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柳冬生,出了賴家後,便徑直去了孤山。
但看孤山上的一處涼亭內,柳安生正端坐在擺好酒菜的石桌前看著書。
於抬頭間,他見柳冬生從遠處走來,遂放下書本後,起身出亭迎道:“冬生,一別經(jīng)年,別來無恙啊……”
柳冬生至近前,執(zhí)禮道:“彼此彼此,沒想到族兄還記得我這個族弟……”
柳安生笑道:“誒,咱們可是從小玩到大的兄弟,我怎麼會不記得你呢……”
轉而,他作輕歎道:“當年,大溪村的那場飛來橫禍,我有幸避過一劫,你則因著賴大人而逃出生天,也是上蒼見憐吶……”
旋即,他抬手向亭內,招唿道:“族兄備了些微薄酒菜,來來來,你我坐下來,邊吃邊敘舊啊……”
說著,他先是伸手去牽柳冬生的義肢,轉而換了方向去牽起其另一隻手後往亭中走。
二人入亭後,相繼落座間,柳安生給柳冬生倒上了酒,並指著桌上的菜道:“這些菜,都是姐親手做的……冬生啊,你也許久沒吃到家鄉(xiāng)菜了吧?來,快嚐嚐姐的手藝……”語落,起筷夾了片嫩筍給柳冬生。
柳冬生在微一欠身以謝後,問道:“噢,怎麼若萍姐也隨族兄你來了京城嗎?對了,她應該已經(jīng)出閣了吧?”
見問,柳安生略挑眉一笑道:“是已出閣,且還育有一子。不過,業(yè)已寡居多年……族兄倒是勸過她再嫁,不過,你也多少知其心性的……”
旋即,他話鋒一轉反問:“但不知冬生可有娶妻生子?”
柳冬生瞟了一眼自己的那隻義肢後,苦笑道:“我這斷臂之人,哪會有女子垂青……”
柳安生不讚同的道:“誒,冬生,切不可如此說……你這義肢甚為精巧,不仔細看,我都恍惚了,以為你未曾斷臂呢……至於,有無女子垂青嘛~哈,隻要這次應試,你我都能榜上有名,何愁沒有如花美眷呢……”
轉而,他作笑問:“對了,冬生,可有信心位列三甲?”
柳冬生卻隻是淡然的迴了一句:“但求盡力就好……”
柳安生則挑眉道:“嗯,凡事盡力是好。但,命由天定,運在己手。你我苦讀這麼多年,所謂何來?不就是為了魚躍龍門嗎?族兄可是誌在必得啊……”
說著,他又招唿起來:“來來來,喝酒,吃菜……”
柳冬生遂端起酒一口喝下後,將嫩筍放進嘴裏品嚐。
柳安生自己將酒喝了後,又替彼此倒上了一杯。
……
與此同時,柳若萍正帶著兒子在逛街。
隻見初來臨安的柳念祖,一臉新奇的邊走邊東張西望著,時不時還指著各處迴頭喊母親:“娘,您快看那……哈,不愧是天子腳下,嗯~真是華蓋雲(yún)集啊……”
看著兒子這一言一行,柳若萍不禁思及張紹祖,心下念叨:“紹祖,你在天之靈可見?念兒都長這麼般大了,過幾年,他也要應試了呢……他眼眉雖像我,可性情多少還是隨了你,聰明是聰明,卻就是靜不下心來讀書……不過也好,入仕也未必對他是好事,能夠平平淡淡的過日子,比什麼都好,你說對嗎?”
她正思忖著,忽聞一陣喝斥聲傳來:“哪來的豎子!膽敢衝撞莞公主義女的車駕!”
聞喝,柳若萍於迴神間,見兒子正被一名侍衛(wèi)揪著不放。
她趕緊上前去維護兒子,卻聽一旁馬車內的嫣然出聲喝令:“住手!放了他……”
聞令,侍衛(wèi)當即放開了柳念祖。
柳若萍忙拽過兒子訓斥:“你都是個半大小子了,怎麼還這麼莽莽撞撞……”
轉而,她衝著馬車內的嫣然欠身一禮道:“犬兒無狀,驚擾了小姐車駕,民婦這廂賠禮了……”
嫣然掀起車簾,看了眼柳家母子後,點頭以禮道:“這位夫人言重了,是我府中侍衛(wèi)欠缺禮數(shù),該是嫣然賠禮才是……”說罷,揮手示意車駕繼續(xù)前行後,放下了車簾。
看著遠去的馬車,柳念祖邊整理著被扯皺的衣袖,邊嘀咕:“什麼公主的義女,有什麼了不起的。哼,仗勢欺人,準不是什麼好女子……”
轉而,他眼眉彎彎的扭頭衝著母親道:“娘,不就是差點讓狗咬了嘛,我沒事,我們接著逛……”
柳若萍則蹙眉訓誡:“你又忘了娘跟你說的話嗎?出門在外,切記禍從口出!還有,都逛了許久,娘也累了,你也該迴寓所看書去了……”
柳念祖雖然有些不情願,但還是乖順的挽起母親的手,往來路走去。
……
且說嫣然的車駕,在街道上徐徐緩行著。
她於欣賞街景間,忽然瞥見父親在一個小攤子前買東西。
她已許久未見父母,忍不住便想要出聲唿喚,卻見母親懷抱著一個小男孩走向父親。
夫妻倆一照麵,那男人便拿起選好的一個撥浪鼓,逗起妻子懷中的男孩。
嫣然見狀,先是一怔,跟著淒然的自問:“爹娘怎麼這麼快就又有了孩子呢?他們這麼快就忘了我這個女兒了嗎?”
旋即,她勾唇自嘲:“你都說你是女兒了……你忘了娘常說的,女兒是替別人生的,一旦出嫁,就是潑出去的水……莫說你已許久不在他們身邊,就算是在身邊,他們不也沒怎麼喜歡你嗎?那再生個孩子,豈不是遲早的事……”說罷,不屑的將頭轉向了一邊。
……
再說探花府這邊,
花園涼亭裏,龐鑫正跟楚英傑在喝酒閑聊。
但見已有些微醉的龐鑫,在悶下一口酒後,拍著楚英傑的肩膀笑道:“哎呀,難得你還記著我這個糟老頭子,來京了,還不忘給我?guī)砦易類酆鹊牡氐罒蹲印,好啊,好啊……?br />
楚英傑替其添上酒後,先是笑迴一句:“忘了誰,也不能忘了龐老爹嘛……”
而後,他正色道:“其實,我這次來京,是奉大人之命,追查那換了夫人的藥的始作俑者……”
聞言,龐鑫忽的醒了個神,衝口問:“怎麼天華還沒作罷嗎?”
楚英傑遂撓著頭皮述道:“大人在巡視堤壩期間,董……不對,應該仍舊得稱夫人才是……夫人找來了……二人似是合好了,大人就想起了那換藥的事,就命我前來追查……”
龐鑫聽罷,為之一歎後,說道:“雖說,這是天華與月卿的第一個孩子,就這麼沒了,是挺可惜的……不過,萬事都講一個緣字。佛家不是也說,因果輪迴,報應不爽嘛……”
楚英傑聽後,微感龐鑫話中有話,遂直問:“龐老爹莫是知道些什麼嗎?”
卻聽龐鑫打哈哈的道:“誒,我這個糟老頭子,耳背又反應慢,府中瑣事尚且顧不周全,又何來能耐去查案……”
楚英傑遂作看破不道破狀的一笑後,舉杯道:“嗯,也是,那先不提這個,來,咱爺兒倆還是接著喝酒……”說著,與之碰了下杯後一口悶下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