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兒裏，燕十七湊到雲綾耳邊悄聲道：“姑娘，董惜君請您過去一趟。”


    聞言，雲綾眸光微動，並未多說，領著燕十七便去了董惜君的屋子。


    屋內，董惜君坐在床頭，而薛十娘正在整理行頭，見雲綾進來，薛十娘忙放下手頭的東西行了一禮，旋即便與燕十七出了屋。


    雲綾信步走到榻前坐定，看著董惜君道：“尋我何事？”


    董惜君倒也無甚大事，隻是臨到衡山，心中難安，便道：“公孫姑娘，若去了無極宗您定然能保奴家性命，是嗎？”


    雲綾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旋即頷首道：“自然。紅鳶那丫頭可不大喜歡我，我可不想留她在身邊聒噪，還是讓她日後都煩你去才好。”


    聞言，董惜君微微一笑，似是想起了和紅鳶一起走過的日子，那丫頭有時候的確是挺聒噪的，卻不惹人厭煩，反倒有些可愛。


    片刻後，董惜君麵上笑意褪去，正色道：“公孫姑娘，無極宗山門就在迴雁峰，外表看著隻是處破敗的道觀，內裏卻是大有乾坤。”


    “哦？”雲綾來了興趣，示意董惜君說下去。


    董惜君垂眸思索片刻，便將無極宗的情況一一道出。


    無極宗除宗主丁隱這位半步宗師外，尚有左右護宗長老、五方令使皆是半步宗師境。


    左右護宗長老日常坐鎮宗門，五方令使則行走四方執行宗門任務。


    不過自河北叛亂興起，五方令使便被丁隱召迴，再未外出。


    聽到此處，雲綾不由頷首，笑道：“這卻是省了我等的麻煩，若能將這些人一網打盡，想來無極宗便也不足為懼了。對了，五方令使是一個人還是五個哩？”


    董惜君愣了愣，旋即迴道：“是五個，分別以五方聖獸為號，至於本名我卻不知了。”


    聞言，雲綾不由輕哼一聲，沒好氣道：“口氣倒是不小，竟以聖獸為名號，到時我卻要看看他們夠不夠分量哩。你繼續。”


    董惜君點了點頭，這才繼續說下去。


    她方才說道觀內大有乾坤，實則便是隱藏在道觀之下的地宮。


    那地宮她也不知有多大，無極宗留在山門的弟子平日裏就待在地宮內修行，輕易不出來走動。


    據她所知，地宮除了連通道觀外，內裏還有一條小道直通山腳，專供無極宗弟子出入之用。


    不過她被帶迴去後便沒出過山，當初丁霓裳也是直接帶她和紅鳶從道觀離開的，是以她也不知小道的具體位置。


    說到這裏董惜君便沒再言語，雲綾則托著下巴垂眸思索起來。


    說是地宮，但從董惜君的描述來看不過是鑿空了山壁弄出來的一些相互聯通的石窟罷了。


    不過其中道路錯綜複雜，若是外人闖入其中，極易迷失方向，被無極宗弟子偷襲至死。


    雲綾有玲瓏在倒也不懼，玲瓏自可將地宮的情況探個明白，無非是花費些時間罷了。


    真正讓她在意的卻是那條直通山腳的路，若不能及時找到並派人看守起來，隻怕最後不能克竟全功。


    念及此，雲綾便坐不住了，溫言安撫了董惜君兩句就匆匆出了房門。


    門外，薛十娘與燕十七正悄聲說著話，公孫玉瑤也和雲綺、雲絡到了院中喝茶閑聊。


    雲綾示意薛十娘去看著董惜君，這才領著燕十七走到公孫玉瑤跟前小聲道：“師父，我和十七出去一趟。”


    公孫玉瑤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隻道：“若是入山，切記小心謹慎著些。”


    “師父放心，我省得哩。”


    說罷，雲綾便帶了燕十七匆匆出門。


    到了巷口，雲綾又對燕十七說道：“你且去探探其他人都到了何處，不必跟著我。”


    聞言，燕十七自是不放心，卻聞雲綾又道：“無事，我隻在山腳轉轉，稍後便迴。倒是你，莫要露了行藏被無極宗眼線發現了。”


    見雲綾心意已決，燕十七自知勸不住，隻得依言去探其他各派的行蹤。


    雲綾此去自是要尋董惜君話中那條直通地宮的小道，有玲瓏相助，她自信隻要圍著山腳走一圈總能找到的。


    她當然不是要圍著衡山走一圈，她早從董惜君口中知曉無極宗是在迴雁峰上，故而目標很明確。


    約莫兩個時辰後，雲綾重新迴到了小院，此時燕十七尚未迴來。


    一入院門她便見到了守在院中的公孫玉瑤和雲綺姐妹，三人麵前的石桌上還擺放著熱騰騰的飯菜。


    “小六迴來了，快過來吃飯了。”雲綺招唿道。


    雲綾應了聲，先到一旁的水缸前清理了一番，這才小跑著過去，笑道：“你們是在等我哩？怎不見薛家姐姐和董惜君？”


    雲絡一邊擺著碗筷一邊說道：“她們便在房裏用飯，師父嫌房中悶熱，便挪到了院子裏，正巧你迴來了。”


    聞言，雲綾嘿嘿一笑，她才不信是趕巧，方才她可看見了，師父和兩位師姐一點沒動作，是見了她才開始擺放碗筷的。


    這時，公孫玉瑤視線看來，徐徐問道：“事情可辦妥了？”


