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人啊!”
兩人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將外衣押在老板那,這才算結了飯錢。
“丟人啊。”孟知禮抱著膀子,“有辱斯文啊。”
張素玄掃了一眼孟知禮,“你還有斯文呢?”
“想當年,咱家作詩作詞都是拔尖。”孟知禮驕傲的仰起頭。
“即興來一個?”張素玄笑道。
孟知禮也不含糊,沉吟些許,張口便來。
“無欲方稱真英雄,有酒便是活神仙。千般煩惱皆拋下,快活一天賺一天。”
“哈哈哈哈……孟侍郎大才。”張素玄大笑。
兩人勾肩搭背,如同街溜子,搖搖晃晃的朝著驛站走去。
清晨。
簡單的梳洗過後,張素玄和孟知禮蹲坐在驛站門口,看著街上的人來人往,兩人手中都捧著一碗肉絲青菜麵。
天公支予窮詩客,隻買清愁不買田。
二人皆是錢袋子空空,隻能選擇包吃包住。
“張大人,這是您要的卷宗。”卯時過後,有小吏將卷宗送來。
張素玄和孟知禮翻看,皆是麵露凝重。
“白山!”
“一切的根源都是從白山引發出的。”
孟知禮沉聲道,“劉縣尉死在白山,且劉縣尉的案件記載,也是在白山終止。”
“失蹤案的根源也在白山。”張素玄凝眉。
“我打算去一趟白山。”張素玄沉聲道。
孟知禮神情凝重,“我和你一起。”
“不,你得繼續查劉縣尉的死。”張素玄說道,“我感覺,劉縣尉的死是白山的一個破局點。”
“你要小心劉家!”
劉家的詭異讓張素玄心有餘悸。
陰氣的根腳,就是張素玄都不曾尋到。
孟知禮點頭,記下張素玄的話。
“嗯?”張素玄翻看卷宗,眉頭一挑,有兩頁書頁粘在一起。
張素玄小心翻看,卻聞到一股墨香味。
看著邊角模糊的墨跡,張素玄眉頭微皺,“墨跡未幹?”
午時三刻,張素玄來到白山。
看著雲海翻騰的白山,張素玄眸光閃爍。
“望氣術。”
以望氣術觀望。
整個白山之上黑雲壓頂,濃鬱的妖邪之氣覆蓋整個白山,且有紅色的光線穿插其中。
那代表著死氣。
白山之內,死的人怕是已經達到了一個可怕的數字了。
定了定心神,摸了摸身上海量的護身符,張素玄踏步進入白山。
來之前,為了保證能夠全身而退,張素玄刻畫一張神符,可請當值天將臨凡相助。
“嗡!”
進入白山的瞬間,四周蕩漾起來水波一樣的漣漪,周遭的一切變得不同起來。
場景變化,仿佛來到另一個時空,陰氣森森,鬼氣凜然,好似森羅地獄。
茂密的植被聳立,好大的樹木枝葉茂密,近乎遮擋了整個天空。
光線完全照耀不下來,能見度非常低。
“這般地形,如何會不滋生陰邪之物。”張素玄踏步走在鬆軟腐爛的地麵上。
“陰盛陽衰,長久以往,邪祟自生。”
在茂密的林子裏走了半個時辰,依舊沒有走出這片地域,張素玄心中不由沉了些許。
“鬼遮眼?”
“天法清清,地法靈靈,陰陽結精,水靈顯形,靈光水攝,通天達地,法法奉行,陰陽法鏡,真形速現,速現真形!”
雙眸之間,靈臺之上,金色的光澤閃耀而過,一道金色的光紋浮現。
“何方妖孽,膽敢擋我路!”張素玄低吼一聲,氣息鼓蕩,金色光紋勘破一切虛幻。
“嗷!”
一聲尖銳的長嘯,幻境破碎,一隻衣衫破爛的中年男人被天眼擊穿,顯化出身影。
中年男人衣衫襤褸,臉色呈現青紫色,透著濃鬱的死氣。
“吼!”
似乎被看破真身,中年男人也不藏著掖著,發出意味不明的咆哮,衝著張素玄猛撲而去。
身上血肉在快速的崩碎,就好像生前承受了千刀萬剮。
“哼!”
“大膽邪祟,安敢在我麵前逞兇!”
“東起泰山雷、南起衡山雷、西起華山雷、北起恆山雷中起嵩山雷。五雷速發。”
張素玄舌尖綻驚雷,掌心雷鳴滾湧,驚雷驚魂,一道執念在頃刻間便被張素玄一掌拍碎。
“攝魂!”
抬手,掌心有光澤一閃,將殘破的靈體抓在手中,拍在眉心。
中年鬼的生前殘存記憶如水月鏡花一般閃爍而過。
“倀鬼!?”
