,隻偶爾才能讓魔杖尖端噴出一點零星的火花。
鄧布利多聯係了魔法部,不少魔法部官員來來往往,幾乎把盧平家門前的石子路都磨平了一層,終於在兩天後,撤銷了對梅貝爾的通緝。
緊接著就是《預言家日報》上鋪天蓋地的報道,標題都是“史無前例的突破”、“第一個被治愈的默然者”之類的。
不少記者都想采訪“奇跡女孩”梅貝爾,但是被維德聯係fmc【馬奇奧尼的媒體公司】和鄧布利多,把這股浪潮擋了下來,在fmc的引導下,媒體報道的焦點都集中在製造了這份奇跡的斯卡曼德和鄧布利多身上。
那兩人有充足的應付媒體的經驗,隻要他們自己沒那個想法,記者連他們的影子都抓不到,倒是不擔心被那些人騷擾。
然而當維德從門外的橡樹上抓到一隻眼熟的甲蟲時,大家都意識到,媒體並沒有真正放過梅貝爾這個大熱點,至少像麗塔·斯基特這樣執著的記者肯定不會。
尤其是,梅貝爾現在連魔法能力都沒有,繼續留在霍格莫德這個巫師村莊,留在已經暴露地址的盧平家,對她來說完全是有害無益。
盧平原本打算把梅貝爾送到女貞路,小天狼星在那邊也買了房子,而且那一片區域都在魔法部嚴密的保護之下,基本不用擔心梅貝爾的安全。
但是在那之前,一封信送到了盧平家。
這封信來自海莉的養父母,他們輾轉通過斯普勞特教授,把信送過來。信紙上,寫著他們對於收養梅貝爾的期待和請求。
那對善良的夫婦從海莉口中聽說了她們之間的故事,盡管還沒有見過麵,但他們已經對梅貝爾產生了極大的喜愛和憐惜。
從《預言家日報》中,他們得知梅貝爾可能變成了啞炮,於是小心翼翼地寄出了這封信,詳細地羅列了家裏的經濟條件和住房條件,附近的學校和醫院,以證明梅貝爾到了自己家也完全不會受委屈。
當然,對梅貝爾來說,最重要的隻有一點——海莉在那裏。
……
夜騏打了個噴嚏,甩甩尾巴,舒展著蝙蝠似的翅膀,輕快地小跑著。
梅貝爾自然也能看見夜騏的模樣,她好奇地問:“魔法界的馬都是這樣的嗎?”
“這是夜騏,在飛馬中算是長相比較醜的,但是它們很聰明,而且非常忠誠,方向感也好。”
維德說:“在布斯巴頓——那是另外一所魔法學校——那裏養著很多神符馬,皮毛是白色或者淡金色的,十分漂亮。”
“世界上有很多魔法學校嗎?”梅貝爾好奇地問。
“像霍格沃茨這樣的學校一共有十一所,還有一些小的培訓機構。”
維德說:“今年開學以後,可能會有很多其他學校的學生來霍格沃茨參加一場活動,非常熱鬧。你想來嗎?我們到時候可以接你過來玩。”
梅貝爾露出神往的表情,但是思考片刻後,她還是笑著搖搖頭。
“聽上去就很有意思……但還是算了。我已經決定要離開了,如果又經常跑迴來,我怕我自己會後悔。”
梅貝爾轉過頭,看著維德說:“而且普通人的社會也有很多精彩的地方呀!我其實期待很久了,我想知道上學是什麼感覺……留在魔法界,我永遠也沒辦法去學校。”
維德不禁讚同地點點頭,感覺這個女孩真的非常清醒。
“那你可能要提前補補課。”維德建議說:“你從來沒去過學校,剛開始肯定會不適應……如果把課本先預習一遍,至少能聽懂老師在講什麼。”
“你說得對。”梅貝爾瞬間忘了離開魔法界的遺憾,有些緊張地說:“我這個年齡去學校,不可能從一年級開始吧?要學的東西會不會很難?”
