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內,皇帝端坐在首位之上,左右兩邊分別坐著恭親王和雲霄鵬,肖燁墨則站在皇帝身後。
雲溪雅還未進神官宮的大門就被萬公公給請到了這兒,她望著上方神色各異的四人心下奇怪,但臉上波瀾不驚的朝他們依次行禮。
皇帝摩挲著掌心的瓷瓶,“聖女,這個藥是你給太後送去的?”
雲溪雅抬眼望著熟悉的瓷瓶,“迴陛下,是天師托我送過去的。”說完,她不著痕跡的打量著皇帝的臉上,“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皇帝微微歎了口氣,“幾日前太後咳血,想必你是知道的!
雲溪雅頷首,傾城的容顏上露出幾分複雜,“嗯,因為這事兒我二妹妹也入了天牢。不過,我不太相信她會做出謀害太後的事,還望陛下明查!”說完,她雙膝跪地重重一拜。
雲溪雅心裏很清楚,這件事無論怎麼查都沒有結果,她現在的一番作派也就是走個形式而已。
“明查……”肖燁墨輕笑,“確實是要明查!
他的話讓雲溪雅很是莫名,她若有似無的瞥了一眼雲霄鵬,從對方過於平靜的臉上看出幾分失望。
這一發現引起了雲溪雅的不安。
“迴陛下,靈郡主帶到。”何貴引著雲溪靈走入殿內,雲溪靈麵色淡然的跪下,“拜見陛下!
皇帝目光輕掃過雲溪靈明顯黑了一個度的衣裙,“小丫頭天牢好玩麼?”
雲溪靈清冷的直視著他,“不好玩,又冷又髒還有老鼠,陛下該讓人定期清理一下。”
往日溫和的語調中帶了幾分鬱悶,皇帝哈哈大笑,“這不行,畢竟那兒是關犯人的。”
雲溪靈內心白了一眼,雲溪雅卻對她出現在這兒非常震驚,“你…你怎麼…”
“我出現在這兒,大姐很驚訝麼。”雲溪靈歪頭看她。
驚訝?不,應該是恐懼!多次交手的經驗告訴她,如果不能一擊致命,那麼就會引來對方瘋狂的迴擊。
尤其這次為了把雲溪靈送上死路,她也冒著極大的風險,這一盤局開始,不拚個你死我活誰都別想收手!
雲溪雅垂在袖擺下的手緊握,強迫自己鎮定,事情還不到最後誰勝誰負猶未可知!笆怯幸恍@訝,畢竟二妹妹頭上壓著謀害太後的罪名!
雲溪靈柔唇輕彎,“這個罪名我可擔不起!闭f罷,話峰一轉,“陛下,太後咳血因誤食朱砂引起。此藥並非經我之手,謀害太後的必然另有其人!
“二妹妹是在暗指我麼!”雲溪雅難以置信,“陛下,自我祭天開始,每日都在為太後祈福,臣女萬萬沒想謀害之心。”
她一邊說眼眶一邊泛起水花,“爹爹,您是了解我的,我怎麼可能會害太後呢!
雲溪雅委屈的聲音引人心生憐憫,雲霄鵬神色複雜的看著她們,“你們都是好孩子,爹自然是信你們的!
這句似是而非的話聽的雲溪靈內心作嘔,她平靜的看著上方的皇帝,“陛下,您當初說隻要能有證據證明,臣女便無罪,如今物證在此,溪靈可脫幹係否?”
“郡主還真是一心急著為自己脫罪啊。”恭親王不屑的看著她,他就是討厭雲溪靈這種曾經依附閹人的貨色。為了給自己脫罪,不惜把親姐姐拉下水,用心險惡!
雲溪靈對他的嘲諷不以為意,“事關性命,誰能不急!
“你放肆!”恭親王怒瞪,“雲候你怎麼養的女兒,當著本王和皇兄的麵大唿小叫,有沒有教養!”說著他的視線落到強忍淚水的雲溪雅身上,“還是聖女識大體。”
雲霄鵬混沌的眼神沉澱下去,還沒等他開口,雲溪靈就先一步道:“大唿小叫?王爺對這個詞是有什麼誤會嗎?”少女聲音輕柔,“另外,王爺的比較並不合適。路邊野花與家養牡丹相比,肯定是牡丹端莊典雅!
