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如此,這是我最後能做的事情了,之前為了減輕播種的影響我已經(jīng)盡力了。那個村莊……是那個女人弄出來的。”魯蘇拉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逐漸渙散,朦朧中他好像看見家人和同伴正站在一片柔和的白光中向自己招手,他下意識地站起身,發(fā)現(xiàn)身體不可思議的輕鬆。
魯蘇拉吃驚地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變迴了人類時的樣貌,他不敢置信地用手摸了摸身體,又抬頭看向原本被落石堵住,現(xiàn)在卻散發(fā)白光的出口。剛剛衝他招手的人影不再是他的妻子和孩子,而是一個高挑的女性——是嘉瑞馬提亞。
魯蘇拉立刻朝著光的方向走過去,可他還沒走出幾步就聽到背後傳來的唿喚聲,迴頭看向身後才發(fā)現(xiàn)原來背後還有另一處光,他熟悉的人都在那邊。
“不要離開我,我隻有你了,我已經(jīng)失去了一切……我不要獨自一人被丟在這種地方!求求你,隻有你不行!”
魯蘇拉猶豫的樣子讓嘉瑞馬提亞緊張起來,她捂著胸口淒厲地哀求起來,希望對方能和自己一起走。
她現(xiàn)在就連靈魂都被撕碎,唯一的去處就隻有那空無一物又冰冷無比的虛無死地,她最害怕的就是孤身一人,所以無論如何她都不能一個人被拖到那種地方去。
魯蘇拉低頭看著地上自己碎裂成無數(shù)塊的屍體,他發(fā)現(xiàn)死亡並不痛苦,最後一刻真的就像陷入沉睡一樣。同時他忽然意識到自己該走了,再這樣停留下去他會錯失離開的機會。
“嘉瑞馬提亞。”魯蘇拉微笑著對嘉瑞馬提亞行了一個禮,就像幾百年前在舞會上一樣。
當(dāng)時無論是她還是他,都沒有意識到國王的想法和目的,他們隻是朋友,以友人的身份來到王國的土地上。可是這片土地卻容不下神的子嗣,鐵與火最終奪走了嘉瑞馬提亞家人的生命。
愧疚和罪惡感讓魯蘇拉選擇接受嘉瑞馬提亞的複仇,他成為了菌種,一直跟在她身邊幫助她做一些瘋狂甚至泯滅人性的事情。
“我應(yīng)盡的責(zé)任已經(jīng)盡完,現(xiàn)在我該去贖罪了。你也一樣,孤獨讓你瘋狂,仇恨讓你偏執(zhí),憤怒讓你喪失理智,但從現(xiàn)在開始,你要去習(xí)慣這種感覺。”
“不不不,你不能走,魯蘇拉……辛貝爾·班特斯,如果不是你的話,我怎麼會失去家人!我恨你!你不是要補償我嗎?這就是我最後的請求了!”
嘉瑞馬提亞的咆哮已經(jīng)無法阻擋魯蘇拉的腳步,他迴頭堅定地走向家人那邊,最後徹底消失了在空氣中。
“我好像已經(jīng)開始出現(xiàn)幻覺了。”德斯坦看著眼前那個發(fā)光的人影,她覺得自己可能也快死了,不然怎麼會看見像幽靈一樣的東西站在麵前。很快,那個人影就從她眼前消失,周圍變得非常安靜,蘑菇生長的聲音也不見了。
德斯坦聽到了心跳聲,唿吸聲,還有血肉被詛咒撕裂的聲音,她切實地感覺到生命的流逝,身體變得很冷,她下意識地蜷縮起來,心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要死了。
“那些人估計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麼事吧?也挺好的,一般人膽子都小的要死,說不定會被這家夥嚇暈過去……”
“哢……哢哢!”
就在德斯坦小聲自語的時候,堵住出口的落石上忽然出現(xiàn)無數(shù)裂痕,隨後一隻戴著露掌皮手套的拳頭狠狠地貫穿了這些堅韌的石頭,光從裂縫中透進來,剛好撒在德斯坦的臉上。
“找到了,還真的在這裏。謝謝你瑞吉。”
音質(zhì)帶著奇妙的磁性,並且莫名有些熟悉的低沉聲音從頭頂傳來,德斯坦下意識地睜大眼睛向聲音發(fā)出的方向看去,沒想到看見了那個自己以為沒機會再見的男人。
“為什麼你會在這裏?”
遺跡外的眾人目睹菌塔在光流般的吐息下摧毀崩塌,震耳欲聾的轟鳴中墜落的殘骸揚起滾滾的煙塵和菌士的屍體。
這一幕就像是古老壁畫上魔王製造的悲怮之塔被魔法牽引著墜落的星辰砸落,讓人震撼的同時也感覺到恐懼和無力,讓人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行動。
最先反應(yīng)過來的又立刻準(zhǔn)備去尋找同伴,但卻被羅裏一把拉住:“你瘋了,她們會自己看著辦的,你就不要去冒這個險了!呆在這裏等他們迴來就好!”
“可在下有種不好的預(yù)感……”又的眼中流露出擔(dān)憂的神色。
“我們兩個去看看情況,又你在這裏守著羅裏。”
“說得對,畢竟羅裏最擔(dān)心的人就是你了,這件事情還是交給我們吧!”
紀(jì)子和剎一左一右從兩人身邊走過後快速跑向了菌塔的方向,不管結(jié)果如何,他們還是要履行義務(wù),最起碼要確認(rèn)兩人的情況到底如何。
“那邊怎麼有那麼多人……那是梅西爾閣下!剎,他們在那邊!”
“梅西爾小姐,蜜莉恩小姐,你們沒事吧!”
“那裏有人,他們應(yīng)該能帶我們走出域外!”
“求求你們幫幫我和我的孩子,我們是教國的貴族,請你們送我們迴去!我們可以給你們相應(yīng)的報酬……不,你們要多少錢都可以!”
“這裏有怪物,我們被抓起來關(guān)在這裏很久了,又不是有人救了我們,我們恐怕就死定了!”
被德斯坦救出的人群自然也看見奔跑過來的紀(jì)子和剎,他們瞬間蜂擁過去,七嘴八舌地請求兩人帶他們離開這個鬼地方。
“等等,我們是來找我同伴的,還請你們讓開一下!”紀(jì)子有些警惕地將手搭在劍柄上,避開那些人伸過來的手,同時她注意到人群後半跪在白色巨狼身邊的梅西爾,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既然是從遺跡出來的,那就先跟我們?nèi)ツ沁呅菡幌掳桑嵛覀円黄痣x開這裏。”
“你在幹什麼?你會這麼好心的去幫助陌生人吧?不會是被什麼奇怪的東西附身了吧?”剎一臉震驚地看著露出笑容的紀(jì)子,不敢相信這個固執(zhí)刻薄,還從不與人為善的女人居然能做到幫助別人……這一定是他的幻覺!
“閉嘴過來幫忙,讓這些人到別的地方去。”紀(jì)子一拳砸在剎的腰上,“給梅西爾和蜜莉恩留點空間吧,蜜莉恩的時間……恐怕不多了。”
紀(jì)子的話讓剎陷入沉默,他過了一會兒才重新開口:“原來是這樣,是我太遲鈍了。走吧,把這些人都通通帶走,別讓他們打擾到她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