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曆5年秋三月十三日。
昨日秋分,中午下了雨,瀝瀝拉拉一直下到夜幕初降。雨停風起,經(jīng)雨後的樹葉搖曳著簌簌落地,帝都居民再一次感受到了寒冷冬季即將到來。
天蒙蒙亮,帝都西門外校軍場裏黑壓壓已經(jīng)全是軍人,池侯爵治軍極嚴,三萬多戰(zhàn)士近萬匹戰(zhàn)馬,卻是鴉雀無聲。在校軍場北麵是帝國各部來送行的官員,這是大事,即使皇帝陛下沒有親臨,帝國軍部、吏部、商部、農(nóng)部、工部、刑部等諸部官員凡在京者無一缺席。
“咚……咚……咚……咚!咚!咚!”
“嗚――嗚――嗚――”
兩力士雙手舉起1.2米長的鼓捶,兩人麵對麵,使盡全力擂向一人多高的戰(zhàn)鼓。數(shù)十個巨號角手同時吹響了號角。
池寒楓一襲黑衣落地,臉色鐵青,眼睛微微瞇在一起,步履沉重緩緩走上帥臺,金色將軍簪纓風中顫抖。
一分鍾,兩分鍾,三分鍾……將軍閣下站在兩人多高的帥臺上足足有十分鍾沒有說話,西北風帶著早到的寒氣不斷從將士們的甲胄上帶走熱氣。
“我……我實在不知道和諸位說什麼好!睂④婇w下艱難地開口了:“在幾天前,我們尷尬地獲知,帝國五百年曆史中,帝都防區(qū),帝國偉大神聖不可侵犯的都城地區(qū),被法諾斯軍團一舉攻入兩大城市。”
什麼?99的軍人不知道這樣的消息,臺下傳來隱約**,軍人們努力克製著自己的情感。
將軍舉手示意,向下邊的軍官吩咐:“把……各部隊軍旗摘下來!卑咨氖痔自诳罩写萄鄣膭澾^。
七彩戰(zhàn)龍旗、雙鳳羽禁衛(wèi)旗、黑色暴龍旗、白色長劍旗……四麵旗幟寒風中簌簌落下。
旗手們極為熟練的把旗幟疊好,恭謹?shù)碾p手捧著跑步上帥臺,站立在侯爵身前。
白手套輕輕地攏在一起,微微抖動了一下,前排士兵看到一縷青煙繚繞而起,火媒子上跳躍著藍色的火焰,從四麵旗幟上依次掠過!
“不!”
“不!”
“為什麼?”
……
各部隊最前麵站立的都是小隊長以上主官,看到騎士團旗被烈火吞噬,看到棋手們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在地上拍打著熊熊而起的火焰,藍色的、綠色的、紅色的,代表著不同軍銜的簪纓頭盔不約而同地聚集起來衝向了主帥臺,頭盔下是一雙雙憤怒、吃驚的眼睛。
池寒楓冷冷地掃了一眼臺下被親衛(wèi)們推開的軍官們,緩緩在帥臺上來迴踱著步,馬靴下鋼釘不停地撕咬著花崗巖地麵,一聲一聲,有節(jié)奏發(fā)出刺耳聲音。
軍旗,意味著什麼?在艾米帝國中,一支部隊在戰(zhàn)役中死傷殆盡,隻要軍旗不丟,扯起大旗就又是一支鐵打的軍隊,陣亡的袍澤立刻成為這麵軍旗上最神聖的守護神。在帝國500年曆史中,有過數(shù)次一支軍隊被敵人伏擊,陷入突圍無望的窘境,軍隊最高指揮官在最後一場戰(zhàn)役前所做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集中部隊所有精銳甲士,闖出重圍把軍旗送迴帝國軍部――任何丟失軍旗的主官,不論軍銜高低不論係出何門,等待他的隻有兩條軍規(guī):所有軍銜爵位一擄到底;斬立絕。
看著臺上即將染盡的火焰,臺下的軍官們和士兵已然大多淚流滿麵。
“恥辱!”將軍突然一聲爆喝。
“這是我的恥辱,也是京畿戰(zhàn)區(qū)的恥辱。七彩龍騎士團,號稱帝國四大王牌軍團中永不墜落的王牌的王牌軍團;禁衛(wèi)軍,常常自詡為無冕之王,榮譽、忠誠、無上實力的代名詞,自認為‘禁衛(wèi)一出,如帝親臨’;公爵府親衛(wèi)隊,號稱是黑龍騎士團中最耀眼的鑽石,三百年從未遇一敗;京畿劍士部隊,總認為自己的戰(zhàn)力超越帝國其他戰(zhàn)區(qū)正規(guī)軍!現(xiàn)在,這些被我們誇誇其談的榮耀已經(jīng)變成了來自蠻荒地區(qū)野獸們頭頂王冠上的四顆小寶石,點綴了敵人的風采。”
池寒楓停了一刻。
“作為京畿將軍,我感到汗顏!京畿地區(qū)十四萬帝國正規(guī)編製,竟然比不過一個成立僅五年的小傭兵團,寥寥2000年紀不足20的少年,連續(xù)兩次擊敗數(shù)萬野獸,守家護國!而京畿戰(zhàn)區(qū)的王牌軍隊呢?大家還要不要臉!”
