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唐雲意第一次來長公主府。以往蕭朝雨召見他時,一直不曾在長公主府。
唐雲意迷茫地走在陌生的宮殿內。他為蕭朝雨破了那麼多案,掌握監國之權的長公主難道不能救他一命?
唐雲意像個迷路的羔羊,東走西躥。長公主府層層疊疊,守衛多如牛毛。
在全城已經通緝他的情況下,他不敢輕易出現。他隨意的一個身影唯恐會引起軒然大波。
唐雲意在遊廊“劫持”了一位侍女,把她強硬拉扯進入陰影處後,惡狠狠地逼問蕭朝雨的下落,侍女哽咽又害怕地說出來後,唐雲意“兇狠”的把人打暈了。
蕭朝雨住在這座宮殿的最深處。守衛森嚴,裏裏外外布滿了人,連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唐雲意身上覆蓋著黑色的剛武之氣,他巧妙的與黑暗融為一體,進入蕭朝雨的宮殿如進無人之境。
蕭朝雨的宮殿密不透風,唐雲意翻上了屋簷,看不見裏頭,但裏頭的聲音聽的一清二楚。
宮殿內,蕭朝雨已經卸去了一身鎧甲,關上了舒適的宮裙。素白的宮裙襯著她柔弱得像一朵鮮花。她縮在床角,整張臉籠罩在披頭散發中,時不時從黑發中露出膽怯的眼睛偷窺屋內的人。
“殿下,該喝藥了”
一個豐腴,白頭發的宮人像哄小孩子似的把藥勺子遞過去。
蕭朝雨忽然伸出手把藥碗打碎,玉製的藥碗在地上支離破碎,藥水灑了一地。
宮人明顯要生氣,奈於裴竹宜在身邊,勉強把從白皙豐潤的臉上擠出一抹笑容。這已經是第十次了。
“裴公子,殿下還是不喝藥?”,尖銳的嗓子突然響起,好像一把錘子突然刺進了耳朵裏,蕭朝雨忽然像一隻受驚的猛獸從床尾撲出來,用力的咬上宮人的手臂。然後被裴竹宜柔聲細語的勸阻。
這個場麵幾乎每天都上演,自從長公主瘋癲了之後。長公主已瘋,真相不明不白,無法治其之罪。
建昭帝身邊的宮人都會過來,端著藥碗,無一不例外,都被蕭朝雨當成了惡人。
“公公,還是在下來吧”
蕭朝雨不認其他人,隻認裴竹宜。
“那就麻煩裴公子了”
宮人一定要盯著裴竹宜喂完藥才放心離去。剛才像隻炸毛小獸的蕭朝雨在裴竹宜的安撫下,乖順的喝下了藥水。
宮人見狀,才安心的離去。
人一走,唐雲意立刻褪去身上的剛武之氣,推開窗戶,側身閃電進入。
“誰?”,背對的裴竹宜立刻轉過頭,“是你?”,裴竹宜眼裏閃過一絲慌張,迅速調整,那絲異樣的光芒如水過無痕一般,消失在眼底。
“師兄”
裴竹宜立刻上去,全身檢查,然後鬆了一口氣,“我還以為……”
“師兄,我差點死在了北陸……”,唐雲意頗有撒嬌之味。巫族那群可惡的人,用蕭朝雨把他引過去,給他設下一個陷阱,若非他天賦異稟,早就被煉製成丹藥了。
每當迴想在煉丹鼎中,他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那種困境之獸的憋屈感和無助感一直壓在他的心裏。幸而他心態好,緩慢的調整過來。
他憋屈是因為大家都走了,沒有一個人留下來救他。任由他自生自滅。
“他們有沒有把你怎麼樣?”,裴竹宜帶著歉意,不敢去看唐雲意的眼神。本就是他們有錯在先,徒留唐雲意。
裴竹宜幾次欲張開口解釋,最後都變成了無語咽迴肚子裏。
“對不起,當時情況太危急了”
唐雲意已經釋懷了。他曾經眼角飄過淚,在他最無助和彷徨之時,沒有一個人幫過他。他躲在角落裏,狠狠悲傷了半個時辰,他終於悟出來,“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師兄,我沒事……”,唐雲意強顏歡笑拍著胸口。淚光閃過,他的皮膚曾經裂開,好像被千刀萬剮一樣,傷口猙獰,露出裏麵肌肉蛋白。
兩人敘舊完,唐雲意掠過裴竹宜的肩膀看向蕭朝雨,“師兄,我的事,想必你已經聽說了?”
裴竹宜點頭。自他和長公主迴到京都,“唐雲意炸天樞”一事鬧得沸沸揚揚。裴竹宜始終認為唐雲意是清白的。但當時情況危急……
“師兄,我是冤枉的……”,唐雲意難受得想哭。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他特麼就是想哭,他從大雲山死裏逃生,結果被人從後背用力捅了一刀,鮮血淋漓,無處訴說冤屈。他還沒迴家,而是先來找蕭朝雨。
“雲意,我相信你是清白的”
“師兄,我真的是清白的,我比竇娥還冤。我沒有理由炸天樞,如果是我炸天樞,我為什麼要自導自演一出戲?我閑得蛋疼?”
裴竹宜低頭沉思,“我想……應該是在天樞爆炸之前出現過,背後之人為了誣陷你,把天樞爆炸案翻出來……”
“就是那群人……”,唐雲意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杜青裴那個王八蛋煽風點火的。
“那你打算怎麼辦?”,兩人說著說著就著黃花梨打造的圓桌坐下來。
“當然是請殿下出手了”
裴竹宜緩緩的轉過頭,蕭朝雨縮迴了床尾,從黑發下迸出一點點幽光。
“殿下已經傻了。被那群人折磨傻了。陛下本想怪罪,但殿下已傻,下屠殺令的是殿下還是另有其人”,蕭朝雨已經被監控起來。
“她……真的傻了?”,唐雲意不敢相信,他以為蕭朝雨為了多次建昭帝的降罪而故意裝傻。
“真的傻了。我不知道她在大雲山遭遇了什麼,我隻知道,我仿佛睡了一覺,醒來之後,發現你們來了……”
唐雲意蹭蹭的坐到床邊,對著蕭朝雨道,“殿下,你可知我是誰?”
蕭朝雨似懂非懂,把膝蓋抱得更緊了。
“我是你大明湖畔的弟弟”
“雲意,你別胡說……”,裴竹宜立刻輕聲訓斥。
“師兄,我沒有胡說。殿下的弟弟還活著,沒準我就是呢?”
“雲意”
“師兄,我是抱來的。第一次見麵,我就覺得與殿下有一股割舍不斷的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