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追查線索
文氏診所的門鈴清脆地響了一聲,王韋忠推門而入。
診所內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藥水味,由於是中午時間,並沒有病人。
文聘雲正坐在診桌後,手裏拿著一支鋼筆,低頭寫著什麼。
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臉上掛著一貫的溫和笑容。
“王副組長,這次時間好像短了不少嘛!蔽钠鸽叿畔鹿P,語氣輕鬆,“哪裏不舒服?”
王韋忠沒有迴答,反手將門關上,目光冷峻地盯著文聘雲:“文醫生,我今天來,不是看病。”
文聘雲的笑容微微一滯,但很快恢複如常:“哦?那王副組長是來……”
“衛澤輝的兒子衛斌死了!蓖蹴f忠打斷他,聲音低沉,“死在秦淮河裏,脖子上有絞殺術的痕跡!
文聘雲眉頭微皺,語氣中帶著幾分驚訝:“衛斌?那個情報隊長衛澤輝的兒子?真是可惜了,年紀輕輕的……”
“少裝蒜!”王韋忠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藥瓶叮當作響,“文聘雲,你敢說這事和你沒關係?”
文聘雲攤了攤手,語氣無辜:“王副組長,這話從何說起?我隻是個醫生,治病救人還忙不過來,哪有心思管這些?”
王韋忠冷笑一聲:“都是老熟人了,就不用藏著掖著了吧?”
“怎麼說?”文聘雲揚起下巴。
“你昨晚本來要在診所值班的,為什麼和人換了班迴家?而且,你隻是在家裏待了不到一個小時,就出門了。”
文聘雲質問:“你跟蹤監視我?”
王韋忠反駁:“和你對付我的手段相比,這算不得什麼吧?”
文聘雲抱起雙臂:“好吧,繼續說下去!”
王韋忠從懷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值班表拍在桌上,指節重重敲在“周三”那欄:“昨晚本該是你值班,卻臨時和李醫生換班——用的理由是給孫夫人複診。“
他忽然冷笑,“可孫夫人前天就去了上海,這事明明白白!”
文聘雲鏡片後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縮,臉上的笑容終於消失了。
他沉默片刻,緩緩抬起頭,目光變得陰冷:“王副組長,你這是要逼我承認什麼?”
王韋忠繼續道:“你七點四十分換班離開診所,八點零五分進的家門。九點二十就開車往秦淮河方向去,一直到臨城一點多才返迴——你汽車輪胎縫裏的河泥,和拋屍點岸邊的紅土成分一致!”
文聘雲半獰笑:“不愧是行動組副組長!”
王韋忠盯著他,一字一頓:“衛斌的死,是你幹的。”
文聘雲忽然笑了,笑聲中帶著幾分譏諷:“王副組長,你既然已經查到了這一步,又何必多此一問?”
王韋忠的拳頭猛地攥緊,指節發白:“果然是你!你們這些畜生,竟然對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下手!”
文聘雲站起身,繞過診桌,走到王韋忠麵前,語氣平靜得令人發寒:“王副組長,你太天真了。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比帝國的利益更重要。為了帝國的勝利,犧牲區區一個孩子又算得了什麼?”
王韋忠一把揪住文聘雲的衣領,將他抵在牆上,聲音裏帶著壓抑的憤怒:“你們這些瘋子!為了所謂的狗屁帝國利益,連人性都不要了嗎?”
文聘雲沒有掙紮,隻是冷冷地看著王韋忠:“人性?王副組長,你以為你還有資格談人性嗎?別忘了,那些你做過的事情,你手裏的血,未必比我少!
王韋忠的手微微顫抖,眼中的憤怒逐漸被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取代,鬆開文聘雲,後退一步,聲音沙。骸澳銈儭降紫胍颤N?”
文聘雲整理了一下被扯亂的衣領,語氣恢複了之前的平靜:“很簡單,激化情報組和行動組之間的矛盾。隻要他們內鬥,我們就能坐收漁翁之利。”
王韋忠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其實,不需要這麼做,情報組和行動組也是對頭。這是多此一舉!”
