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
且說秦檜,前陣子剛犯咳嗽,好了才沒幾天,又鬧起了頭痛。幸得禦醫施針後,方才得以緩解。
……
這天,
恰逢秦夫人外出迴來,剛踏進內院的門,就聽到丈夫在房間裏大發脾氣。
她料知其定然又是為了喝藥的事在拿丫鬟出氣,遂忙進房去勸。
房間裏,
一名丫鬟正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收拾藥碗碎片。
秦檜則坐在桌前,捂著頭訓斥著:“喝喝喝……你個狗奴才,就知道讓本官喝藥!”
秦夫人進來後,耐著性子上前勸慰道:“哎呀~老爺,你做什麼跟個奴才置氣嘛……你看看你,頭又痛了吧!唉,真是的……”
她邊說著,邊示意丫鬟趕緊退出去。
隨後,她走到丈夫身後,輕柔的替其按揉起額頭。
秦檜急躁的拍著桌子道:“真是氣煞人也!連著給那九絕寫去了兩封書信,卻遲遲不見他來……”
聞言,秦夫人當即沒好氣的道:“都跟你說了,他靠不住,你還指望他……”
秦檜冷哼一聲道:“不指望他指望誰?指望你那個幹兒子嗎?”
秦夫人揚眉迴應道:“本來就該指望他呀,是你非要舍近求遠的嘛!”
隨即,她衝著四周揮了揮手道:“你看,天華有什麼不好?你這麼對他,他還替你擺了避煞的風水局呢……”
轉而,她摸著手腕上的鐲子,念叨:“像天華這麼孝順的幹兒子去哪裏找嘛?”
卻聽秦檜氣惱的道:“就他擺的這什麼狗屁不是的風水局,能給我避什麼煞?我還不是三天兩頭的得病!”
繼而,他酸溜溜的道:“他那叫孝順你嗎?哼!我看他是別有用心!”
秦夫人聽了這話,氣惱的叉腰問道:“老爺,您這是什麼意思?天華怎就別有用心了?是,他是曾為了借勢,極盡之討好。但躋身仕途的人,不都這樣,你也用過的~老爺!”
秦檜嗤之以鼻道:“是,我也曾為借勢討好於人,可沒他那種齷齪心思!”
秦夫人頓時惱火斥問:“你說誰齷齪心思啊?啊?!”
秦檜衝口就是一句:“自然是說他齷齪心思!”說著,轉過了身去。
來了脾氣的秦夫人不依不饒起來,一把扯住丈夫肩膀,將之扳轉過來麵對自己後,正色追問:“老爺,你把話說清楚了!天華怎麼就心思齷齪了?你是不是聽誰嚼舌根子了?你說天華,也就是在說我。我與你夫妻多年啊,你竟信起了外人……”
說著,她紅了眼眶,扭頭幽怨的道:“也難怪,誰讓我沒能給老爺您生下一兒半女呢……唉,少年夫妻雖然恩愛,卻難敵老來膝下空虛的怨苦……”
秦檜見惹哭了妻子,自覺言語有所不當,忙起身從後攬住其雙肩哄勸:“你看你,又說這種話,為夫哪是這個意思……為夫豈有不信你,為夫是不信那個傅天華……夫人,為夫知道,你之所以對他好呢~是因為你想從他那彌補你未得嚐的母子親情……可你是視他為幹兒子,他卻未必真當你是幹娘……好,先不論他心思是否齷齪。就說在朝堂上,他雖然沒有明著與我為敵,卻總想著法的要將我推到火爐之上……再說這個避煞的風水陣,夫人,你不覺得自從擺了後,為夫的身體越來越差了嗎?當然,這不乏是跟祖墳的風水局生變有關……”
聽到此,秦夫人於眼眉微動間尋思了片刻後,撇嘴道:“那你怎麼不讓人拆了這風水局呢?你不也是在跟他暗自較勁嘛……”
說到此,她輕笑一聲道:“老爺所慮,是有道理……不過呢,身為女人,怎會分不清楚男人的心思呢……”
轉而,她正色道:“我看得出來,天華對我確實是孺慕之情。我也清楚,他是將我當成了他那位親娘的替身……但這又如何呢?隻要他孝順我便好,我也不介意當個替身……再者說,他不也一樣在當做為我兒子的替身嗎……”
語落間,一抹略帶苦澀的笑意自她嘴角劃過。
秦檜見狀,不禁為之輕歎了一聲後,撫著額道:“誒,也罷,隻要你歡喜便好……為夫頭疼過甚,現下乏了,要去小憩片刻……”說罷,轉身往裏間走去。
秦夫人則微一抬眉,作籲歎狀後扭頭出了房間。
……
轉說薛燕瓊,
出了家門後,她先是去聚芳社處理了些瑣事。
而後,她便匆匆前往宗府探望義父。
當她來至宗府,才走到內院庭間,就聽到宗家父子的爭執聲,她趕緊往宗澤臥房走去。
……
臥房裏,
但見床榻上,以憑幾為支撐的宗澤,正顫巍巍的伸手向兒子索要被其搶走的奏本,嘴裏則不停斥責著:“你竟敢攔阻為父諫言,你,身為人子,你是為不孝!身為臣,則是為不忠!”
卻聽宗煊反問:“何謂不孝?何謂不忠?看著父親固執己見,兒子不攔不勸,難道就是孝?明知道所諫之事是君王的逆鱗,還要一意孤行,難道就是忠了嗎?”
話音未落,就見宗澤吃力的提起憑幾扔向了兒子。
宗煊微向後一避的同時,但聽宗澤發出一聲哀唿,原來是扯動了他背上複發的毒瘡。
推門而入的薛燕瓊見狀,連忙上前扶住痛得渾身顫抖的宗澤,勸道:“哎呀~義父,您既身子骨不好,就該好好的休養嘛……朝政上的事,自有皇上考量,您又何苦揪著不放呢……”
宗澤扶著薛燕瓊的手臂,氣喘如牛的道:“非是義父揪著不放,實在是事關江山社稷和百姓福祉。義父既為人臣,就有責任……”
他說著,又因牽動到毒瘡而唿痛了一聲。
跟著,他哀歎道:“啊,這毒瘡是要折磨死我嗎?老天爺,若我合該命絕於此,就給個痛快,不要再一次次的折磨我了……”說著,終因體力不支暈了過去。
薛燕瓊趕緊將宗澤放平到床榻上,隨即從旁取過為藥箱,為其清理起毒瘡,宗煊則從旁協助。
少頃,終將毒瘡放出膿血並上好了藥。
看著陷入昏睡的父親,宗煊無奈的重重歎了口氣後,轉身出了房間,薛燕瓊亦隨後跟了出去。
二人來至庭院裏後,薛燕瓊勸慰宗煊道:“義兄又不是不知道義父這火一般的性子,你就先適當的順著他一些。他要寫折子,你就讓他寫。他讓你去呈,你且口頭應著嘛……至於,呈不呈的,不得由你嘛……義兄,你說義父固執,你不也一樣固執……這有的時候啊~對父也罷,對君也罷,乃至任何人,未必要實心以對。隻要是存著好意的,又何妨敷衍和討好,甚至是欺瞞呢……”
聽了這番話後,宗煊於展眉間讚同的點點頭後,淺笑道:“燕瓊啊,你身為女子,能有如此通透的心思和論言,真是讓我這個男子汗顏吶……是啊,做人有時候是不能太較真……好了,兵部還有些公務要處理,爹就有勞你辛苦照顧。”說罷,抬手輕拍了一下薛燕瓊的肩頭後,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