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想告訴你……我心悅你。”
……
“在想什麼呢?”康思思輕拍了一下明珠的肩膀,笑著在她身旁的位置上坐下。
“沒什麼。”明珠正在暗自出神,聞言,筷子一抖,飯粒掉在裏桌上。
“快說說看,昨天你們玩得怎麼樣?”康思思雙眼放光的盯著她瞧,卻沒提防的眼前一黑,被人蒙住了眼睛。
明欣不過是想嚇嚇?biāo)w快的鬆開了兩手,笑道:“三姐姐昨日飲得多了些,今天早上方才迴來,康姐姐就別這麼急著追問了,先吃了早飯再說吧。”她眨了眨大眼睛,在明珠身上溜了一圈,愈發(fā)覺得昨日定然發(fā)生過什麼事情。
今日一大早,明欣過來探望明珠時,發(fā)現(xiàn)她正衣著整齊的坐在桌邊沉思,連叫了她兩聲都沒聽到,迴頭時麵上還泛著緋色,明顯與往常不同。
於是,她偷偷的去問了青雪,青雪也是一頭霧水。她的心裏存了一個疑問,急待解惑。
“咦?這木雕是哪裏來的?”康思思眼尖的看見了明珠衣襟上掛著的一隻小小的木雕小貓,看上去憨態(tài)可掬,能看出來雕刻者精巧的雕刻手藝。“我怎麼從沒見你帶過這個?這樣子,莫非是……你家咪咪?”
明珠笑了笑,伸手握住衣襟上的掛飾,臉上不自覺的現(xiàn)出了一抹微紅,道:“是我家鄉(xiāng)的堂妹托人捎來的,為了祝賀我的生辰。”
“是六妹妹嗎?”明欣道。
明珠含混的“唔”了一聲。真正送她的人其實是……可這讓她怎麼說得出口?
迴想今日一早在酒樓客房內(nèi)醒來,她發(fā)現(xiàn)自己手裏攥著這個木雕。隨著她逐漸憶起了昨晚和楚悠的對話,她頓時羞得恨不得鑽到地縫裏去。
她都說了些什麼呀!
像這樣與陌生男子私下裏交往,無論如何都是不應(yīng)該的。即便京城的風(fēng)氣十分開放,男女大防沒有從前那麼嚴(yán)重,甚至?xí)貉Y還有眾人默認(rèn)的幾對互相傾慕的男女,或是像邱小蝶對寧王那樣眾人皆知的。再不就是從小就訂了親的,平日有所來往,或者送些小物件,來往頻繁些,眾人都比較寬容。還有一種,就是家族放出風(fēng)來,有聯(lián)姻打算的公子小姐們。眾人曖昧的眼神和奇怪的態(tài)度,都意味著鼓勵,撮合,默認(rèn)二人之間的關(guān)係。
於楚悠來說,他還有一位門當(dāng)戶對,出身高貴的陳小姐呢。
她的眼前一會是楚悠美麗的眼睛,一會又是陳小姐天真活潑的模樣,楚悠的聲音還在她的耳邊迴蕩著:“我會等著,一直等,直到你接受我為止。”
誰能告訴她,她該如何麵對這份感情呢?
……
於是,一大早的,她一會微笑,一會惆悵,看得青雪素英林媽媽都覺得奇怪,以為她是著了魔。明珠隻說是宿醉尚未完全清醒,又被林媽媽逼著喝了兩碗醒酒湯才罷。
吃過早飯,明珠來到教室,眼角無意間瞥見了坐在一處親密交談的付瑩珠和杜夢茹,嘴角禁不住微微一動。那日她因撞見了此二人的“好事”,怕被發(fā)現(xiàn),不得不慌亂躲避,這才惹惱了寧王,還撞破了他和邱小蝶的旖旎情事。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頓住了腳步。既然寧王能無聲無息的走到她身後,想必有些功夫。習(xí)武之人耳力也應(yīng)該不錯才對。莫非他在她剛進(jìn)來的時候就察覺到了嗎?或許也因此才狠心的拒絕了邱小蝶?他因為怕被奸細(xì)看到,進(jìn)而惹上什麼不必要的麻煩?畢竟寧王的名聲還算不錯,沒必要為了注定要掉進(jìn)嘴裏的肥肉而毀了一世英明。引誘臣女失貞,即便是女方主動,卻也於“賢王”的名聲不利。當(dāng)然,這其中也許還有其他的考量,可是麵對著那樣主動獻(xiàn)身的美人而坐懷不亂,實在少見。若是換成自己那個二叔,怕是樂得快蹦上天了,哪裏還管什麼後果不後果的?
她摸了摸袖中的畫,這才想起來她還有一件事要做呢。可是,她又十分不解,究竟這鸞鳥的圖案代表了什麼意義呢?