“我可不這麼認為。情報組搞情報,是特務處的眼睛和耳朵,行動組抓人,是特務處的爪牙,這兩者之間產生了齟齬,特務處的威脅就大大的減少了。我這麼做,難道不是非常必要的嗎?”文聘雲得意地說。
“你們就不怕事情敗露,引火燒身?”
文聘雲輕笑一聲:“敗露?那便是有你呢嘛。即便我做的事情留下來尾巴,你也會替我擦幹淨的,對不對?”
王韋忠怒目圓睜,但很快目光中帶著幾分絕望:“你們……真是無恥至極。”
文聘雲聳了聳肩,語氣中帶著幾分輕蔑:“無恥?或許吧。但在這個世界上,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隻要帝國最終獲得了勝利,手段如何,又有什麼關係?”
王韋忠沒有再說話,轉身推開診所的門,大步走了出去。
“若是哪裏不舒服了,再來找我。”
屋內飄來了文聘雲熱情的聲音。
門外的冷風撲麵而來,王韋忠卻感覺不到一絲寒意。
……
夕陽的餘暉灑在青石板鋪就的巷子裏,方如今站在一間低矮的平房前,抬頭看了看門牌號,確認無誤後,抬手敲了敲門。
門內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後門被拉開一條縫,露出一張稚嫩的臉。
“你找誰?”少年警惕地問。
方如今語氣溫和:“你叫王誌學吧。我是衛斌爸爸的同事,想找你了解一些情況!
王誌學愣了一下,隨即打開門:“哦……請進!
屋內陳設簡單,牆上貼著幾張泛黃的月份牌,桌上散落著幾本線裝課本。
方如今坐下後,直入主題:“你和衛斌是好朋友,對嗎?”
王誌學點點頭,神情有些緊張:“是的,衛斌他……出什麼事了嗎?”
因為衛斌是特務處的子弟,其死亡的消息還是被方如今有意識地封鎖了。
方如今沒有直接迴答,而是問道:“衛斌在昨晚之前,是不是在你家待過?”
王誌學猶豫了一下,點頭道:“是的,昨天下午他突然跑到我家,臉色很不好,像是受了什麼驚嚇!
方如今目光微閃:“他有沒有告訴你發生了什麼?”
王誌學搖頭:“他沒說,隻是坐在那裏發呆。我問他怎麼了,他也不迴答!
方如今沉吟片刻,繼續問:“那天晚上,是不是有人來找過他?”
王誌學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不安:“是的,有個男人來找他,說是衛斌爸爸的同事。咦,你也是他爸爸的同事,也許,你們應該認識的啊!”
“你還記得那個男人的樣子嗎?”方如今追問。
王誌學努力迴憶:“他大概三十多歲,穿著灰色長衫,戴著一副金絲眼鏡,說話很客氣!
方如今心中一動,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模糊的形象,和他之前猜測的,並不是人。
他繼續問:“那個男人說了什麼?”
王誌學搖頭:“他沒說什麼,隻是叫衛斌跟他走。衛斌一開始不願意,但那個男人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後,他就跟著走了。”
方如今眉頭緊鎖:“衛斌走的時候,有沒有說什麼?”
“他說……他說他很快就會迴來,讓我別擔心。可是……可是他再也沒有迴來。是不是衛斌出事了,告訴我?”
“沒什麼大事,可能是跟他媽媽生氣,離家出走了。”
離開王誌學的家後,方如今站在巷口,思緒飛速運轉。
“衛斌刺殺顧清江後,第一時間跑到好友家躲避,說明他當時確實慌了神!狈饺缃竦吐曌哉Z,“而那個自稱衛澤輝同事的男人,很可能就是兇手!
“兇手利用衛斌的慌亂,將他帶走,隨後殺人滅口。這樣一來,既能除掉衛斌這個隱患,又能激化情報科和行動科的矛盾!
衛斌、兇手、刺殺、滅口、挑撥……
想著想著,已經到了停在路邊的黑色轎車。
車上,方如今對戴建業吩咐道:“去警察局!
車子緩緩啟動,方如今靠在椅背上,目光透過車窗望向遠處的夜空。
這場博弈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而衛斌的死,隻是冰山一角。
戴建業迴過頭:“組長,你是想去再看看衛斌的屍體?”
