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路馳歡低頭看向那個小箱子,遲疑片刻以後才是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頰,然後開口說道:
“我能把它打開嗎?”
左烈用自己那毛茸茸的大腦袋蹭了蹭路馳歡的手,金黃色的眼瞳就如同日光般燦爛而又溫暖,好似是在無聲表達著對路馳歡的縱容。
仿佛無論路馳歡想做什麼事情,他都會毫不遲疑地點頭答應下來。
一時之間。
路馳歡的心軟乎乎的。
他抬起手將左烈那火紅色的皮毛揉得亂糟糟的。
一隻手又是輕輕點了點他濕潤的鼻頭,片刻以後才哼哼唧唧地小聲說道:“怎麼換了世界你還是這個樣子啊,看起來一點也沒有變。”
小狗似的性格。
認定了那個人就會搖晃著尾巴跟在對方的身後,即便對方與整個世界為敵,他依舊會堅定不移地選擇站在那個人的身後。
左烈聽不懂路馳歡在說什麼。
他反而是用濕潤的鼻頭拱了拱路馳歡的手心,像是在催促他趕緊把小箱子打開,然後仔細看看裏麵有沒有他真正想要的東西。
“好了。”
“我馬上就打開看看。”
路馳歡舉起自己的手做投降狀,得了左烈的允許以後,他很快就將那小箱子的蓋子輕輕掀開,隻見裏麵裝著些好看的小石頭、某種星獸的骨頭以及一束幹了的柑橘枝等等東西。
這些與其說是左烈的玩具,倒不如說是他精心收藏的寶貝。
雖說乍看並沒有什麼價值。
但是對於獸性戰勝理智的左烈來說,這些已然是他所擁有的全部了。
即便他已然是不記得自己人類時的記憶、將自己關到了這一處狩獵場,但在如此環境之下卻依舊記得要將這些寶貝好好保存下來。
足以證明這些東西對於左烈而言的重要性。
可偏偏——
他認真的把這些東西送給了自己。
不得不說。
這份直白而又沉甸甸的心意,讓路馳歡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才好,他將自己的臉頰埋在左烈鬆軟的皮毛之中,剛剛清洗過的皮毛尚且還帶著幾分植物的清香。
被太陽那麼一烘幹以後。
蓬鬆得好似雲朵般。
他吸了吸自己微微泛酸的鼻尖,心想著左烈對他這麼好,自己也必須要為他做點什麼才是。
想到這裏。
路馳歡又是頗有幾分靈活地轉動著自己的腦袋瓜,思忖著自己能不能從左烈被汙染的基因上入手,若是可以控製他的獸性便好了。
當然。
這件事情他自己做不到。
不過他知道有誰可以辦得到,比如說…世界意識。
左烈似乎察覺到了路馳歡心情的起伏,那蓬鬆柔軟的大尾巴頓時又在他的小腿上掃來掃去,喉嚨裏也發出了聲低沉的嗚咽來。
像是在安慰他。
“我沒事兒。”
路馳歡抬起頭以後揉了揉自己泛紅的眼尾,烏黑明亮的眼珠好似被水洗過般的幹淨,這會兒他彎起眼睛放軟了聲音開口說道:
“左烈。”
“謝謝你啊。”
說著他便是打算將左烈這口小箱子裏的寶貝收拾下,結果卻是從裏麵找出了根項鏈。
項鏈下方是可以打開的吊墜,吊墜的外形有點像是一冊厚厚的書本,而書本的上方則是用寶石以及碎鑽精巧地鑲嵌成了隻趴臥著的狼形動物。
不知道為什麼。
路馳歡覺得這像是某種圖騰,又像是某個標誌。
那動物下麵還有一行看不出來是什麼語言的字,因為時間過去了太久,以至於那字跡也略有幾分模糊,壓根分辨不出來究竟是什麼。
翻看那吊墜。
裏麵原本裝著的照片也髒汙了一大片,甚至恰巧遮住了照片中左烈父母的麵容,隻留下中間依舊還是個小粉團子、端端正正坐著的左烈。
一瞬間。
路馳歡不由得皺了皺眉。
之前在主世界的時候,左烈其實也給他看過這個項鏈吊墜。
據說這東西是左烈父母留下的為數不多的遺物,自從收養左烈的叔叔將這東西還給了他以後,他就格外珍惜地掛在自己的脖頸上。
很少時間摘下來。
