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邊豆腐店的側(cè)室中,一個麵色枯黃,滿臉麻子的男子正在翻找著錢財。
隻是哪怕他將簡陋的房間全部翻找了一遍,依然沒有找到哪怕是一枚大錢。
做豆腐的木方案散落一地,一名姿色普通的婦人蜷縮在角落中,掩麵而泣。
“快說,你把錢藏哪了?”
麻臉男子雙眼通紅,抄起一根搗豆?jié){的木棍狠狠地抽在婦人的肩頭,婦人慘叫一聲,抽咽著哭訴道:
“家裏哪還有什麼錢,早就被你輸光了!”
“嗚嗚...就連妮兒都被你送去賭坊押了,你到底還想怎麼樣?”
“昨兒磨豆腐的豆子都是在趙家阿婆那賒的,你把豆腐全砸爛了,你讓我拿什麼還?”
麻臉男子一聽怒氣更甚,反手一棍砸在了一旁的木櫃上。
“砰”的一聲!
櫃子中的陶土鹽罐被砸得稀爛,罐中的鹽水流了一地。
婦人呆滯的看著滿地的鹽水,眼中露出一股深深的絕望之色。
那個被砸爛的鹽罐仿佛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讓她再也沒了活下去的勇氣。
婦人一聲悲鳴,隨即一把推開麻臉男子,瘋狂的衝向了門外的河邊。
縱身一躍,“噗通!”一聲,跳入了河水之中。
而劉麻子卻是提著木棍,一臉陰鬱的走了出來,既不下水救人,也不唿救,任由那婦人慢慢沉入河底。
周圍看熱鬧的左鄰右舍們紛紛衝到了河邊石階,議論紛紛,卻無一人下去救那婦人。
隻因那劉麻子是這條街道出了名的潑皮無賴,誰要是多管閑事下去救人,勢必會被他纏上索要賠償。
陳老三看著連半分掙紮都沒有,直接沉入河底的婦人,一臉唏噓的低聲怒罵了一聲:
“這挨千刀的骯臢貨!”
“才幾歲的妮兒被他押上賭桌輸?shù)袅耍F(xiàn)在就連媳婦也被他逼死。”
“楚小哥,你說他作惡多端,難道就不怕得報應(yīng)嗎?”
楚雲(yún)寒隻是靜靜的看著眼前的景象,無喜無悲,仿佛隻是在看一幕臺上演出的人生百戲。
“報應(yīng)?報應(yīng)...”
“作惡多端會有報應(yīng)嗎?”
“那行善積德又是否有善報?”
陳老三苦笑一聲,這楚小哥又開始神神叨叨了。
他抬頭看了一眼天空,似乎是在期待著老人口中的舉頭三尺有神明。
隻是片刻後,陳老三像蔫了的茄子一般,小聲嘟囔道:“我相信惡人肯定會有惡報的...”
“嗯,也許隻是時候還未到而已。”
“要不然,誰還會做好人,積德行善呢,楚小哥你說是吧?”
楚雲(yún)寒並沒有迴答陳老三的話,隻是默默的看著那幕慘劇。
沒過多久,婦人的屍體便緩緩浮上了水麵。
圍觀的眾人驚叫一聲,對著那具屍體指指點點,議論聲愈發(fā)的激烈了起來。
明明之前婦人跳河之時,他們是可以將婦人救下來的。
住在河道邊的人家,哪有不會水的?
可當(dāng)時卻無一人願意出頭。
如今卻人人臉上帶著一股不忿之色,好似在為婦人的死而悲憤。
劉麻子見到婦人死後,卻是臉色鐵青,怒罵了一聲。
不知是在後悔,還是在責(zé)怪那些圍觀之人沒有施救。
許久之後,不知是誰報了官。
幾名衙役一臉淡然的走了過來,草草了解了情況之後,便將此案定為自殺。
隻是讓劉麻子將婦人的屍體打撈上來,找個無主的地方埋了,免得生出疫病來。
隨後便徑直離去,就連婦人漂浮在河中的屍體也未曾去管。
圍觀的眾人失望的“唉...”了一聲,隨即慢慢散去。
原本一臉喜色,等著看劉麻子被衙役帶走的陳老三,愕然的看著衙役們離去的背影,忍不住啐了一口。
“這狗日的世道,好好一條人命就這麼沒了!”
“等我迴去後就把那尊泥像砸了,就沒見那神靈睜過眼...”
陳老三罵完後,搖起船槳向著河道的另一處劃去。
楚雲(yún)寒默默的看著河中的浮屍,輕聲道:
“你看,有人行善積德,不一定會有善報,有人作惡多端,也不一定會有惡果!”
“悟道休言天命,修行勿取真經(jīng),一悲一喜一枯榮,又豈是老天能夠注定的?”
“世間本無清淨(jìng),紅塵不染性空。”
“人生若塵露,天道邈悠悠!”
隨著他指尖輕點,那具浮屍突然消失不見,而楚雲(yún)寒的身影也如同泡沫一般,緩緩消散。
等陳老三察覺到異樣之後,任他四處尋找,也未曾發(fā)現(xiàn)那位神神叨叨的楚小哥身影。
傍晚時分,陳老三提起魚簍,一臉心事重重的模樣迴到了自己那間潮濕陰暗的矮房。
在打開門時,破舊的麻衣不小心蹭到牆上新發(fā)的黴斑,留下一道暗綠色的痕跡。
陳老三暗罵一聲,抹掉臉上沾染的細雨,隨後推開了木門,走了進去。
此時,屋中已是陰暗一片。
他摸索著找到了灶臺,往灶膛裏塞了把幹蘆柴。
然後從懷中掏出火折子,輕輕吹燃火星子後將幹蘆柴引燃。
很快,火苗子舔著陶鍋底,他昨兒剩下的糙米粥咕嘟著泛起一陣誘人的米香。
陳老三拿起一塊新劈的樟木,起身準備塞到自己的陶枕下。
他曾在路過一家藥館時聽到裏麵的郎中說過,這樟木祛蟲,他睡覺時最怕褥蟲作祟。
就在他靠近床邊之時,他這才在簷溜漸瀝聲中聽到,自己的床上竟然傳來了一陣輕微的唿吸聲!
陳老三瞬間嚇得麵色蒼白,連連後退。
隨後他衝到灶臺旁,從灶膛裏麵抽出了一根燃燒的木柴,抄起一把柴刀。
鼓起勇氣,小心翼翼的將火光照向前方。
隻見那鋪滿稻草的床板上,不知何時竟然躺著一個白花花的身影。
打量了片刻後,陳老三突然身體一僵,隨後雙腿微微顫抖了起來。
他總算是瞧出來了,那竟然是一個女人,還是個身無片縷的女人!
陳老三隻感覺到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可憐他已年近四十,別說是娶媳婦了,就算是話都未曾與女人說過幾句。
此刻別說那女人胸膛起伏,有著輕微的唿吸聲。
今兒個就算床上躺的是一個女鬼,他也得先把事兒辦了再說!
就在陳老三丟掉柴刀,躡手躡腳的靠近床邊之時。
床上的女人突然翻身而起,一把將他摟在了懷裏。
陳老三隻感覺到一股溫?zé)崴查g傳遍全身,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一股從未體會過的香味兒傳入鼻尖,沁入心脾。
女人帶著顫抖的聲音,在他耳邊輕聲說道:
“神仙把我從鬼門關(guān)救了迴來,不但送了我許多金子,還讓我重新變換了樣貌。”
“他讓我問你一句:老陳,你要老婆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