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咳咳……”
學院教堂的禱告室裏，
懺悔者說完了自己為了爭取獎學金、偷偷舉報了其他或許會對自己造成威脅的競爭者的事情，
沒有等來老牧師的寬慰，卻先聽到了一陣感覺幾乎能把肺都咳出來的咳嗽聲。
聽到隔壁傳來的咳嗽聲，他忍不住出聲詢問道，“牧師，你還好吧？”
咳嗽聲終於停止，隨後稍微緩了一會兒，才傳來了牧師蒼老又緩慢的告解聲：
“每個人生來都有罪，聖靈會寬恕你的罪孽。但你也應該為此贖罪——把額外獲得的一部分金錢拿去捐贈，並且在受到影響的人們有需要的時候，向他們提供自己力所能及的幫助。”
“感謝聖靈。”
告解聖事結束以後，懺悔者在牧師的示意下默默離去，隻留下派席爾牧師還坐在懺悔室的小木間這邊，看著手裏帶著鮮紅色血液的手絹，良久才歎息了起來。
相比於舊大陸的神聖教廷，聖靈教會其實並不鼓勵信徒們向牧師進行懺悔，
聖靈教會認為懺悔應該是信徒們與聖靈之間的直接交流，並不需要包括牧師在內的任何人作為“橋梁”——神聖教廷則會強調，神父是信徒和聖靈之間不可或缺的紐帶。
但很多淺信徒其實分不清這一點，再加上溫莎國教留下的早期教堂中基本都沿用了神聖教廷的規則，大多都設置了獨立的懺悔室，
所以聖靈教會並沒有毀掉這些具有曆史的老物件，而牧師們也都來者不拒，如果信徒們有需要，那麼他們就可以是一個個守秘的聆聽者和勸誡者。
相比於同齡人，派席爾牧師的身體其實相當硬朗，老邁的遲鈍和緩慢，隻不過是他在年歲漸高以後，給自己加上的保護色，
不過再硬朗的身體，也抵禦不了疾病的摧殘。
而且作為教會的神職人員，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聖靈並不會因為信徒的地位或者虔誠，就幫助信徒驅散身體裏的疾病。
——聖靈祂，或許完全就不在乎這些。
柯裏昂如今身為主教，還不是和自己一樣疾病纏身，每天都需要依靠治療牧師的藥劑壓製病情，隨時等待聖靈的“蒙召”？
據說情況可能比自己還糟糕。
科恩製藥為自己提供的治療方案隻能緩解病情、減輕痛苦，以科恩製藥的能力，根本就沒辦法讓自己恢複健康，
科恩製藥背後的生命學派倒是似乎能讓自己的身體“變得”健康，但顯然在那之後，自己也將不再是“自己”。
既然同樣都會不再是自己，
那還不如選擇光明教會。
“拂曉之光”，傳說中掌管光明、神聖和希望的神祇，
無知者會以為祂在被聖靈取代之前，單純是掌管神聖領域的神明，但很多人顯然都沒有意識到，
破曉之前，才是天空最黑暗的時刻。
沒有黑暗和絕望作陪，“希望”又怎麼會變得濃鬱而誘人。
新的身體已經選好，還準備了“備份”，通過持續服用藥劑來磨滅掉一個鮮活的靈魂而不傷害肉體，按照之前實驗的情況，至少需要三年的時間，
而目前最合適的目標，還需要半年的時間，才能滿足進行“儀式”的條件。
派席爾現在，
對巴齊尼牧師想要拉攏自己、支持他在柯裏昂死後上位的事情，已經沒有那麼感興趣，
科恩製藥想要攫取財富、它背後的一些生命學派成員想要借機取得地位，那自己和他們也隻是互相利用，畢竟有些藥劑的材料還需要他們提供。
唯獨那個該死的“韋恩國家偵探社”，一到學院就和自己已經用藥劑喂養了兩年多的“目標”接觸上了，
光明教會給的儀式藥方，連大教堂裏最資深的治療牧師都發現不了異常，他們一定是因為別的原因，
但無論他們是無意中進行的接觸，還是為了幫柯裏昂鞏固權力而在秘密行動，派席爾都不想再冒任何風險。
“咳、咳咳……”
派席爾在走出側廳之前，再次把染血的手絹收好，重新擺出老邁的模樣，巍顫顫地推開了沉重的門扉。
半年……
隻需要再等待半年……
……
宿舍鎖門以後，韋恩帶著“樓長”麥肯·瑞夫從一樓的窗戶裏翻出去，然後再次坐著馬車返迴偵探社。
這時候宿舍的門禁時間剛過不久，學生們在最後關頭被馬車送迴宿舍並不罕見，有些癡迷的學者或者熱戀的情侶也會接近深夜才離開學院，
所以學院裏的巡邏人員們還沒有開始對深夜的馬車進行詢問和盤查，一路暢通。
偵探社裏，
琳娜稍微湊近了泛著酸味的藥劑，然後又嫌棄地縮迴脖子，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認識。
伊妮莎說自己對藥劑也不算太了解，隻會熬製一些自己有需要的藥劑，
不過她卻是翻了一堆瓶瓶罐罐、試管藥劑出來，嚐試著分析這玩意到底是啥。
幾隻熱情的老鼠被探員們給帶了過來，其中一隻在道格的幫助下，率先對藥劑進行了品嚐，
然後依舊活蹦亂跳。
伊妮莎搖著幾根分別被滴入藥劑的試管，看著裏邊的變化：
“目前隻能看出裏邊確實含有一些非凡材料或者靈性力量，總體的性質偏向於‘神聖’領域，但和聖水又明顯不一樣。濃度不算很高，似乎對普通生物也沒有毒性。”
再詢問當事人情況，
麥肯·瑞夫差不多從第一學年的下半年就開始被要求定期服用這種藥劑，最開始喝的時候會有眩暈的感覺，甚至需要休息一陣才能離開，
不過隨著服用次數的增多，這樣的癥狀就逐步減輕了，最近喝完以後，甚至會有一種思維暫時放空的清爽感。
“派席爾牧師告訴我，那是因為我一開始‘狀態’還不夠穩定，所以才會出現那樣的情況。”麥肯·瑞夫總結道。
伊妮莎聞言之後就搖了搖頭：
“對於大多數領域的‘墮落者’而言，蘊含神聖領域靈性力量的藥劑都不可能是補劑。哪怕是教會裏的神職人員，也不太可能使用這樣的藥劑來‘幫助穩定狀態’。你介意我測試一下你的‘領域’嗎？”
麥肯·瑞夫顯然對“領域”之類的概念並不了解，
但他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換了一副似乎相對更粗魯也更強勢的模樣，“沒問題，我願意相信你們。我需要怎麼做？”
然後麥肯·瑞夫在看到伊妮莎依次從試管裏倒出了一排藥劑以後，還是忍不住嚷嚷了起來：
“喂，不是吧？派席爾牧師都不會讓我們喝這麼多東西。”
“裏邊有些還挺好喝的，”韋恩在旁邊一本正經地說到，“我也喝過，你不用擔心。”
之後韋恩就聽到了殺豬叫、“啊啊啊”，或者“呸呸呸”之類的聲音，
麥肯·瑞夫再看向韋恩的眼神，就簡直是在看騙子。
唔……
似乎獵人協會測試領域用的藥劑，對於不同的人來說，味道並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