“不錯,咱們再迴去看安康,也許這次會有新的發現!
衛斌的屍體一直都是停放在警察局的停屍房中,屍檢也是在那裏做的。
因為一眼就看到是被勒死後拋屍河中的,隻是對屍體表麵進行了例行檢查,方如今擔心有所遺漏,所以決定還是去看一看。
……
昏暗的密室內,鬆井直輝坐在一張紅木書桌後,手中把玩著一枚精致的象牙棋子。
桌上擺著一副未下完的圍棋,黑白子交錯,仿佛一場無聲的廝殺。
梶原千春跪坐在他對麵,身姿筆直,神情恭敬。
“老師,特務處那邊已經亂成一團了!睏|原千春低聲匯報,語氣中帶著幾分得意,“情報科和行動科因為衛斌的死互相猜忌,方如今和閔文忠差點大打出手!
鬆井直輝微微抬眼,目光如刀:“哦?詳細說說。”
梶原千春從懷中取出一份密報,雙手呈上:“根據內線傳來的消息,行動科懷疑情報科故意泄露衛斌的行蹤,導致他被滅口。而情報科則咬定是行動科的人為了給顧清江報仇,這才殺了衛斌!
鬆井直輝接過密報,快速瀏覽了一遍,嘴角微微上揚:“很好,這正是我們想要的結果!
梶原千春點頭:“是的,老師。衛斌的死成功激化了他們的矛盾,現在特務處內部宛如一盤散沙,連最基本的合作都難以維持。”
鬆井直輝放下密報,目光深邃:“你做得很好。這場狗咬狗的好戲,正是我們需要的!
梶原千春微微低頭,語氣謙遜:“這都是老師的謀劃,我隻是執行而已。”
鬆井直輝輕笑一聲,語氣中帶著幾分讚許:“不必謙虛。我對你還是有著足夠的了解的,你的表現我很滿意。接下來,我們要繼續加把火,讓他們鬥得更兇!
梶原千春眼中閃過一絲興奮:“老師的意思是……”
鬆井直輝從棋盒中取出一枚黑子,輕輕放在棋盤上:“當年我在臨城和金陵同時埋下了一步棋,現在也該是拿出來展示一下的時候了!
“南京和臨城?”梶原千春微微皺眉,“老師早就有所布局了?太好了,我十分期待看到老師如何落下這一子。不過,我有個疑問,是不是與正在南京的方如今有關?”
鬆井直輝搖頭:“也並不能說和他沒有關係。但是否真的將他引入此局,尚在斟酌之中!
“老師,聽說王韋忠對咱們多有怨念,我看此人雖然暫時被我們控製了,但他終究不和我們一條心,我擔心他……”
鬆井直輝瞇著眼睛:“如果養不熟,那就早點讓他發揮他應有的價值,而不是成為一枚隨時可以引爆的炸彈!”
“可是他……!!”王韋忠是情報組的副組長,在特務處中也算是有名號的,能夠接觸到不少機密情報,梶原千春覺得就這樣舍棄他,實在是太可惜了。
鬆井直輝斷然道:“價值隻有被我們利用到,才能算是價值。”
梶原千春眼中閃過一絲了然:“老師是想讓行動科和情報科徹底決裂?”
鬆井直輝點頭:“沒錯。你方才問我方如今,我那時還沒有決斷,此時經你提醒,他和王韋忠這對師兄弟,確實適合我們做上一篇文章。到時候,特務處就會陷入內鬥的泥潭,再也無力對付我們!
梶原千春已經猜到了鬆井老師的想法,臉上露出欽佩的神色:“老師果然深謀遠慮!
鬆井直輝伸了個懶腰:“記住,情報工作從來都不是打打殺殺,我們不僅要贏,還要贏得漂亮。讓敵人自相殘殺,才是最高明的戰術!
梶原千春恭敬地點頭:“是,老師。我會按照您的指示,盡快安排下一步行動。”
鬆井直輝緩緩點頭:“去吧,記住,小心行事。特務處雖然內亂,但趙伯鈞、方如今和閔文忠都不是等閑之輩。”
梶原千春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老師放心,我一定不負所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