張素玄神情瞬間緊繃起來。
《傳奇·馬拯》中記載:“二子並聞其說,遂詰獵者,曰:‘此是倀鬼,被虎所食之人也,為虎前嗬道耳。\\u0027”
倀鬼是人被虎食後,死後不甘,主動為虎尋食,勾引人送入虎口。
更為惡毒的是,虎毒尚不食子,而倀鬼則不然,他專門勾引自己的親人讓虎食。
“倀鬼出沒,必有餓虎相伴。”張素玄手搭在劍柄上,眼眸中寒意凝結。
“能驅使倀鬼,怕是也有些道行。”
環顧四周,卻是沒有任何動靜,唯有風拂過枝葉,發出沙沙的聲音。
張素玄眸光跳動,蓄勢待發。
“張素玄……”
聲音隨著風飄過來,伴隨著枝葉沙沙”的作響。
有些飄渺,有些詭異。
在日光難透的密林之內,在張素玄全身戒備之時,陡然聽到有人唿喚自己名字,著實有些心驚。
張素玄沉心靜氣,不為所動。
身上的護身符灼熱,似有燃燒的趨勢。
“張素玄!張素玄!”
聲音越發急促,也越發尖銳,帶著無盡的怨毒和恨意,就好像是不同戴天的仇人。
四周,氣氛也越發詭異。
人影綽綽,鬼影重重。
那一棵棵蒼天大樹如同一個個張牙舞爪的惡鬼,想要將張素玄撕碎分食,吞吃他的心肝脾肺腎。
“張素玄!”
尖銳的聲音達到頂峰,一切都扭曲起來,無邊的黑影瘋狂的朝著張素玄猛撲而去。
“喝!”
“退!”
張素玄怒目喝聲,“天地玄宗,萬炁本根。廣修萬劫,證吾神通。三界內外,惟道獨尊。體有金光,覆映吾身!”
金色光輝閃耀衝天,是天地純陽之光。
怒目圓睜,方正不茍,目光勇猛有萬軍難敵之威。
“不知死活!”
聲若驚雷,驚走宵小無數。
尖銳怨毒的唿喊停息,扭曲的光線、樹木恢複正常,就仿佛隻是一場幻覺。
湧動的金光閃耀,張素玄若一尊仙神傲立九幽,煌煌神光不可視。
“僅僅剛進入白山領域便如此兇險……”張素玄凝視更深處,“這白山之內隱藏著什麼??”
“轟隆隆!”不等張素玄思考,天光驟然暗淡,烏雲蓋頂,沉悶的雷鳴響徹白山。
大雨突至!
張素玄凝眉看天。
山中風雨變化無常是為正常,可這場雨來的太突然了。
天陽消退,整個白山籠罩大雨之下,變得霧蒙蒙的,詭異再生,那短暫沉寂的邪性再度複蘇。
“不好!”張素玄臉色微變。
這場雨將本就不多的陽氣壓蓋,整個白山已然變成一塊極陰之地。
張素玄感覺身體一沉,仿佛有什麼東西壓在身上,一張護身符自燃而起,化作一道光輝擊碎身上的邪祟。
身體一輕,可僅僅十息,沉重感便再度襲來。
縱然是金光咒也難以阻擋前仆後繼的陰魂、惡鬼。
整個白山化作九幽地獄。
“陽氣被壓蓋,此時的白山就似來到夜半子時!”張素玄默念清心咒,平靜心緒,眸光看向四周。
他需要找到白山龍脈,以陽盛的龍脈抵禦逐漸活躍的百鬼。
“看氣觀形尋真龍。”
“此時此景,猶如夜間進山尋龍。”
“書中記載,見有霧鬆立在山中或平地或有傘形之霧,樓屋之霧,都是龍在此,就此處點穴即可,凡是好地,全能看到霧。”
“在那邊!”
張素玄猛然看向正東方,霧氣朦朧中,有一座香火鼎盛的山神廟矗立其上,微弱的光擋住一切邪祟。
“轟!”
若離弦之箭,張素玄猛地衝出去。
時間緊迫,已經沒有時間讓他慢下來。
大雨傾盆,他自身的陽氣在衰減,天地人三把魂火在雨中搖曳,隨時會熄滅。
護身符一張張燃燒起來,阻擋厲鬼的靠近。
“吼!”
有山魈靠近,尖銳利爪,背生人麵。
“擋我者,死!”
八麵漢劍驟然出鞘,積攢的“勢”在一瞬間劃出最熾盛的光,猛撲而來的山魈直接被斬斷成兩截,在地上嘶吼,慢慢的斷了生息。
雨幕停息,陰氣退散。
庚金的鋒芒消退陰邪。
民間便有說法,噩夢纏身,枕頭下放一把剪刀可辟邪。
更何況,是飲血過的八麵漢劍。
身上一輕,速度猛地加快,張素玄衝破雨幕,進入山神廟的區域。
眼前驟然明亮起來,燭光明亮,劈啦啪啦的柴火帶來溫暖。
張素玄迴身望去,往後一步,便是垂簾雨幕,有無數怨靈、惡鬼在咆哮;朝前一步,便是香火鼎盛、正大光明的山神廟。
收迴目光,張素玄右手握拳,左手抱右手,自腹部合抱,緩慢舉起到鼻子的位置,躬身行禮。
以作揖禮叩謝山神廟庇護!
看了一眼神廟,張素玄盤腿坐在一旁,沒有選擇進廟。
俗話說,一人不進廟,二人不觀井,三人不抱樹,四人不迴頭,五人三姓不同行,六人不入烏龜席。
張素玄孤身一人,並沒有選擇進入神廟。
“有客至,何不進來喝一杯熱酒,暖暖身子。”
恰在此時,一道頗為儒雅、隨和的聲音從山神廟中傳了出來。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