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沙的吹過蘆葦叢，京都的小雪剛剛下，放眼望過去，整個京都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白地毯。


    一輛馬車停在了護城河邊上，停的位置恰好能看見半截天樞聳立在黑暗中。


    一隻蔥白的小手掀起車簾，微微頷首，目光上挑，望向黑暗中的半截天樞。


    “舉國之力，耗費龐大的稅修建而成的天樞在一聲爆炸中炸毀了所有人的心血……真是可惜啊”，女子極為漂亮，那張白皙的臉沉澱了歲月的淡淡痕跡。


    “主子，有什麼好可惜的？”，一旁的侍女精靈古懷，紮著兩條辮子，辮尾綴著好看的寶石。


    小侍女嘟了嘟嘴，“天樞爆炸案又要翻案了。沒完沒了，真讓人不爽……天樞炸了就炸了……”


    “都有誰在試圖翻案？”


    “很多，最近很多人趁唐雲意不在，都喜歡往天樞跑。不過……天樞已經被炸了，他們能查到什麼？”


    女子沉默了。悄悄放下車簾，馬車緩緩駛動，在地麵上就著兩道深淺不一的車轍。


    碎屑般的雪花從天而降，反射星光。被炸毀得隻剩半截的天樞在風中屹立仿佛寧死不屈的老人。


    幾道黑影接二連三的進入天樞。他們站在當初唐雲意站立的位置，神情恍惚了起來。巨大的天樞內臂，幾道漆黑的影子從內壁爬了飄來，黑影沒有五官，有像人一樣的身影，它們鋒利的爪子抓緊內壁的縫隙裏，像猴子一樣往上攀爬。


    明熙擦亮了火把，將燃燒的火把往天樞裏扔。火把自由下落，他們見到了內壁上攀爬的怪物。那個怪物的身形跟人一模一樣，並不是沒有五官，它有一個類似菊花的器官，就在嘴巴的位置，幾乎占了一張臉的三分之一。


    火把照亮怪物的時候，怪物突然張開那張像“菊花”一樣的嘴，露出密密匝匝的利齒。把站在上麵的人嚇了一跳。


    明熙往後退了一步，撞到了沈青瀾和邱翰書身上。


    “你……你們看到了？”，明熙的聲音在發(fā)抖，抖得像烈風中的搖擺的樹枝。他幾乎是無法控製從心底炸開出來的恐懼。


    “看到了”，沈青瀾勉強的咽下一口唾沫。他這才發(fā)現自己長時間處於驚訝和驚駭的狀態(tài)，嘴巴不自覺張開，幹冽的冷風吹進嘴巴裏。他的喉嚨幹躁得仿佛要撕裂。


    天樞的內部有三個怪物，不斷往上攀爬，目標是他們三人。


    “邱翰書，我……我怎麼動不了？”，沈青瀾發(fā)現自己被一股強力膠粘在地上了。他想抬腿，雙腿仿佛被灌注了鐵水，與天樞融為一體。


    隨著怪物越來越近，他眼裏爆發(fā)出恐懼的光芒。


    “我也動不了”，耳邊傳來邱翰書焦急的聲音。這位儒雅的書生在恐懼麵前失去了方寸。


    他們的雙腳仿佛釘在天樞的厚實地板上。上半身不斷擺動掙紮。好像水裏的水草，根紮在河底，上半身隨水波搖晃。


    明熙的臉上逐漸褪去了血色。他的俊逸的臉白得像死人出棺時灑的紙錢。


    內壁上的三頭怪物越來越近了。它們張開嘴巴，露出鋒利的牙齒。一顆石頭不小心從上麵滾落下去，被一頭怪物捕捉到了。石頭立刻在它嘴中化為粉末。


    石頭被碾成粉末的聲音讓明熙三人身子一震。那聲音好像怪物在咬碎他們的顱骨和喉骨。


    “公子，它們上來了……”


    明熙三人變成了無助的羔羊，在餓狼靠近的時候，無力反抗，隻能聽天由命。


    “公子，小心……”


    明熙的耳邊不斷充斥著沈青瀾和邱瀚書的嘰嘰喳喳聲。明熙被恐懼攫取了心髒，腦袋一片空白。出神的眼睛裏，怪物的陰影逐漸放大。


    怪物猙獰，一顆頭顱上隻有一張菊花氣得嘴巴。它全身的皮膚好像是浸了墨水的黑。它的指甲又黑又長，好像十把鋒利的利刃。腳趾頭像蝙蝠一樣，抓進了內的縫隙。


    它們一步一步向明熙三人牢攏，三人的唿吸被迫停止，瞳孔放大，驚駭充斥雙瞳，好像隨時會暈過去。


    怪物爬到內壁頂端，掏出沒有五官的腦袋。一隻漆黑的爪子突然伸出來，抓住了明熙嗯腳踝。明熙頓感重心搖晃，他被一股力量往前扯，又有一股力量把他揣了迴來。


    “公子……”


    “公子”


    許久，明熙才迴過神來。他還現在天樞上麵，下麵依舊是漆黑仿佛深淵一般的天樞下半截。


    眼前的熟悉的麵孔讓他鬆了一口氣。


    李牡一臉擔憂，“公子，你怎麼了？”


    “我……”，明熙說不上。他剛才上了天樞之後，打算往天樞下麵探的時候，他不經意之間往幽深的天樞裏麵看了一眼。然後他就被三頭沒有五官的怪物硬控了。


    李牡聽完，鬆了一口氣，“公子想來是被天樞嚇到了。當初為了建造天樞，天樞裏埋了無數的死人。這裏陰氣彌漫，你們第一次來，產生幻覺，不足為懼……”


    沈青瀾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感覺剛才好像有人往他的脖頸裏吹冷氣了，“我看不像恐懼，反而是真的。我感覺它們抓著我的腳踝，往天樞裏揣……”


    “不過是你們的幻像而已……”，李牡往天樞裏看，並無不妥。天樞漆黑得仿佛一片蕩漾波光的水潭。


    “那條大蛇又該如何解釋？很多人看到了……”，天樞爆炸時，沈青瀾並不在京都。他看向邱翰書，試圖從他那裏得到答案。


    邱翰書無奈的搖頭，“天樞爆炸時，我在青鹿學院。不過從世人口中得知，他們確實看到了巨蛇……”


    李牡重重哼了一聲，“道聽途說。那隻不過是幻像而已。我聽說巫族擅長營造幻境，他們營造出來的虛像不亞於噬魂蠱……故而，身處其中的人宛如身臨其境……”


    “難道無法破解？”，沈青瀾問。他對這個神秘的巫族知之又少。在幾百年前，巫族曾經活躍過，後來湮滅於曆史的車輪中。


    “凡是看到天樞上的巨蛇的人，最後不是瘋瘋顛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