侯爵的臉色鐵青:“我,是要臉的。我,作為一個帝國貴族,作為一個帝國無上光榮的軍人,我向帝國承諾,在我手中丟掉的每一寸土地,我要收迴,現(xiàn)在就收迴。你們呢?有沒有信心收迴!”侯爵大人聲音瞬息覆蓋了整個校軍場。
黑壓壓的士兵和軍官們被驚呆了,沒有任何人迴答。
“京畿的士兵們,現(xiàn)在告訴我,有沒有信心收迴失地?”
“有!”三萬士兵同時爆吼著,淚花四處飛濺。
“我!給大家最後一個機會!哪一個部隊,能夠第一個拿下失地,我在這個部隊的旗幟上,繡上一個王冠。該部隊所有平民戰(zhàn)士,一律晉升為帝國貴族騎士,該部隊所有貴族,允許把本次戰(zhàn)役刺入家族徽章中。如果……”池寒楓從牙齒縫裏往外說話:“如果哪一支部隊作戰(zhàn)不力,立刻撤銷番號,從帝國軍隊中永遠消失。如果,所有戰(zhàn)士衝上去都拿不下來,我,作為帝國軍人,將率領親衛(wèi)團發(fā)起最後一次衝鋒。”
侯爵再次頓了頓:“本來,我想把小傭兵團安排在前鋒部隊中,但是,考慮到那樣太丟人,所以,小傭兵團最後出發(fā),F(xiàn)在,作為本次戰(zhàn)役最高指揮官,我下達第一個也可能是最後一個命令:‘如果小傭兵團發(fā)現(xiàn)我與帝國正規(guī)軍人全部戰(zhàn)死,踩著我的屍體,去拚掉所有的敵人’,全部戰(zhàn)死這是帝國京畿戰(zhàn)區(qū)所有士兵的榮譽!”
士兵們齊刷刷地扭頭看著小傭兵團,不知道是哪個帶頭喊了起來:“勝利屬於帝國正規(guī)軍,全麵超越傭兵團。”排山倒海的唿喊聲在校軍場沸騰。
“酒來――”池寒楓大喝一聲。這是慣例,大軍出征必然有禦賜美酒。
兩個軍官抬著一大壇美酒走了上來,拔掉壇子布,酒氣立刻彌漫開,一個海碗放在臺子上,清冽的酒嘩嘩倒?jié)M了。
一隻白色手套被脫了下來,輕輕落在臺上,池寒楓端起酒,大大地喝了一口,隨即放下,從左側(cè)抽出長劍在自己手腕上狠狠割下,鮮紅的血象鏈子一樣滴落在海碗中。臺下數(shù)萬將士不知道將軍要做什麼,摒住了唿吸。
海碗再次被舉起,散發(fā)著香氣的美酒又重新被倒入壇子中――所有軍人都看到酒變得通紅。
“把酒倒入校軍場外那口井中!”將軍輕聲吩咐。
“將士們,袍澤們,皇帝陛下的酒,我不獨飲,倒在了外麵的井水中,所有部隊從井邊過的時候,每一個將士痛飲一海碗,以壯行程!
“啪――”池寒楓把手中的海碗摔的粉碎:“兵發(fā)泛濤城,與範子爵會師,攻克泛濤,斷敵後路!出發(fā)!”
