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朝廷邸抄的這幾天,高雲霄反反複複的做噩夢。有幾次都是夢到外婆倚著一方石磨,身上圍著青色的粗麻圍裙,靜靜的望著她。
她大聲唿喊,朝著外婆揮動胳膊,想要外婆給點迴應,可她就那麼定定的望著她的方向,滿臉慈愛,卻仿佛沒有看到她的存在。
高雲霄猛的從床上坐起,眼睛適應了屋內昏暗的光線之後,才伸手抹了把額頭上的汗。
天才蒙蒙亮,月娘應該是醒了,寂靜裏能聽見她在隔壁偶爾咿呀說話的聲音。
高雲霄披了衣服起床,掀簾進了裏間。
乳娘正烤了尿布,準備給月娘換新的。
見高雲霄進來,忙出聲解釋,
“小姐尿了,我準備給她換換,打擾到少奶奶了嗎?”
高雲霄繞過窩在麵前腳榻上睡的正香的小丫鬟,解開月娘的包被。
“我幫你,這樣還快點!”
乳娘手腳麻利的抽出濕掉的尿布,擦洗幹淨之後,將烤的溫乎乎的尿布重新換好,給月娘包裹整齊,才用手推了推睡覺的小丫鬟,
“去洗了去。”
小丫鬟睡得癔癥,迷迷糊糊間翻個身,卻是又進入夢鄉。
乳娘見她犯懶,有些緊張,對著小丫鬟的大腿就是一巴掌。
“睡什麼睡?還不快起來幹活?”
說著手下不停的招唿,直打的小丫鬟雙手上下不停的閃護。
“我錯了,桂姨!我錯了。”
小丫鬟這次是真的醒了。
“好了,她人小瞌睡大,你打兩下教一教就好,別為難她了。”
高雲霄懷裏輕拍著月娘,她怎麼會看不出來,乳娘是在護著這小丫頭,說打她,可手都是衝著肉多的地方去的。
“這孩子有福,進了咱們府裏,遇到您和老太太。”
乳娘恭敬的點頭,感激的說道。
這個小丫頭比她剛失去婆婆的時候大不了多少,聽說是被親生的爹娘賣掉的。
高雲霄看著低頭認真收拾的女孩子,心裏無比慶幸,當初外公和外婆收留了她,沒有讓她小小年紀就孤苦無依。
“我像她這麼大的時候,還天天跟我外婆撒嬌呢。”
高雲霄看了眼月娘,眼中的泛起了淚花。
她想到小時候,夜裏害怕,就總是將人埋進外婆厚厚的胸脯裏,手悄悄的放到她的乳房上才能安心,外婆雖然不讚成,但也沒有嗬斥過她。
刻意將心中的不安忽略,高雲霄將剛剛的噩夢歸結於對西北軍和霍驍的擔心,不去想民間的禁忌傳言。
天光大亮,護院剛打開門,就看見賈家大爺的小廝站在門口,他也不進門,匆匆將一個包袱塞給護院,就轉頭離開。
包袱裏是昨天才到的朝廷邸報,賈家大爺連夜派人抄寫了送來,一同來的還有霍驍的信。
霍二夫人拿著邸報細細的看,邊看邊為長公主朗讀。高雲霄則拿小刀劃開霍驍的來信。
“在這兒,皇上給鵬郡王封了個鴻臚寺少卿的位子,讓他負責接待北境人。”
二夫人指著抵報的一處給長公主看。
這下,懸在心上好幾天的石頭終於落下,可是卻讓屋裏的人都沉甸甸的。
對於這個消息, 長公主隻是微微點頭,轉身就問起了高雲霄。
“驍兒的信上都說了什麼?”
高雲霄將信紙遞給長公主,低著頭哽咽了一下,這才說道。
“霍驍說西北的情勢不好,他覺得北境人恐怕會有動作,肖建忠也是虎視眈眈,讓我們留在這裏,耐心等待。”
說著,她的眼淚控製不住的落下。
“這是怎麼了?”
霍二夫人看見高雲霄落淚,心裏咯噔一下,她的第一反應是,霍雄是不是身體不好了。
從高雲霄手裏接過信紙,一目十行的掃過,霍二夫人看見信紙最後的一句,外婆已是風燭之資,恐將不久於人世。
這才明白過來,心疼的上前輕撫高雲霄的肩頭,想說點什麼,卻又覺得無能為力。
“賀家老太太身子怕是不行了......”
長公主聞言也是臉上一愣,看著落淚的高雲霄,心中暗歎,這個孩子真是命苦,一波未平一波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