“你!”恭親王被堵的臉色漲紅,肖燁墨連忙走過去輕拍著他的後背,“皇叔,人家小姑娘受冤在天牢吃了那麼多苦,您還不允人家抱怨啦!
聽肖燁墨的意思,雲溪靈謀害太後的罪名算是洗清了?
雲溪雅緊咬皓齒,腦中思緒瘋狂轉動著,“就算她無罪,那也不能把這事壓我頭上吧!”
說完,雲溪雅看似無意的將自己抄血經的傷口露出,“溪雅承蒙厚愛受封為聖女,如此殊榮尚無以為報,又怎會起歹毒之心!
美人的低聲哭泣,讓恭親王都有些不忍心了,“皇兄,聖女用血抄經,想來不會是那種人!
“在太後咳血前,藥丸就隻有聖女和天師經手!彪呄`嘴邊的笑容帶上了幾分冷漠,“太後年事以高,哪裏經的起這種折騰!
“郡主這般含沙射影,貧道不敢茍同!敝芴鞄熯h遠的聽到這話,心中不以為意,獨自緩步走入殿內。
皇帝看著越來越熱鬧的禦書房挑了挑眉,肖燁墨自周天師來後,臉上的神情就有些冰冷,相比起皇帝和恭親王的重視,他對這位道人的印象並不好。
“天師,這藥是怎麼迴事?”皇帝將瓷瓶遞給何貴,讓他把東西遞了過去。
周天師接過剛要捏起時,手卻被人攔了下來,肖燁墨笑道:“天師當心,裏麵是有朱砂的!
周天師身體微頓,道了聲謝。
在仔細檢查之後,周天師臉色隱晦難辨。就在這時,雲溪靈輕飄飄的提了一句,“聽說以前的藥都是太子殿下身邊的近侍定期領取,想來太子手上還有剩餘的藥丸,不如把它拿過來,兩者對比之下,應該就很清楚了!
話落,肖燁墨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僵硬。
他嘴角抽搐的看向雲溪靈,在觸及到對方淺笑的眸子後,內心扶額。真不愧是雲溪靈,自己不過讓她當了迴靶子,人家轉眼就把他拉下水。他就不該讓麗妃把藥的事透露給她,哎,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肖燁墨在這邊後悔,周天師卻是在那邊瞳孔急縮。他根本不知道來拿藥的侍從是太子的人!
周天師的目光在雲溪雅和瓷瓶之間來迴交替,最後像是下了什麼決心般,“這藥不是貧道最初配置的那份!
這句話無疑於一道驚雷。
雲溪雅震驚的瞪大雙眼,“天師你……”
“聖女事已至此,貧道不能在為你隱瞞!敝芴鞄熮D身對著皇帝抬手,“迴陛下,聖女取藥前確實與貧道請教過朱砂入體後的反應,那日為了讓聖女直觀感受,貧道曾取出兩碟朱砂,事後有一碟無故失蹤。如今看來,是聖女混到了藥丸中!
被合作者如此幹脆的推出去,雲溪雅也難保持冷靜,她猛的站起身指著周天師,“你少血口噴人,當初……唔!
雲溪雅突然彎下腰猛咳,周天師冷哼著乜道:“貧道雖有監管不嚴之罪,但可沒謀害皇族的膽量。說來,太後咳血當日不就是聖女暗示淑妃娘娘去慈寧宮的麼!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雲溪雅有心辯解卻被腹中劇痛擾的無力開口。
雲溪靈麵無表情看著他們之間的鬧劇,就在周天師以為一切都過去的時候,呂永昌和溫禦帶著一位道童而來。
溫禦冷臉將人丟到周天師麵前,在眾人不解的眼神下哼笑,“天師的膽子可一點不小!
“禦小將軍說話要有憑證!”周天師不悅。
呂永昌將一堆裝著骨灰的盒子呈了上去,本就嚴肅的臉更顯不近人情,“迴陛下,這些是微臣搜查到的東西!
雪白的粉末被磨的很細,觸感細膩柔滑,就是有一股說不清的怪味,聞久了令人有些反胃。
呂永昌將粉末依次給皇帝、太子和恭親王過目,皇帝捏起些許粉末,“這什麼東西啊?”