維德:“……”
梅貝爾的年齡應該去初中了,那種程度的難度對維德來說連熱身都算不上,但梅貝爾有記憶以來都是在組織的研究所被實驗……
兩人麵麵相覷了一會兒,趁著馬車到地方還有十幾分鍾,維德先給梅貝爾講了講數學。
別的學科都可以慢慢來,數學得先要打好基礎。而維德以前在這邊的小學上學的時候,也見過他那些同學們都是怎麼被數學為難的。
於是接下來的時間,梅貝爾都在背誦加法表,然後是乘法表,嘴裏嘀嘀咕咕的,仿佛在念咒。
幾分鍾後,維德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揠苗助長了,因為梅貝爾隱約陷入了“馬什麼梅”的循環,時不時就把加法表和乘法表隨機嫁接起來。
英國的乘法表還是12以內的互乘關係,加上語言的不同,沒辦法像漢語一樣形成順口溜似的背誦習慣,這更加劇了學習的難度。
到了下車的時候,這女孩的眼睛幾乎要繞圈圈了。兩人打了個輛車,趕到附近麻瓜火車站的時候,她還在嘀咕著:“五六三十五?不對,五六十一?等等……好像是二十七?”
“梅貝爾。”維德拍了拍女孩的肩膀,抬了抬下巴,讓她看前麵。
梅貝爾立刻從數學的地獄中掙脫出來,看到不遠處的海莉正在蹦跳著跟她揮手。
小姑娘旁邊站著一個胖乎乎的中年男人,他穿著灰色西裝,臉上帶著樸實柔和的笑容,正看著梅貝爾。
梅貝爾一下頓住腳步,轉頭看向維德。
“去吧。”維德鼓勵地看著她,說:“保持聯係。”
梅貝爾點了點頭,鼓起勇氣,拉著箱子走向那邊的兩人。
維德目送著梅貝爾走過去,看著她和海莉擁抱,又靦腆地跟未來的養父打招唿。
男人俯身幫她把箱子提起來,笑嗬嗬地看著姐妹兩個說笑著走上火車。
臨上車前,梅貝爾轉身,用力地跟維德揮揮手。維德也笑著揮了揮手,看著他們的背影從車廂門口消失。
然後他歎了口氣,無奈地看向旁邊,問:“不舍得的話,為什麼不現身?梅貝爾剛才肯定也想看到你。”
“這樣對她不好……她有新的家人了。”盧平的聲音悶悶地從空氣中傳來:“如果她一直眷戀以前的家人,就沒辦法融入新的家庭。”
“所以你就隱身了以後躲在旁邊偷偷哭嗎,盧平媽媽?”維德嘲笑道:“這又不是生離死別,你想念的話隨時可以去看她。”
“這不一樣。”盧平低聲說,聽聲音就知道他很傷感。
維德覺得很有趣。
原著的盧平似乎是個感情更壓抑、也更隱晦的人。
他頂著狼人的身份和斯內普的懷疑、在霍格沃茨任教的時候,完全沒表現出他曾是哈利父親的摯友,甚至直到去世前都很少去探望哈利,也幾乎不那些孩子們前麵表露出自己脆弱的部分。
他是個可靠但低調的長輩,行蹤成謎,隻在哈利需要的時候才偶爾出現。
但是維德認識的這個盧平,他沒有被貧寒的生活所困擾,狼人的身份也隻有身邊少數人知道,並且大家都覺得這不算什麼大問題。
這個盧平能更自然、更坦率地表露著對身邊所有人的關心,因為想得太多,有時甚至顯得過於婆婆媽媽了。
火車已經出發了,站臺上送行的人陸續散開,維德也轉身走向出口。
“走吧。”
“好。”盧平說:“我先送你迴家。”
“不,我們去探望哈利。”維德以玩笑的口吻說:“看看他天天吃草,有沒有變成一隻兔子。”
……
荒涼的山坡上,一隻黑狗緩緩挺起身,隱藏在灌木叢的身影幾乎跟黑暗融為一體,隻有一雙淩厲的眼睛閃閃發光。
盯了那兩人這麼久,他第一次看到那隻灰黃色的耗子出現在他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