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啊,接著動手啊?”張素玄臉上掛著燦爛的笑。
“我向來,尊老愛幼!”張素玄上前,一腳落下,將俯首在地的老者腦袋踩進地下青磚內(nèi)。
腦袋鑲進青磚裏,兩隻腿痙攣一般的抽搐著。
“我……”
公子哥現(xiàn)在當(dāng)真是騎馬難下啊。
他想要下馬叩拜求饒,可看著張素玄的“尊老愛幼”,瞬間慫了。
他可是二境修士,張素玄給他來那麼一下,基本上就廢了。
張素玄後退一步,將身後的女子露了出來,笑著,“來,繼續(xù)。”
“我還是喜歡你桀驁不馴的樣子。”
公子哥不停的吞咽口水,臉色蒼白,在康樂縣橫行霸道的他,今天算是撞到了鐵板上。
緊接著,在張素玄震驚一萬年的表情下,眼前這愣頭青竟然真的給他示範(fàn)了一下如何強搶良家民女。
手下扈從按住小娘子,粗布麻袋一套,往馬上一扔,仰天大笑去……
“就,就這樣。”公子哥又策馬迴來,顫顫巍巍的說道。
這熟練的手法,顯然不是一次兩次了啊,少說得個十次八次!
“嗯!很不錯!”張素玄氣笑了,“接下來,把你自己綁了吧。”
“屬下林青霞,拜見大人。”恰在此時,一道陰柔的聲音在身後傳來,張素玄眼睛瞇起,竟然有人摸到他的身邊。
緩緩轉(zhuǎn)身,來人身姿挺拔,麵容陰柔,雖是男相,卻又長著一雙嫵媚柳葉眼。
“司隸校尉!”張素玄注意到陰柔男人的腰牌。
臥虎腰牌!
在大秦,每個州縣都設(shè)有司隸校尉一職,監(jiān)察當(dāng)?shù)毓賳T,護衛(wèi)一方太平。
因此,也就有了京官和地方官的區(qū)別。
京官瞧不上地方官,畢竟見慣了大人物。
地方官則看不上京官,覺得京官都是一群花架子,純擺設(shè)。
二者矛盾由來已久,但京師的臥虎卻是對州縣的臥虎有著監(jiān)察之責(zé),因此,京師臥虎比州縣臥虎要高半個官階。
“林兄。”張素玄抱拳,“咱們同為鐵牌臥虎,就別大人大人的稱唿了。”
“若是瞧得上張某人,便喚一聲張兄。”
“張兄灑脫。”林青霞笑道,目光看向張素玄身後的青年,“此子乃是慣犯,不若交由我處理?”
“張兄,可否賣我一個麵子?”
林青霞平靜的看著張素玄,臉上掛著標(biāo)準(zhǔn)化的笑容。
“自然。”張素玄輕笑,微微退開一步。
林青霞笑容更加燦爛,拱手抱拳,便綁了青年一眾人,“晚上,在昌樂樓擺下酒宴,還請張兄賞臉。”
“自然。”張素玄點頭微笑,卻沒有將那個姑娘交出來的意思。
臥虎權(quán)大,定案也要講個證據(jù),那個姑娘便是人證。
林青霞也不多言,帶著青年離開。
看著林青霞的背影,張素玄眼睛微微瞇起,這個林青霞來的,有些巧合了!
“明知道,近來會有臥虎下派查案,沒有絲毫的低調(diào),卻依舊縱馬當(dāng)街,強搶良家,是蠢?”張素玄摩挲巴。
“進城後的窺視,是他嗎?”餘光和林青霞碰撞在一起,一觸即分。
張素玄沉靜思索。
“多謝大人救命之恩!”被救下來的姑娘跪在張素玄的身前,哽咽難鳴。
“還請大人為我爹爹申冤!”
張素玄伸到一半的手猛然停了下來,“你是?”
“我爹是康樂縣縣尉,劉大壯。”
“康樂縣死掉的縣尉?”張素玄心頭微動,“剛剛縱馬的那個……”
“縣令之子王慶陽!”女子眼中閃爍著恨意。
“臥虎大人,是他們害死了我爹!還請大人為我主持公道啊!”
“起來說。”張素玄將女子攙扶起來,“你叫什麼?”
“小女子劉二妮。”劉二妮怯生生的說道。
“邊走邊說。”張素玄提出送劉二妮迴去。
不遠處,林青霞和縣令之子王慶陽登高遠眺,看著張素玄二人的身影。
此時的王慶陽已經(jīng)沒了驚恐、畏懼,而是一臉恭敬,站在林青霞身後,“上麵的人來了。”
“來就來唄,一個二境能掀起怎樣的浪花。”林青霞輕笑,渾然不在意。
……
“大人,請!”劉二妮畢恭畢敬。
張素玄看著眼前破敗的房屋,東牆倒塌,房頂都落了些許的瓦片。
“自從爹死了後,我們便被從縣尉大宅趕了出來。”劉二妮歎息一聲。
跟隨劉二妮進了房間,張素玄察覺到微弱的陰氣流淌,不由多了分警惕,不等他仔細察看,陰氣消失無影。
“二妮,誰來了?”咳嗽聲伴隨著虛弱的聲音傳了出來。
“娘,是上麵來的大官,為爹申冤的!”劉二妮迴了一聲。
“屍臭?”張素玄的腳步頓了頓,看向偏房。
濃鬱的藥味和柴火味,屍臭夾雜在其中,很淡。
“伯母病了?”張素玄問道。
劉二妮情緒有些低落,“自從爹死了後,娘便大病在身,一直不曾好。”
張素玄笑道,“恰好我懂些醫(yī)術(shù),不若我給伯母看看。”
說著,張素玄便朝著房間走去,劉二妮沉默起來,默不作聲的跟在張素玄身後。
嘎吱!
