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爾哥男爵找了個機會問村長拖拉機多少錢一臺，得到的答案讓他傻了眼，隻有沃爾佩伯爵買拖拉機金額的六成，而且還是十年貸款，同樣是無息。


    在他想出一個主意的時候，有兩個人走進村子。


    韋森州州長奧美特這幾天隻帶著一位秘書來微服私訪到抓鬮抓到的村子視察秋收秋種工作，今天正好來到鷹嘴豆村，來到曬場旁看今年收獲的麥子時聽到有外地人和村長談話。


    杜爾哥男爵對村長說：“我給錢給你，溢價一成，幫我買一臺拖拉機怎麼樣。”


    他早就想搞一臺拖拉機，但是對他來說太貴了。


    誰知村子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當場拒絕：“不行，我沒那麼多錢交罰款，也不想丟了工作。”


    杜爾哥男爵好奇地問：“為什麼要罰款。”


    奧美特聽到他們說的話，就過來說：“因為他們的拖拉機是不能離開韋森公國的。”


    他以為杜爾哥男爵是來做生意的外國人，就讓秘書以買麵粉的名義去和村長談麵粉采購生意打探消息，自己和老外聊聊。


    現在每出口一臺拖拉機就會給韋森州交一份稅，奧美特作為州長，自然是要和來送錢的客戶講清楚政策。


    奧美特帶著杜爾哥男爵來到帶動脫粒機的拖拉機前，指著過濾的前蓋板說：“這裏生產的拖拉機有兩種，唯一的區別就是前蓋上的螺絲排列不一樣，一種是有一顆在中軸線上，另一種旋轉了一點角度，中軸線在兩顆螺絲中間。”


    杜爾哥男爵看到這臺拖拉機前蓋上的螺絲屬於第一種，又迴憶了一下，沃爾佩伯爵買的拖拉機確實屬於第二種。


    他問道：“為什麼會這樣？”


    奧美特笑著說：“這裏的土地是韋森大公的，拖拉機也是韋森大公的，自家東西放自家地裏要什麼錢。”


    杜爾哥男爵一聽覺得有點道理，自己買挽馬給自己領地的農莊用，那也沒讓自己左邊口袋給右邊口袋付錢啊。


    奧美特繼續說：“這拖拉機用無息貸款賣給村子，隻是要讓他們懂得這臺機器很貴，要愛護，實際上等於租給村子用。”


    杜爾哥男爵又覺得有道理啊，挽馬買迴來租給佃農用，有時候那幫人不愛惜往死裏用，又不願意喂好料，那膘看著掉下來。


    奧美特最後說道：“所以韋森大公留自家地裏的機器和賣給外麵的機器是不一樣的，價錢自然也不一樣。”


    杜爾哥男爵覺得確實是這麼一個道理，要是佃農把挽馬賣了，那是要絞死的。


    他馬上又有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但這筆錢最後還是要農夫來出，他們能出得起嗎？”


    奧美特隻是笑笑。


    杜爾哥男爵的“韋森崩潰論”核心是韋森公國的經濟不符合農業生產特性，具體到細節就是農民不堪重負，最終會出現逃農，田地荒蕪無人耕種。


    現在他看到了支持自己理論的一個重要因素，農民在繳納地租後還要額外支出一筆使用機器的費用，那麼他們的生活必然困難。


    但是他看見周圍的人，衣服雖然舊了些，有的有布丁，但也算得上幹淨，沒有那種很殘破的樣子，很重要的是都很合身。


    奧美特看到他打量著農夫的衣服，就說：“別看他們現在穿得破破爛爛的，這是幹活時才穿的舊衣服，等過幾天去看球賽的時候就會換上新衣服了。”


    杜爾哥男爵不可思議地說：“他們都有兩套衣服？”


    按他的經驗，農夫家裏能人均一套衣服就算不錯了，兩套衣服那是城裏至少小職員才有。


    奧美特說：“這裏衣服便宜啊。”


    “走，我們進村裏看看。”


    杜爾哥男爵一想也是，韋森公國這邊衣服出了名的便宜。


    兩人沿著曬場旁的大路走到村子裏，這裏大多數是古老的石頭房子，但屋頂上的茅草基本上換成了瓦片，屋前路邊還有蓋了蓋板的排水溝。


    今天天氣不錯，幾十個大媽大嬸小媳婦搬出椅子在村子中心廣場三五成群坐在一起，有的人在做十字繡，有的在用麥稈編成草帽、扇子、筆筒、籃子和蒸籠墊等等。


    奧美特對杜爾哥男爵說：“以前收割需要全家一起，現在有機器了用不著那麼多人，女人可以做些手工賺錢。”


    “豌豆村有個姑娘的手特別巧，她會用麥稈編成很多動物，我都給我小兒子買了一個麥稈編的火龍。”


    “還有一個村子裏有人的手更巧，會做胸花，很是精致漂亮，在橡樹城擺攤十多分鍾就被姑娘們買完了。”


    杜爾哥男爵算是大開眼界了，從來沒想過麥稈還能這麼賺錢。


    他又想到個問題，問道：“那手沒那麼巧的，豈不是沒活幹了？”


    奧美特指了指村子另一頭說：“去那邊看看就知道了。”


    村子那邊是種蔬菜的副田，這裏的工坊也在忙碌著。


    正好一個大嬸背著一筐剛摘迴來的紅茄過來，在工坊門***給幹活的大姐，秤了之後現場給錢。


    “這裏是做紅茄醬的工坊，是村子的集體產業。”奧美特說，“幹活的大多是女人，聽說她們做出的紅茄醬還賣到了北邊丹瑪王國。”


    他指了指旁邊的幾家工坊繼續說：“這裏還有醃酸菜的，做豆奶酪的，做奶酪和黃油工坊，大多都是女人在幹活，做出來的東西可以拿到城裏賣，收入不低。”


    說完之後，奧美特到紅茄醬工坊那裏，假裝是工廠食堂的采購員，向管事的大嬸打聽價格和產量。


    接著他又去了其它工坊，三兩下就把村子裏蔬菜品種、產量和有多少還沒出嫁的姑娘都打聽清楚了。


    “下迴帶幾個小夥子過來啊！”奶酪工坊的大嬸和奧美特道別時特別提醒一下，她有個女兒到年紀了，想嫁給工廠裏的工人。


    杜爾哥男爵有些難以理解，往往這樣的工坊都是在城裏或者領主居住地旁邊，這裏怎麼就建在村子裏呢？


    兩人來到菜地，這裏有三成土地建起了溫室大棚，現在天還熱，大棚薄膜都掀起來。


    菜地比杜爾哥男爵想象中的還要熱鬧，他突然想到剛才在村子裏都沒看見有孩子，眼下幾乎都在這裏幹活。


    菜地旁邊有一圈柵欄，六歲以下的孩子都放在裏麵，有幾個老人看著，算是村子裏的幼兒園了，年紀大一些的就已經開始在地裏幹活。


    現在是暑假也是植物生長迅速的季節，風和鳥糞帶來了野草種子，六七歲的孩子就開始蹲在地上除草，有的弄掉葉子上的害蟲。


    奧美特走到地裏，看到有準備收獲的蔬菜就過去問問價錢和產量。


    杜爾哥男爵從奧美特的做法裏隱隱感覺到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但一時間說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