……
眾神大戰(zhàn)前期,三大力量中,法諾斯軍團在情報中占盡優(yōu)勢――畢竟在過去數(shù)百年中不斷對諸帝國進行滲透,巨大的財力和人力投入,成績斐然。而情報效果最差的反而是艾米諾爾大陸諸帝國軍隊,雖然占盡地利人和,各帝國軍部情報省也一直希望滲透敵軍,甚至不惜采用高階傭兵團叛變的模式打入敵人內(nèi)部,但是,真正的戰(zhàn)果卻是乏善可陳,叛變過去的傭兵團以及陸續(xù)打入法諾斯和惡魔島的人類根本得不到重用,在低級的位置上想傳出來有用的情報簡直太難了。
而事實中,在池寒楓軍隊出發(fā)幾天後,法諾斯軍團兩位主官:梅林、耶莫達.萬斯特就連續(xù)收到了密報。
對於法諾斯軍團,過去的幾個月並不難過,雖然位於帝國境內(nèi),有著梅西斯峰雪山綿延數(shù)百裏山巒的庇護,加之諸多內(nèi)線的有力保護,躲避帝國軍隊搜索並非很難的事情。
梅林率領所屬軍團攻克的泛濤城,龍騎士耶莫達.易斯特所屬軍團攻克的是帝國梅西斯峰雪山西麓重鎮(zhèn)漢堡。和他們一同出發(fā)的諾頓,由於連續(xù)一個月多勞累,斷臂的傷口多次迸裂,不得已在兩月前帶著第三軍團以及其他兩部重傷的士兵乘海船返迴西林島。
按照既定的方案,拿下城市後,諾頓和耶莫達一邊高築城牆,一麵率鐵騎不斷四處出擊,把兩座城市周圍居民掠入城市,積蓄更多的糧草。
兩座城市相距並不遠,僅215裏,快馬一天可以抵達。耶莫達收到情報後,立刻騎乘黃金巨龍趕到泛濤鎮(zhèn)與梅林協(xié)商。
梅林也收到了快報,擺在兩位軍團長麵前是一個不小的難題。
雖然經(jīng)過數(shù)月修養(yǎng),即使加上新招募的人類傭兵,法諾斯兩個軍團士兵總數(shù)不過1.4萬。漢堡城市比較大,兼之又坐落在山峰邊上,兩側(cè)萬丈深淵一側(cè)摩天高崖,隻有正麵可以進攻,又是鋼鐵之都,各種守城器械以及武器箭之極為豐富,號稱是大陸北部的不落之城,如果不是有內(nèi)應,法諾斯軍團是不可能攻克的。同樣,防守起來也比較容易。
而泛濤城雖然擁有10萬居民,三丈高的城牆,還有一個小港口,從防禦上很難和漢堡相比。從兵力上,又至少是1:6,這樣的兵力落差,想守城的難度還是相當大。而帝國軍從帝都出發(fā)的就有三萬餘人,根據(jù)另外的一個線報,前天下午,骨龍騎士池傲天帶著10多位狂鷲騎士在帝國西海岸防區(qū)大營內(nèi)降落,範子爵集合了手中近三萬士兵向泛濤城合圍二來。這樣兵力比例將達到1:8。
耶莫達的想法很簡單:棄守泛濤城,所有軍隊縮到漢堡。以逸待勞,收住漢堡。
一身儒將打扮的梅林輕輕地問了一句:“泛濤城丟了,我們守在一個死地,如果西征軍團再派援軍,是不是還需要進行一次登陸戰(zhàn)?我們能和援軍配合麼?”
“這……” 耶莫達答不出來了。
“你估計,我們援軍什麼時候可以到?”梅林把手中的快報折成方塊,玩弄著。
“坐船往返需要30天左右,算上其他的時間,我想快了吧,上次快報講傭兵帝國戰(zhàn)爭已經(jīng)進入尾聲,隻準備留下5萬士兵進行守備,其他的大軍將全部開赴帝國西海岸!痹谶^去的幾次戰(zhàn)役中,耶莫達對於梅林和諾頓也已經(jīng)有了全新的認識,話語間早就沒有了過去的高傲。
“是呀,我也是這麼算的。如果我們死守這裏,把帝國這個戰(zhàn)區(qū)的兵力全部吸引過來,對於我們的計劃還是有很大的好處,而且,這裏還有一個小港口,一旦援兵到,立刻就可以進行支援!泵妨终髑笠_的意見。
“那麼,我們放棄漢堡?” 耶莫達有些著急了,在漢堡呆了不到一個月,作為軍人立刻喜歡上了這個純鐵器城市,上百個鐵匠鋪子不停地為法諾斯軍團士兵更換著新的裝備,現(xiàn)在的耶莫達軍團在戰(zhàn)力方麵起碼是裝備方麵,遠超同濟。
“不用吧!泵妨忠踩ミ^漢堡,比較了解耶莫達的心,這樣的城市對於任何一個帝國而言都太重要了,而且,放棄容易,想再拿迴來,嘿嘿,正常估計,沒有一萬士兵喋血城下是不可能的!岸嗨鸵恍┪淦鬟^來,給泛濤城加強一些戰(zhàn)鬥力,我想,這樣牢固的城牆,小傭兵團艾米閣下2000人還能守城十數(shù)日,我們,難道一個軍團還比不過艾米閣下麼?那樣也太丟人了吧!
兩位軍團長立刻寫了一份給西征軍達海諾將軍的信,耶莫達用龍笛招來了一隻三階黃金巨龍送往西林島。
青年黃金巨龍屬性偏土,飛行的速度無法與自然係巨龍相比,從帝國京畿戰(zhàn)區(qū)到西林島需要一天半的距離。夜幕中,黃金巨龍唿嘯地來到了西林島。達海諾和諾頓、莫拉獸等主官都沒有休息,聽到外麵風雷滾滾已經(jīng)猜到來了巨龍,連忙出來,恭謹?shù)亟o巨龍一份勞務費(一大塊金子)帶著信迴到了帳篷中。
油燈下,三位主官圍在一起草草地看完信,達海諾和諾頓兩個人同時重重地一掌拍在了桌子上,看著兩位同僚滿臉驚訝,莫拉獸臉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