她這裏苦苦思索著,連夫子課上講了什麼都沒聽見,更沒看見正在和杜夢茹竊竊私語的付瑩珠有意無意的朝自己這邊望來,笑容高深莫測。
“……為了這個,鳳吟縣主都快氣瘋了,將殿裏的東西都砸了。”杜夢茹道。
付瑩珠嘴角微微一撇,道:“據(jù)說鳳吟縣主因為什麼事情得罪了長公主,被太妃逼著閉門思過呢。”
“是了。怕是失寵的先兆。說起來,自古以來和外族和親的人選,最多的就是那些不得寵的宗室女。不過西域不同於其他地方,他們的三王子甚得今上寵愛,加上西域又一直是我朝的友邦,怕是那些身份低些的,樣貌不好的,或者庶出宗室女是拿不出手的;可能拿得出手的那幾個屈指可數(shù),別說皇上不忍心,那些個王爺又哪裏舍得將自己的女兒嫁到那樣是荒蠻之地?放眼滿朝的貴女們,也就隻有鳳吟縣主最合適了。況且她背後又沒有父母撐腰,眼看著在太後太妃眼前失了寵,不推給她,還能推給誰呀?”
不得不承認(rèn),她有些幸災(zāi)樂禍。誰讓那人從前專橫跋扈的,要不是瑩珠勸著,她也不會在那人麵前曲意奉承。想起瑩珠,她的心立刻就軟了。
“反正,這件事咱們就別管了,躲得越遠(yuǎn)越好。鳳吟縣主怕是不會就此善罷甘休,她一定會想盡辦法留在京城的。”
付瑩珠緩緩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水已經(jīng)被攪渾了,誰若不趁機(jī)撈一下,豈不是白瞎了這場好局?”
杜夢茹聞言,若有所思。
“咳,不要在下麵竊竊私語了。”夫子道:“快些放下書本,隨老夫背誦這一段:沛公旦日從百餘騎來見項王,至鴻門……”
放課後,明珠推了和康思思、明欣一起去逛街的邀請,獨自一人去了一趟書院門口的繡樓,特意挑了些上好的絲線買下。迴到房中,將人都打發(fā)了出去,明珠開始忙活起來。她拈起上好的珍珠色絲線,在事先準(zhǔn)備好的紅色綢底上比了比,雅致的亮白絲線和豔麗的紅綢互相映襯著,更顯動人,二者相得益彰。明珠仔細(xì)看了看寧王的畫,琢磨了半天,終於決定采用湘繡繡法。此繡法強(qiáng)調(diào)顏色的濃淡,繡出來的動物大多形態(tài)生動逼真,活靈活現(xiàn)。而且,相比之下,這樣精細(xì)的繡法更能顯示出繡者的用心程度,對於大人物吩咐下來的奇怪差事,她雖不能問其原因,卻也知道絕不能馬虎敷衍,否則自己也就離倒黴不遠(yuǎn)了。
她先繪了繡稿,覺得不滿意,撕了。又取過一張紙,再繪,又覺不好,再撕。如此反複,直到桌上堆滿了紙團(tuán),她才終於繪了一張令自己比較滿意的。
然後就是分線、上繃、配線、刺繡,每一步都十分精心。對於自己的女紅手藝,她覺得還是勉強(qiáng)過得去的。雖比不上專職的繡娘們,卻也有自己獨到的地方。
這一繡,不知不覺就繡到了掌燈時分。青雪直催了她三四遍,她這才放下了手裏的繡活,開始吃飯。
素英奇怪的道:“小姐,你好久沒繡這樣精細(xì)的繡品了。”
明珠抿了一口茶水,笑道:“這次的分班考試很嚴(yán)格,我須得事先好好準(zhǔn)備一下。很久沒這麼用功,手指都有些生了。”
用過了晚飯,明珠照常出去散步,夜裏繼續(xù)繡。就這樣,過了幾日,繡品便已經(jīng)出具了規(guī)模。因?qū)幫鮼K未說要何時來取,明珠總覺得心裏壓著一塊石頭,不到繡完的那一天便會不安。因此,她出門更少了。
這一日,忽然就來了一個眼生的小廝送來了一封信。明珠拆開一看,隻見裏麵是一封請柬和一張字條。她先展開了請柬,隻見上麵寫著某月某日,邀請高小姐出席長公主府的宴會。明珠微微有些吃驚,長公主府的宴會?怎麼會邀請她?她又拿起了字條,展開一看,隻見上麵寫著:宴後,戌時三刻,公主府外,菱花巷。
“是誰讓你送來的?”明珠問道。
“是我們公子。”那小廝小聲道:“公子想在那日約小姐一見。”
“知道了。”明珠的心怦怦的跳著,麵上卻是一臉的平靜。她認(rèn)出了那是楚悠的筆跡,莫非,是他邀請的自己參加公主府的宴會?
結(jié)果卻是她想多了,書院許多女學(xué)生都收到了這份請柬,興奮之情自不必細(xì)表。反正隻要是明珠走過的地方,就沒有不聽見有人說起的。
對於這次宴會的目的,大家都很好奇,因為請柬上的信息不夠,大家都開始了分頭打聽。有的說是長公主要親自為駙馬選側(cè)室,這個京中早有流傳,倒也不奇怪。有的說是宗親們都要成年了,長公主要從中給人物色合適的夫人人選。當(dāng)然,幾乎每次宴會都有人這樣傳,也不稀奇。
明珠一心隻惦記著和楚悠見麵的事情,對這些都不感興趣。直到毓秀這一日忽然出現(xiàn)在她麵前。
“表妹,請你快去勸勸靈兒吧。”她的眼圈一紅,掉下了淚來。
明珠大驚,道:“大表姐,你慢慢說,二表姐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