“迴陛下,前段時間京都頻頻發生少女失蹤案件,如今少部分少女尋迴已安然迴到家人身邊!眳斡啦挻稹
“那大部分呢?”恭親王插了一句。
呂永昌將視線落在白色粉末上,“在這兒!彼脑捵尰实酆凸вH王臉色一僵,“大部分少女被人殺害取出身體中的骨頭,研磨成末!
眾人聞言倒吸了口氣。
“是誰!是誰盡做出這等傷天害理的事!”皇帝大怒。
呂永昌和溫禦對視一眼,後者上前三步將蜷縮在地上的道童拎起,“迴陛下,這些骨末最後都由此人運往宮中!
道童渾身顫抖著不敢抬頭,但看他一副道士的裝扮,不用問也知道是神官宮的侍從。周天師抬手起身,“陛下貧道可以解釋……”
“你還有什麼好解釋的!”恭親王勃然大怒。
周天師臉上無懼,“貧道是為了研製出讓人長生不老的藥方,若是成功,陛下就可於天同壽!”
“簡直荒謬!”恭親王拍著桌子。
皇帝的臉色也冷的瘮人,“天師,朕沒有說過你可以濫殺無辜!
“陛下,凡成大事必有犧牲,不過區區幾個少女……”周天師對他們的憤怒無法理解,用些草芥的命換來長生,何樂而不為?
“周天師此言差異。”當了大半天觀眾的雲霄鵬總算說了句話,“她們均是我北越國人,不是你研製藥方的材料!更何況你用她們的骨灰又能做什麼?”
“用處大了!敝芴鞄熕菩Ψ切Φ拿,他盯著雲溪雅白如凝脂的雙手,眼中閃過瘋狂,“聖女就是最好的證明!”
雲溪雅腹中的疼痛漸漸散去,因為剛剛的一番動作,原本精致的發型變得有些淩亂。她單手撐著地麵,透過額上垂下的發絲陰冷的盯著周天師。
呂永昌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麼,所以一時間還被雲溪雅陰森的眼神嚇了一跳。
溫禦從袖中取出剛剛找到的胭脂,“陛下,天師命人將骨灰混入胭脂,並且一直秘密為聖女提供!
雲溪靈也想起了不久前明燕派人給她送來的胭脂,心中啞然失笑:她猜到胭脂有問題,但沒想到裏麵的問題會那麼大。用骨灰製成的胭脂,雲溪雅用著不嫌膈應麼?
然而事實證明,女人在麵對永葆青春的誘惑下,還真是什麼東西都敢用的,尤其是像雲溪雅這樣的絕色佳人。
望著麵前一瓶瓶雪白的粉末,皇帝疲憊的閉上雙眼,“來啊,把周天師囚在神官宮內,沒有旨意不得外出。至於雲溪雅……”
皇帝有些為難,周天師為皇室做事多年,他不能立刻處死對方。但那麼多少女死於非命,必須要有一個人出來承擔百姓的怒火,一番考慮下來,雲溪雅無疑成了最適合的人選。但就這樣把她推出去,雲候那邊又不好說話……
就在他苦惱的時候,雲溪靈突然道:“陛下,溪靈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
“我家大姐向來性子溫和,待人真誠。她絕不會用什麼骨灰胭脂,更不會去謀害太後。”雲溪靈看著雲溪雅,眼低深處湧動著殺意,“溪靈覺得,這個人不是我家大姐。”
輕柔的嗓音宛若一把利刃狠狠朝雲溪雅砍下,“很早以前大姐的精神就有些不對,這次更是暗害太後,殘殺百姓。這絕不是我大姐會做的事,溪靈聽說世間有一種妖術叫借屍還魂。依臣女之見,她不過是個侵占我大姐身體的妖物。”
“你胡說!”雲溪雅氣急敗壞的衝過去,卻不小心撞翻了一盞琉璃燈,刺眼的光芒照在眼睛上,激的她雙眼充血。
周圍的侍從上前挾製住雲溪雅,卻都被她那雙通紅的眼睛嚇了一跳。雲溪雅嘴被捂住隻能費力扭動著身體,視線移到雲霄鵬身上,似乎在懇求他救救自己。
雲霄鵬沒有看她,反而將目光遊戈在雲溪靈的身上,粉衣少女就那樣靜靜的跪在地上,腰背挺的筆直。那雙神似其母的眼睛裏有的隻是對姐姐的懷念。
“父親以為呢?”雲溪靈轉頭看著他。雲霄鵬知道,她是在逼自己承認雅兒是妖物,她要他親手殺了雲溪雅!