房門發(fā)出刺耳難聽的聲音。
“屍臭味更重了。”
偏房不向陽,門窗關(guān)的嚴(yán)實,不漏一絲光。
房間內(nèi),陰寒潮濕,地麵有一層薄薄的水汽,溫度也比外麵低了很多。
“娘,上麵下來的大官來看你了。”劉二妮的聲音突然響起,陰惻惻的,宛若有鬼魅趴在耳畔低吟。
轟!
體內(nèi)陽火鼎盛,無懼無畏。
張素玄沒有迴頭,徑直走向躺在床上,不斷咳嗽的身影。
“伯母,我略通醫(yī)術(shù),不若我來個伯母看看。”
“那可是麻煩大人了。”
女人迴頭,張素玄的腳步瞬間停滯,肌肉瞬間繃緊,手按在腰間的八麵漢劍之上。
森冷之意籠罩全身。
女子轉(zhuǎn)身瞬間,屍臭味達到頂峰。
女子迴眸,五官血肉模糊,眼珠子垂落,呈現(xiàn)兩個空洞,有肥碩的蛆蟲在其中爬來爬去,不時掉落在床上。
嘴巴是黑紫色的,烏黑的血不時滴落。
一瞬間,饒是張素玄有所準(zhǔn)備,也險些被驚了魂。
作為一個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fēng)裏的道家天師,前世的張素玄到死也沒見過這陣仗。
“大人,你怎麼了?”身後有聲音幽幽傳來,劉二妮不知何時貼在張素玄的身後,在耳畔輕聲呢喃著。
陰寒近身,隨身的護身符燃燒起來,牽引體內(nèi)陽火,驅(qū)散寒意。
張素玄身軀一顫,一切詭異卻又在瞬間消散。
床上躺著的是一個麵色蒼白、病入膏肓的中年女人。
劉二妮站在門口,滿臉的擔(dān)心,不曾靠近。
“幻覺?”張素玄眉頭緊鎖。
上前,坐在床邊,給中年女人把脈。
五術(shù)玄學(xué),山醫(yī)命相卜,相輔相成,道家之中,也有諸多治病祛瘟的符籙。
求問仙路,張素玄自然皆有狩獵。
微微蹙眉,“脈象正常。”
指尖傳來的溫?zé)幔路鹪诟嬖V張素玄,剛才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覺。
“並無大事,長期的營養(yǎng)不良、操勞過度,再加傷心過度。”張素玄起身,“讓伯母好好休息吧。”
劉二妮帶著憂愁,關(guān)上房門。
張素玄站在門口,看著緩緩閉攏的房間,最後一道光線消失的瞬間,張素玄又一次看到那張血肉模糊的臉,她在對著自己笑。
張素玄默不作聲,跟著劉二妮來到堂屋,破敗卻是幹淨(jìng)。
“大人,窮苦人家沒有什麼好茶水招待,還請大人見諒。”劉二妮給張素玄倒了一杯水。
“你給的,我也不敢喝啊。”張素玄看了一眼杯中水,仿佛又看到了那張臉,心中吐槽。
“不客氣了,說說劉縣尉的情況吧。”張素玄直言了當(dāng)。
“爹爹,是被他們害死的。”劉二妮的眼睛一下子紅了起來,聲音哽咽。
“他們?”張素玄注意劉二妮話中的關(guān)鍵字。
劉二妮平複一下心情,“大概在一年前,康樂縣周遭便頻發(fā)失蹤案,爹爹作為縣尉,便領(lǐng)著衙內(nèi)的捕快下去追查。”
“一連三天,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就在第四天,爹爹渾身是血的迴來,讓我和我娘趕緊走,離開康樂縣。”
“然而,不等爹爹交代完,便被縣令派人叫走。”
“之後,便傳來爹爹死在白山的消息。”
“白山!”張素玄心頭一凜。
這次的任務(wù)目的地也在白山。
“縣令他們說,爹爹是在調(diào)查失蹤案中殉職的,對於爹爹曾經(jīng)迴來過,卻是一句不提,甚至認為是我和我娘的臆想。”
“跟隨劉縣尉的捕快如何作答?”張素玄問道。
劉二妮略顯頹然,“他們說,爹爹一直和他們在一起,不曾迴來。”
“可那天,爹爹確實迴來!”劉二妮取出一個有著血手印的杯子。
“這是那天爹爹迴來後,喝水用的杯子。”
張素玄沒有接,上下打量。
血跡幹涸,呈現(xiàn)黑紅色。
“若是陰魂迴歸,應(yīng)當(dāng)有殘存的陰氣才對。”張素玄心中盤算。
“線索太少了。”
張素玄看向劉二妮,“可還有其他線索?”
劉二妮搖頭。
張素玄眼睛瞇起,他注意到劉二妮眼中一晃而過的猶豫。
“她手中還有更重要的線索。”
張素玄沒有著急,留下腰間錢袋子,便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