    雲綾正了正神色，頷首道：“妥了。我按董惜君之言，在山腳尋到一條直通無極宗地宮的小道，需得派人看著才成。”


    “為何不直接從那小道攻入無極宗去，如此還能出其不意？”雲綺一邊遞來碗筷，一邊出聲問道。


    雲綾接過碗筷放好，這才迴道：“那地宮道路錯綜複雜，隨意闖入怕要遭人偷襲。還是從迴雁峰殺進去，我也有時間探清楚地宮的情況。”


    “如何探？”雲絡問道。


    這卻教雲綾一時不知如何迴答了，總不好將玲瓏的秘密說出來吧。


    這時公孫玉瑤看了她一眼，隨即轉向雲絡淡淡說道：“半步宗師的手段便是說了你也不好理解，待你何時成就了半步宗師，自然就知曉了。”


    聞言，雲絡卻是不以為意地說道：“弟子這輩子怕是難成半步宗師哩，師父還是快些用飯吧，一會兒該涼了。”


    公孫玉瑤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瞪了雲絡一眼，隨即搖了搖頭，這才開始動筷。


    師徒幾個倒是沒那麼多規矩，一邊用飯一邊閑聊，氣氛倒是鬆快得很。


    一頓飯用到一半，燕十七才匆匆迴來。


    雲絡起身去端來事先留好的飯菜，輕聲道：“有事待會兒再說，先用飯。”


    燕十七點頭接過，一摸還是熱乎的，頓時心中一暖，連連出聲道謝。


    這時卻聞公孫玉瑤說道：“都是自家人，再言謝便是見外了。”


    聞言，燕十七連連點頭應是，不一會兒一桌子人便又恢複了有說有笑的氛圍。


    待用過了飯，雲綺、雲絡擔下了洗碗的活，燕十七這才稟報查探到的情況。


    各派都已到了衡陽，在澄心書齋的安排下分散於附近村莊住下，三清觀和靜禪寺的一眾僧道則自去尋了寺廟、道觀掛單。


    聽罷這些，雲綾點了點頭，問道：“路上可發現什麼可疑之人？”


    “未曾。”


    雲綾正欲再問點什麼，公孫玉瑤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旋即指了指院門。


    下一刻，院門被人敲響，隨即傳來了李恆的聲音，卻是他師父鍾進前來拜訪了。


    燕十七起身去開門，將二人讓入院中，又看了看外頭並無異樣，這才關門迴來。


    院中，鍾進很有眼色地先拜見了公孫玉瑤，隨後才與雲綾見禮。


    雲綾與他著實說不上熟，隻禮數周到地寒暄一番，又習慣性的問了問衡陽城的情況，民生政務上是否有什麼難題。


    這卻是她治理益州後養成的習慣，見到地方的官吏便忍不住想問問。


    於是，好好的一場拜訪不知不覺便成了鍾進的匯報現場，從衡陽的民生講到了衡陽的特產，說著說著又拐到了衡陽的治安上去。


    雲綾不單聽，還會時不時針對鍾進提到的情況給出些建議，鍾進聽了也是頻頻點頭，感歎雲綾理政手腕高超。


    至於是奉承還是他真這麼想，那就不得而知了。


    公孫玉瑤早不知何時就退迴了屋裏，耳邊還能聽見雲綾與鍾進談論理政安民之術，嘴角不自覺掛上了一抹笑意。


    一旁陪同的雲綺和雲絡則是兩副樣子。


    雲綺久在雁門，除了領軍也會協助處理些政務，倒是能聽懂，看神色似有不少收獲。


    雲絡醉心棋道，大多時候都呆在明玉島上，此刻卻是有聽沒懂，一臉懵懵懂懂的模樣。


    不知過了多久，外間談話聲漸歇，不多時便傳來了鍾進告辭的聲音。


    公孫玉瑤並未出麵，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隨後便聽到了院門開合的動靜。


    雲綾這時也信步走進了堂屋，入眼便是公孫玉瑤師徒三人各異的神色。


    公孫玉瑤是麵露笑意，滿眼欣慰；雲綺是若有所思，眼含欽佩；雲絡則懵懵懂懂，眼神清澈。


    見此，雲綾哪能不知是為何，不由俏臉一紅，垂下了眸子，快步走到桌前坐下，自顧自斟了杯茶來喝。


    “到底是當大都督、大將軍的人，為師卻是比不上了。”公孫玉瑤含笑說道。


    雲綺亦是點了點頭，眼中欽佩之色不減。


    雲絡看了看師父，又看了看師姐，雖然她方才沒聽懂多少，但還是跟著雲綺點了點頭，隻是眼神依舊泛著清澈。


    雲綾麵上卻是愈發紅了，撓了撓臉蛋，嘿嘿兩聲，垂下頭什麼也沒說。


    這時，燕十七也跟著進來了，手邊還多了一封信。


    “哪兒來的？”雲綾出聲問道。


    “方才送鍾大人走時在門邊看到的，就夾在門縫裏。”


    燕十七一邊迴話，一邊將信遞了過來。


    雲綾接過一看，正是左湘兒的筆跡。


    信中除了簡單介紹了無極宗現今的情況，還夾著一幅潦草的地圖，正是去往無極宗山門的路線圖。


    “她呀，到底是有些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