麵對著疼愛多年的愛女,雲霄鵬長長一歎。不得不說,在雅兒和雲溪靈之間,還是後麵這個女兒更有讓他滿意,如此冷靜又如此心狠手辣!
雲霄鵬抬腿走到雲溪雅麵前,溫和的目光夾雜著憐惜和無奈,“你不是雅兒,雅兒她天性善良,而你……不是!
他的話無疑於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雲溪雅眼中的神色黯淡下去,那雙充血的眼睛裏滿是嘲諷。
恭親王和呂永昌對此一頭霧水,皇帝見狀也就順梯下,“來啊,把聖…不對,把這妖物拖下去,三日後處以火刑!”
侍衛們拉著雲溪雅離開,因溫禦和呂永昌還有事迴稟,故而雲溪靈和雲霄鵬就先一步告退。
出了禦書房後,雲溪靈輕聲對著何貴道:“公公不用送了,我還想去趟慈寧宮。”
何貴點了點頭,雲霄鵬看她目不斜視的越過自己,心下不悅,“你就沒話和為父說麼?”他雖然一直旁觀,但最後還是舍了雅兒,難道雲溪靈就不該感恩?
雲溪靈似嘲非嘲的瞟了過去,“沒有,雲侯自便吧!闭f完,全然不顧雲霄鵬冷下的神色,頭也不迴的離開。
何貴看他臉色陰沉,於是笑道:“郡主受了委屈,這會兒心裏存著氣呢!
雲霄鵬一聽,也覺得是這個理!白尮娦α。”
“不會不會,咱家對靈郡主可是佩服的緊呢!焙钨F似是玩笑的說著,隨後兩人不急不慢的朝宮門而去。
再說迴雲溪靈這邊,她過去的時候太後已經清醒,但依舊沒什麼精神,嶽老王爺告訴她太後急需靜養,因此雲溪靈也不好打擾。
柳姨看她滿身灰塵,於是命人給她準備了換洗的衣物。等全部洗漱完後,也到了該用午膳的時辰。
雲溪靈和青淺被柳姨留下用膳,青淺憋著一肚子的話在她身邊竄來竄去。她對這次的事情一知半解的,現下雲溪雅入獄,青淺更是恨不得找個人好好傾訴傾訴。
不過好在小丫頭還沒激動過頭,知道在宮裏要謹言慎行,於是就隻能用這種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情緒了。
嶽老王爺看她那麼高興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個丫頭倒是活潑!
“前幾天憋的!彪呄`無奈聳肩。
嶽老王爺伸手把她麵前的燒雞抬走,“對了,你那個醫術高明的侍從呢?把他叫過來!
“嗯?”雲溪靈不解。
嶽老王爺撕下雞腿,“太後的病有點棘手,讓他來看看。”
“是啊...我都忙糊塗了。”雲溪靈聞言放下竹筷,簡單的和柳姨交代了幾句就匆匆趕往行宮。
此時的行宮花園裏,墨蓮正和軒轅明下著棋。軒轅明落下一子,“這幾日宮裏可真熱鬧!
墨蓮不置可否,沒有了人皮麵具的遮掩後,他那一張清雅俊逸的容顏更顯出塵。
“聽說謀害太後的人被妖物控製,還和天師一起用什麼骨灰胭脂。”事情過去不到一個時辰,就已經傳到了軒轅明的耳中,“這北越也沒看上去的那麼平靜!
墨蓮捏著棋子的手微頓,“總歸不是我們該過問的!
“確實!”軒轅明低笑,“話說迴來,你為容世子物色到合適人選了沒?”
“唔……”他該怎麼和對方說,世子早就定了人選他不過是來接夫人迴家的?
