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偷襲”她的那人，繆的心中已經(jīng)有了答案。


    從纏繞在她身上那濃厚的『毀滅』氣息就能分辨出來了，不久前她曾蜷縮在威爾倫邊境荒漠的角落，仰望著自己的老師與那人的那場魔法師之間的“曠世”決鬥。


    那是她今生頭一迴見識到被撕裂的“蒼穹”，置身於其中的她就如同荒漠中的一粒塵土，亦或是那沉寂夜空中賣力著散發(fā)微弱光芒引起注意的星星一樣，微不足道。


    她清晰的記得那時候自己被孤獨與無助包裹的感覺，也自然是記得那令她印象深刻的，充斥了“破壞欲望”的法則的力量。


    那純粹的法則之力，充滿著純粹破壞的欲望，想要將一切都湮滅的野心，足以讓人的靈魂為之戰(zhàn)栗——『毀滅』。


    “奧羅巴斯——”


    那個被現(xiàn)任教皇譽為“神眷之人”的人，也是曾被她的老師稱作“偏執(zhí)的天才”的人。


    這個奪走他老師的人，如今也將將她“毀滅”！


    繆覺得自己念叨出他的名字的時候應(yīng)該更咬牙切齒一些，可是現(xiàn)在，她卻連大聲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多麼可悲啊……


    如果此刻能落淚的話，繆覺得自己是該哭出來的吧。


    可是在這生命中最後的時刻，她心中並沒有太多的後悔，也沒有強烈的恨意，隻是愈發(fā)的疑惑和茫然。


    這麼強大的奧羅巴斯，自己真的能夠戰(zhàn)勝他嗎？她是不是就該像老師說的那樣，不要去報仇，安穩(wěn)的生活下去……可是這樣的結(jié)果，是自己想要的嗎？


    她上一輩子就那麼的安穩(wěn)，安穩(wěn)的出生、安穩(wěn)的長大、安穩(wěn)的工作……直至死去之前，自己都處在安穩(wěn)之中。那麼如今自己也該如此嗎？


    這個魔法的世界勾起了她太多的好奇，也給她留下了許多的疑問。她疑惑上天為什麼願意給她重來一次的機會，給了她溫暖的溫馨後又給予她這麼多的磨難……


    她腦海中的疑問愈發(fā)的多，也愈發(fā)複雜，甚至對自己也產(chǎn)生了懷疑。她懷疑自己存在的意義，懷疑自己的真實性，懷疑過往做過的一件件事情，她開始懷疑一切。


    她是真實存在的嗎？現(xiàn)實中的自己早在那一場實驗事故中便去世了，那現(xiàn)在的自己真的是自己嗎？這些年來經(jīng)曆的一切會不會隻是自己瀕死前的一場夢？


    “我們會等你迴來。”


    繆的腦海中冷不丁地浮現(xiàn)出愛麗絲的身影，她穿著那一身她所熟悉的女仆裝，眼角似乎正噙著淚珠，麵帶著微笑著對著她。


    雖然不管怎麼看這個微笑都有股逞強的味道，但至少她發(fā)內(nèi)心的不希望這是假的。


    很快，那一張張熟悉的麵容帶著笑容開始在愛麗絲身邊出現(xiàn)時，這種想法更是愈發(fā)堅定。


    可當她再次見到水鏡中自己的倒影時，再度陷入了沉默。


    堅持，真的有意義嗎？


    有的，至少現(xiàn)在的她不再那麼迷茫。


    繆知道，會變成這樣歸根結(jié)底是自己的緣故。


    難道她不知道在威爾倫和斯普勒帝國這些衝突的背後有著秘銀聖庭的影子嗎？難道不清楚她的出現(xiàn)會引起奧羅巴斯的注意甚至是追殺嗎？


    她知道的，也很清楚。


    但她既然出現(xiàn)，自然也是做好了打算，甚至是直麵奧羅巴斯這種最壞的結(jié)局她都想好了。


    當初自她被蘇丹奶奶救下，在鄉(xiāng)下恢複養(yǎng)傷的那段時間，她就不停歇地思考自己該怎麼做。


    在威爾倫王都當著王國權(quán)貴們的麵展開殺戮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是豁出去下定決心了的，她預(yù)想的是解決掉威爾倫的內(nèi)憂之後就立刻離開，去大陸其他的地方爭取一切的可能性在短時間內(nèi)提升自己的實力，這個時間可能是五年，也可能是十年，也可能更久。


    她相信目前的王國已經(jīng)有足夠的底蘊度過這個劫難，也有付出相應(yīng)代價的決心。


    參與兩國交戰(zhàn)本不在她的計劃之中。涉及戰(zhàn)爭，傷亡自然是不可避免的，她也不是什麼都想拯救的聖母，她想做的，隻是守護著那些她在意的人罷了。


    因此當她得知帝國的賢者出動了，而巨石要塞最前線的人是薩利斯大公的時候，她便猶豫了。


    她知道薩利斯大公的實力，即便他隱藏的很好。


    也猜得到了在最後的關(guān)頭薩利斯大公一定會選擇獨自麵對蘭斯特裏，即便是毫無勝算。


    結(jié)局似乎顯而易見。


    她不想自己在意的人死去，尤其是多次關(guān)照自己的人，這個人還是老師唯一的親弟弟。


    傑德老師為了提帕拉大陸付出了他的生命，她怎麼會眼睜睜看著他的親弟弟再次死去？


    於是，她選擇了投身這次戰(zhàn)爭。


    她賭自己不會撞見奧羅巴斯，不過她猜錯了。自己對那少年的出手引起了秘銀聖庭的警覺，引來了奧羅巴斯那跨越空間的致命一擊。


    或許對方早就預(yù)料到了自己會投身於此，就等著自己撞上來呢。


    賭輸了自然要受到懲罰，她馬上就要去世了也算是應(yīng)得的代價吧。


    那蘊含著恐怖力量的一擊，從她的身體穿膛而過的時候，以無可匹敵的力量瞬間摧毀了她的心髒。


    她能夠感受到那箭矢之上蘊含著的氣息，那種名「毀滅」氣息，正在不斷地朝著她體內(nèi)的其他的地方擴散著，破壞著這個瘦弱軀體中殘留的生機。


    繆那紅水晶般的眸子裏倒映著天空，那種名為遺憾的情緒正一點一點的從眼底深處浮現(xiàn)。


    虛弱，無力、困倦的感覺漸漸地上湧。


    過去的種種記憶卻愈發(fā)清晰地主動從記憶的深層湧現(xiàn)。


    上一世，自己死在了研究的事故中。


    這一世，更短，也才短短幾年，短到自己都來不及去更遠的地方，見更多的人。


    想過很多次，可繆還是這麼覺得，自己來到這裏的一切都是上天和自己開的一場玩笑。


    神又不是她爹，憑什麼讓自己再活一次？


    或許，當初的自己隻是被神明給忽視的那條漏網(wǎng)之魚，而現(xiàn)在，神明終於注意到了自己，於是隨手把當初漏走的這條魚補上一叉子，發(fā)現(xiàn)一叉子沒去世，然後又連著補了好幾刀。


    現(xiàn)在，那條遺漏的魚終於要迴到她該去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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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