隻不過那根項鏈吊墜上、用寶石與鑽石拚接而成的狼型動物估計早已經是被那個叔叔撬走拿去賣錢了,因此路馳歡看見這根項鏈吊墜的時候,外麵隻剩下個光禿禿的殼子。
好在裏麵的照片還是完整的,左烈還很不好意思地打開吊墜,讓路馳歡看了一會兒,路馳歡也因此記住了左烈父母的樣子。
甚至可以說是記憶深刻。
正因為兩根項鏈吊墜如此大的差別,所以剛才路馳歡從小箱子裏將這根項鏈吊墜翻出來的時候,才是一時之間沒有聯想到一起。
或許。
正是因為這個世界被人為幹涉、從而導致了他的死亡,以至於產生的蝴蝶效應影響到了每個人的命運,所有人的命運線都被打亂了。
左烈也是。
這個世界的他並沒有在偏遠的小星球上長大,也沒有因為自己的精神力強大、從而被那個小星球上的執政官看重,從而送到頓森軍校入學。
他反而是被當做奴隸抓到了這顆星球上,還因為實驗室的輻射泄露、以至於基因被汙染,從而在極度痛苦之中掙紮著活了下來。
同時也擁有了能在人類形態與獸態中切換的能力。
大概在這個過程裏。
他項鏈吊墜之中的照片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被汙染了,以至於他即便是長到現在這麼大,卻也依舊是不知道自己父母長什麼樣子。
路馳歡無意去評估究竟哪個世界的左烈身世更加可憐一點,但是他知道每個世界的左烈都好似一團熊熊烈火,堅韌而又持之以恆地燃燒著。
然後。
走到了他的麵前。
想到這裏路馳歡又是對著左烈笑了笑,他白皙修長的手指撫過吊墜上沾了髒汙的照片,這會兒正準備說點什麼,就發現自己掛在手腕上的螢玉突然輕輕閃爍了幾下。
繼而亮了起來。
這是檢測到了能量的反應。
一瞬間路馳歡不由得屏住了唿吸,目光則是落在了手中的項鏈吊墜上,他將螢玉對準了項鏈吊墜外殼上那個用寶石拚接而成的狼型動物,隻見那螢玉的光又是明亮了幾分。
能量……
原來被藏到了這裏麵。
路馳歡的手腕不由自主地輕輕抖了抖,但此時不知道為何、他心裏第一時間裏冒出的情緒不是高興,而是略微的悵然以及歉意。
畢竟。
這項鏈吊墜是左烈的心愛之物,也是他父母留給他的遺物,若是要將裏麵蘊含的能量拿走的話,外麵的寶石顏色肯定會黯淡下來。
因此路馳歡遲遲下不去手。
倒是左烈見他一直盯著這個項鏈吊墜,便是用濕潤的舌麵輕輕卷住以後、小心翼翼地含在口中,然後試圖往路馳歡的身上掛。
他的動作笨拙。
一不小心就糊了路馳歡一身濕嗒嗒的口水。
路馳歡倒也不嫌棄
隻是頗有幾分忍俊不禁,他抬起手揉了揉試圖將自己毛茸茸的大腦袋塞到他懷裏亂拱的左烈,然後溫聲細語地開口說道,“好了。”
“我明白你的心意。”
“這個項鏈吊墜裏麵的確有我所需要的東西,但是一旦我將這裏麵的能量拿走以後,這上麵亮晶晶的寶石很有可能會變得黯淡。”
知道左烈可能聽不太懂自己所說的話,路馳歡這會兒抿著自己的唇,用雙手比劃、試圖完整的表達出自己話中含有的意思。
無論如何。
他也希望能征求左烈的意願。
畢竟他並不把左烈當成一隻野蠻無知的野獸,也不想從他那裏去掠奪什麼東西,從始至終左烈在他這裏都是平等的,哪怕他現在的外形與星獸並沒有什麼區別。
左烈那雙金黃色的眼瞳就好似一團融融日光。
又讓人不由自主地聯想到美麗而又純淨的黃色托帕石,他靜靜地看著路馳歡,似乎從對方的比劃中明白了他的意思,那充滿野性的眼睛裏有那麼一瞬間似乎恢複了理智。
他輕輕嗚咽了聲。
然後用溫暖濕潤的舌麵貼了貼路馳歡的手背。
這是無聲的同意。
路馳歡頓時感覺自己的眼眶略微有點泛酸,他勉強調整了下自己麵上的表情,抓住左烈厚實而又毛茸茸的大爪子握在手心裏,然後輕輕地晃了幾下,“你怎麼這麼好啊。”
好到他都有點不忍心了。
要知道自從他來到了這個支線世界以後,從未拿取能量拿得如此輕易,不需要自己坦白來曆,也不需要他如何的小心翼翼。
左烈在沒有他們相處的任何記憶的情況下,卻依舊如此大方。