許是看出了墨蓮的糾結,軒轅明體貼的沒有過問,“反正你選好後提前和我說一聲,我好和北越皇開口。”
“那先謝過殿下了。”墨蓮朝他抬起茶杯,軒轅明笑著碰杯,兩人以茶代酒一飲而盡。
“殿下,靈郡主來了。說是找蓮大人。”侍女低聲道。
軒轅明和墨蓮對視一眼,墨蓮起身,“我去看看,改日在與殿下下棋!
軒轅明頷首目送他離開。
見到墨蓮後,雲溪靈簡單的把事情和他說了一遍,墨蓮思考了一會兒取出人皮麵具,“小姐放心,蓮盡力而為!
與此同時,正要迴候府的雲霄鵬半路上遇到了秦沐風,兩人結伴來到翠竹齋的雅間。秦沐風朝著自己對麵的軟榻一揮,“候爺請。”
雲霄鵬坐下後,開門見山道:“有事直說。”
秦沐風嘴角輕勾,“此番是想和候爺商量救人的事!
“救人?”雲霄鵬沒跟上他的思路。
秦沐風輕歎著講蛇首被抓的事告知,“蛇首的地位舉足輕重,主上要求我們盡快將人救出。”
“這是在強人所難!彪呄鳄i皺起眉頭,“她被關在什麼地方我們都不知道,這要怎麼救。”
“所以才來和候爺商議啊!鼻劂屣L單手揉著太陽穴,“我派人跟蹤過肖燁擎,但他做事非常謹慎,我們的人目前一無所獲。”
雲霄鵬曲指敲著桌麵,“蛇首身份特殊,短時間內不會有生命危險,反倒是我們的外援讓人有些擔心。”
“這點可以放心,外援那邊一切順利,最多五日就能兵壓邊境!鼻劂屣L這幾天因為幸姑娘被抓的事弄的頭疼不已。
“如果提前舉事呢?”雲霄鵬腦海中乍然浮現這個念頭,“這幾日變故太多了,寧家的案子估計也要查清了,屆時我的行動會受一定影響。”
秦沐風考慮了片刻後,“提前舉事風險很大,要請示主上。”
雲霄鵬也沉默了下來,半響,“主上到底是誰?”
秦沐風抬眼,“候爺以為呢?”
“憑空猜測不是我的強項,但他應該是寧國公案真正的主導者。”雲霄鵬冷笑。
秦沐風輕笑著承認,“候爺英明!
隨後二人在雅間內又待了近半個時辰後,雲霄鵬就離開了翠竹齋。秦沐風站在二樓俯視著街上熙攘的人群,把玩著酒杯的手微微用力,頃刻間杯身上布滿裂紋。
雲霄鵬這隻老狐貍竟然會舍棄雲溪雅,這著實出乎他的意料,雖說借雲溪雅的手對付太後本就存有風險,但這樣一個絕色美人自己都還沒吃到嘴裏,就要香消玉殞了,想來還真是令人惋惜!
不過秦沐風也隻是短暫的感慨了一下,雲溪雅死不死無所謂,但是雲溪靈……這個人非死不可!反正她們姐妹之間仇怨已深,自己不如再推上一把,這樣也不枉雅兒對他的一番癡情了。
秦沐風溫柔的臉上滿是肅殺,抬手將一隻麻雀放飛,眸光冰冷。
傍晚,雲溪靈剛出宮門不久就碰見了迎秋!澳銇韼质颤N!”青淺像隻炸毛的貓一樣擋在麵前,迎秋沒有理她對著雲溪靈道:“大小姐約你在鳳翎臺見麵!
雲溪靈拉開青淺,“現在麼?”
迎秋點頭,雲溪靈淺淺一笑,“也好,那就帶路吧!
京都東方的高臺靜靜矗立著,往日有士兵把守的鳳翎臺此刻竟空無一人,望著空蕩蕩的四周,雲溪靈心中浮起了‘請君入甕’四個大字。不過她對此並不在意,神色淡然的一步一步走了上去。
雲溪雅獨自一人站在祭臺上,漫天霞光灑在她潔白的衣裙上,寒風徐徐的卷著白裙和發絲輕舞。
本該深陷牢獄的人出現在鳳翎臺上,似乎也沒有讓雲溪靈感到意外。
“你來了。”雲溪雅眺望著遠方的霞空,雲溪靈平靜的走到她身邊。雲溪雅嘴角含笑,“很漂亮吧,今天的晚霞比我祭天時的朝霞美多了。”
雲溪靈深吸口氣,靜靜享受著這片刻的寧靜。
雲溪雅側過身,眼中的血色已經消退了不少,“我眼睛充血是兩年前你動的手腳吧!
