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花海的某個角落,平靜的空間突然出現了異常的波動。
銀色的紋路從數十米高的空中浮現,肉眼可見波紋以此為中心蕩漾開來,隨後一道灰撲撲的瘦弱嬌小的身影毫無征兆地被猛甩出來,向著下方的花海墜去。
下落途中,那身影鬥篷的兜帽不慎被風吹落,原本隱藏在兜帽下麵的如雪般的長發瞬間飄散而出,一同展露的還有那張帶著幾分稚氣的麵容,緊閉的雙眼表明著女孩還處昏迷的狀態。
她重重地朝著下方白色的花海中砸去,就在即將落地之時這劇烈的危機感將她昏迷狀態拽出。
繆感覺她的眼皮此刻像是有千斤之重,但她還是強撐著提起了半片。見到下方的情形時她的瞳孔猛地收縮,她下意識地想要使用魔法來穩住自己的身形,然而平日裏如臂使指的魔力此時卻毫無作用。
這一瞬間,她的眼中多了些許的慌亂。
這個高度並不算太高,直接砸下去的話估計是會受傷,但也不會太嚴重。
繆知道以自己已經進階後的身體素質在這種情況下就算不防護也不會重傷,但她還是適當地調整了下自己的姿勢,想要盡可能的減輕落地的衝擊對自己造成的影響。
她眼中的白色海洋正在迅速的放大,就在即將落地那一刻,銀色的魔法陣卻準確地出現在了她的身下,將她穩穩地托住後立刻化作光點消散開來。
太一發動了魔法。
從昏迷中清醒到意識到自己處境的這段時間過於短暫,她一時間竟然忘了太一一直守護著自己。
還沒等她有什麼動作,又是一個魔法陣在她的周身延展,青翠的光芒照耀到了她的身上。
當這溫和的治愈之光落在她身上的時候,繆卻沒有感覺到一絲的暖意,她的內心像是墜入寒冷的冰窟之中,讓她感到陣陣寒意。
繆認出這是她目前掌握的最高階的治療魔法,也是太一所儲備的魔法中緊急時刻用來救命的,當動用它的時候,也就證明她目前所處的狀態不容樂觀了。
她就這麼倒在花海之中,眼底倒映著那暗沉與昏黃交織的天空,蒼白的麵容掛著一絲絲的笑意,她張了張嘴,片刻後才出聲:
“我們,這是算死裏逃生了嗎?”
她喃喃自語,是在對自己說,也是對太一說。
可是,太一並沒有像往常那樣第一時間迴答她的問題,而是陷入了沉默。要不是那持續釋放的治愈之光,她可能會以為太一不在了。
繆沒有繼續詢問下去,她曉得是自己忽視了什麼。
仔仔細細地審視了一番之後,她發現自己除了體內的魔力沒法調動之外,還沒有感覺到身上的疼痛。
按理來講,經曆了那樣的一場戰鬥之後,就算沒有透支魔力,她也應該渾身上下酸疼的不行,可是現在,別說痛覺了,似乎就連酸脹感也沒有。
她試著抬起自己放在胸口處的手掌,想要捏一捏自己。
然後發現,抬不起來。
繆的表情一下子就變得精彩了起來,她意識到,可能不是沒有酸疼感,而是自己失去了這具身體的知覺。
不隻是知覺,就連身體都沒法控製了。
麵對突如其來的失控,繆並沒有恐懼,隻是語氣淡淡地下達了命令。
“幫我。”
她知道太一什麼都曉得,沉默隻是為了遮掩什麼。
「小姐……」
太一終於迴複了,隻是言語中罕見的出現了“情緒”。
繆甚至從它那冰冷的音調中品出了莫名悲傷的腔調。
“幫我。”她的語氣異常的平靜,也多了哀求,“幫幫我,太一。”
太一沉默了片刻,還是按照繆的吩咐,試著幫她抬起了手臂,將手掌抬到她的麵前。
繆見到,這隻白皙的手掌上長著繭子,除了微髒和有些破皮之外,似乎並沒有什麼受傷嚴重的地方。
那麼,是為什麼呢。
就在這時,她麵前的空中漸漸地凝聚出了水珠,水珠不斷增多,匯聚成了一麵水鏡,將她的身影完整地倒映了出來。
「這就是您,這具身體目前的情況。」
就在繆將注意放在水鏡上時,那雙緋紅的眼底多了幾分茫然。
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她的表情變化經曆了震撼、疑惑、茫然、無奈、釋懷等等,堪稱精彩。
繆很想說些什麼,可她想說的太多了,張了張嘴最終卻隻是露出了個無奈的笑意,笑容中帶著苦澀、帶著無助。
難怪她沒辦法控製自己魔力的流動……
難怪她控製不了自己的身體……
難怪她覺得晚了……
繆望著水鏡中的自己,弱弱的問了句,“還有救麼。”
迴應她的是太一的沉默。
畢竟答案已經很明顯了。她的內心已經有了答案,隻是自己不願麵對而已。
“把手放下吧。”
說完這句話後,繆也陷入了沉默。
太一也默默地執行著她的命令。
當繆再度望著水鏡中的自己,就見到了那原本擋住了自己胸口處視線的手掌緩緩地移開,見到胸口處,那原本應該是跳動著自己心髒的地方,有著一個拳頭大小的空洞。
漆黑的空洞,沒有一滴血液從裏麵流出來,卻好似每時每刻,都有極其細微的黑色塵埃在不斷從那空洞中飄逸出,散開,在觸碰到周圍那些白色小花的時候,這些白色的花瓣便迅速地呈現出枯萎的征兆,變得幹枯漆黑,像是生命力被剝奪了一般。
她的衣角隻是輕輕地觸碰到了這些枯萎的花朵,它們便碎裂化作了點點灰色的顆粒,像火焰焚燒過後散在風中的餘燼。
黑色的紋路不斷地在她的肌膚上緩慢的攀爬,覆蓋了大半露出的肌膚,她就像是一個裂開又被拚湊起來的瓷娃娃一樣,似乎一碰就會碎掉的那種。
很明顯,自己是活不長了。
至於為什麼還沒死,她覺得可能是這八階的實力讓她的身體某種程度上脫離了人類的範疇了吧,而且如果沒有太一施展的治愈魔法的抑製那股力量,這具身體崩潰的速度會更加迅速。
凝聚水鏡並不會消耗多少魔力,治療魔法雖然比較耗費魔力,但對於太一能夠調用的魔力而言,不算太大的負擔。
隻是,高階的治愈魔法依舊無法限製那黑色紋路的侵蝕,她盯著,瞧見胸口處的洞口在以緩慢但是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一點地擴大。
繆注視著水鏡中的自己,那殘破軀殼的周身正飄散著點點黑霧似的顆粒。
她這麼望著自己此刻狼狽的樣子,片刻嘴角射出了個無力的角度。
“真是個瘋子呀——奧羅巴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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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