這讓他怎麼能不感動呢。
左烈似乎聽出了路馳歡這句話是在誇他,因而又是忍不住在墊子上撒嬌似的打了幾個滾,喉嚨裏發出了興奮而又愉悅的嗚嗚聲。
他很高興。
路馳歡托著下巴看著他的一舉一動,陪著左烈玩了一會兒以後,才是將螢玉放在那項鏈吊墜的上方,任由它吸取裏麵蘊含的力量。
看著淡藍色的能量從項鏈吊墜之中逸散而出。
他又是微微發怔。
上迴那個出生於已經毀滅的支線世界的自己對他說了一番亦真亦假的話,同時也在他的心裏種下了顆懷疑的種子,他對世界意識並不如以前那麼的信任,可同時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才能從困局中掙脫出來。
他的存在實在是太渺小了。
世界意識對於他而言就相當於是個龐然大物,對方輕輕一根手指就足以捏死他。
在絕對的武力麵前。
一切的掙紮以及算計都是徒勞。
現在的他雖說無論在主線世界,亦或者支線世界都可以橫著走,但是這力量與世界意識相比還是太微弱了,他沒有一拚之力。
除非。
他也能成為讓世界意識忌憚又或者顧忌的存在就好了。
想到這裏。
路馳歡的目光落在了眼前的能量上,他就好似被蠱惑般地伸出了手指,隻不過尚且還沒有觸碰到精神力,世界意識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是能量!”
“真是稀奇啊,你這迴收集能量的速度怎麼這麼快。”
路馳歡猛然間被驚醒。
他若無其事地將自己伸出的手指收了迴來,麵上也裝出了副平靜自然的樣子,那說話的嗓音聽起來很穩,“左烈的位置並不難找。”
“而且他現在正處於混亂時期,不僅獸性占據了理性的上風,而且對我也挺好的,所以拿到蘊含能量的物品並不怎麼費時間和力氣。”
世界意識如同饑餓的饕餮般貪婪地吸收著項鏈吊墜之中被藏起來的力量,“看來。”
“命運這迴站在了我這邊。”
“反正力量已經到手,不如你現在就直接離開吧,上迴你因為疏忽而被所謂的神使搶走的那枚印章,估計已然是落在了我的敵人手中。”
“這一迴我們幹脆殺去他們的大本營,將東西直接搶迴來吧。”
這話。
世界意識說得分外理所當然。
然而路馳歡的反應卻是冷笑了聲,他伸手將那根項鏈吊墜拿遠了一點,不讓世界意識再吸取裏麵的能量,聲音聽起來也有點冷。
“你說話的語氣我很不喜歡。”
雖說他明白。
這一迴來到獸星就是為了尋找能量,而拿到了能量便是要離開了,畢竟他身上扛著的責任實在是太沉重,讓他無法停留下自己的腳步。
但是世界意識這話一說出口,似乎已然是變了味道。
好似所有人在它手中就相當於是棋子,沒有了利用的價值便是會被它毫不留情地丟棄,連一絲絲的溫情以及安慰都不會給予。
“而且什麼叫因為我的疏忽而被所謂的神使搶走,當時金烏被控製,對方加起來一共有四個人,外加上附近還有水龍卷幹擾。”
“我能活下來都是幸運。”
“你現如今嘴皮子這麼利索,當初怎麼不出來幫幫我?”
路馳歡覺得世界意識自從拿到能量以後就有點飄飄然了,對方似乎忘記了自己並不是它指哪打哪的手下,他們是平等的合作對象。
簡而言之。
他認為世界意識欠懟了。
世界意識被路馳歡懟了這麼幾句以後幹巴巴地笑了幾聲,似乎也意識到自己點燃了路馳歡的怒火,因此它又是開口解釋道:
“我不是催促你。”
“隻是他們這些因為基因汙染而產生變異的半獸人,是記不住獸性占據上風、失去理智這期間內的所有記憶的,等他重新切換成人類形態以後,他也不會記得你來過這裏。”
“更不會記得與你相處這段時間的記憶,所以你留下來也是白費功夫,甚至指不定還會為自己引來麻煩,我這也是為了你好。”
一聽到這裏。
路馳歡的臉上空白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