雲溪雅的神色非常平靜,雲溪靈頷首,“很聰明!
“你用不著來奉承我!彪呄畔訔壍耐赃吪擦藥撞,“殿上為什麼要手下留情?”
雲溪靈眉尾上揚,目光幽深的鎖著天邊,“大概是還你的那頓飯吧!
“噗哈哈哈……”雲溪雅驀地大笑起來,輕盈的笑聲中染上悲涼,看向雲溪靈的目光中也充斥著惡意,“獨自一人來此就不怕我和你同歸於盡?”。
“你不是那種輸不起的人。”雲溪靈神色淡然。
“你倒是了解我!彪呄判θ荼洌樕蠈λ膮拹赫孤稛o疑。
“你既不惜冒險設局殺我,那也該清楚一旦我活著就不可能放過你,所謂成王敗寇就是如此!彪呄`如對友人般溫和。
“是啊……成王敗寇,今日落到這個下場我無話可說。但有一點,就像你說的,我對太後下手隻是想要你死,至於太後的病為何突然加重,這還真與我無關。”雲溪雅一字一句道。
雲溪靈對上她的視線,“所以?”
“查清太後病重的原因。”雲溪雅盯著她的眼睛,“輸給你我認了,但被蒙在鼓裏當刀使……”
“你憑什麼以為我會幫你?”雲溪靈打斷她。
雲溪雅嗤笑,“幫我?你不害我就不錯了。而且這不是幫我,是在幫太後。難道你會任由危險留在她身邊?”
雲溪靈不可否認。
雲溪雅見狀,視線重新迴到天邊七彩的霞光上,“雲溪靈你知道麼,我其實挺羨慕你的。你活的那麼肆無忌憚,不受爹爹的控製,真了不起啊……”
雲溪靈似是一愣,“原來老話說的‘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還是有些道理!
雲溪雅也不在乎她的調侃,“沒事,這黃泉路漫漫,保不準哪天就遇見二妹妹了,我可是衷心祈禱能早點見到你。”
看著她那麼光明正大的咒自己死,雲溪靈啞聲失笑,就這麼會兒功夫,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我該走了。”
“你該走了!
兩人不約而同地說道,雲溪雅笑容柔和的瞥了她一眼,“滾吧,看著你就礙眼。”
雲溪靈沒有說話轉身離去,就在她走到中途,天邊霞光末入地平線的剎那,一抹白色的倩影猛然從祭臺上墜下,一如祭天那日的白衣紛飛般。
雲溪雅成也在此敗也在此,高傲如她,覺不會允許自己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施以火刑。與其那般狼狽不堪離開,還不如和這漫天的霞光一起沉入黑暗!
在墜落的過程中,雲溪雅的腦海中浮現了很多麵孔,大夫人慈愛的笑容、雲希瑞寵溺的眼神、秦沐風溫柔的容顏、雲溪靈清冷的鳳眸等等。最後慢慢定格在雲霄鵬溫和而冰冷的眉眼上,她嘴邊的笑容越發燦爛。她非常清楚,雲溪靈對這個爹爹恨之入骨,以對方睚眥必報的性格來說,雲溪靈是絕不會放過他的。
今日雲霄鵬為了雲溪靈舍棄自己,他日雲溪靈照樣會把奪命的利刃懸到他的頭上,雲溪雅越想越覺得諷刺,“爹爹,你會後悔的...”
你會後悔今日舍我而留她!
冰冷的晚風吹過雲溪雅的身體,在最後的視線裏獨獨留下那抹絢麗霞光......
砰的一聲巨響從身後傳來,雲溪靈腳步一頓,深邃的鳳眸中充斥著複雜的神色。她在原地靜站了幾息後,踏著緩緩升起的月色離開了鳳翎臺。
當她身陷牢獄時,雲溪雅給她送了頓飯;所以當雲溪雅身死之後,她留她一生清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