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水驛,十裏外的小道邊。
三個年輕白衣男子,圍坐在篝火旁,每個人的目光都有些失神,無精打采的盯著麵前的火焰,火光映在他們臉上,映出滿臉倦意。
篝火劈啪作響,驅散黑暗,周圍寂靜無聲,透著無窮壓抑。
沉默良久,其中一人張了張口,轉頭看向身側之人,“林師弟,任務打緊,我看......還是算了吧。”
“是啊林師弟。”另一人也投去目光,勸說道:“你也看到了,李隨風身邊有高人,實在難有機會動手,此次曆練事關前途,我跟劉師兄自然不會與你爭搶,可別便宜了綠鸞峰的黃粱。”
林澗充耳不聞,一言不發。
他知道兩位師兄是好意,說的話也有道理,不過前途再重要,也比不上親手宰了李隨風。
說起來,他的這兩位師兄,待他非常不錯。
同為周頂天座下,很多弟子對林澗的態度並不友好,有的嫉妒他的天資,有的看不上他的為人。
林澗氣盛,自然也瞧不上他們。
同在一峰,抬頭不見低頭見,免不了產生衝突,常有口角之爭,多次大打出手。
可能同出寒門的緣故,此二人對這位小師弟的態度與他人截然不同,不僅對其照顧有佳,還常常替他出頭。
一來二去,三人成了要好的朋友。
去年周頂天壽辰,綠鸞峰的萬長老特意打造一柄玉劍相贈,林澗甚是喜歡,偷偷拿來賞玩,並用此禦劍飛行。
本是一件掛於府宅用於改變風水的寶物,哪能受此摧殘,結果玉劍斷裂。
兩人站了出來主動背鍋,替林澗受罰。
整整一夜的鞭刑,打的後背皮開肉綻,硬是扛下了所有。
這次在柳家街眼睜睜看著自家師弟被人打的站不起來,兩人豈能咽下這口氣。
即便林澗極力反對一同行事,他們還是義無反顧的跟隨左右,勢必幫他出氣。
本以為可以速戰速決,不耽誤重要行程,不曾想,李隨風身邊竟然暗藏高手。
直覺告訴他們,那位不知身份的玉麵公子哥絕對非常危險。
可是小師弟異常頭鐵,就是不願放棄。
兩人不清楚他有何對策,勸說無效,隻能跟隨。
一路上,三人不僅耗盡靈力,就連逃命用的「神行符」也幾乎用光,才勉勉強強跟上前方的‘豪華座駕’。
由於速度太快,「避瘴符」也用掉大半。
再這麼下去,哪還夠來迴。
“林師弟,算了吧。”
“我們真耗不起,報仇不急於一時,以後有的是機會。”
“這樣,聽師兄的話,我們在此歇上一個時辰,然後向著目的地進發,其他事以後再說!”
兩人又是一番勸說。
林澗直直的望著篝火,還是一言不發。
他知道,師父就在不遠某處,正暗中監視臨水驛,隻要有機會,就會動手。
其實,從進入迷霧沼澤,師徒二人一直用心聲傳言交流。
周頂天不現身,是為避嫌。
雖說都是自己的徒弟,可一碗水總有端不平的時候,明目張膽的去幫愛徒做事,有失身份,而且又是這種作弊行為。
一開始,周頂天的意思很明確,殺人的事他自己來做,林澗隻需專心趕路便可。
林澗當然不從,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他要的是李隨風死在自己手上,要的是對方在臨死前眼裏的悔恨不甘,還有生命最後一刻的絕望掙紮。
作為師父,周頂天自然明白弟子心中所想,長久以來的執念已化作心魔,心魔不除,修為難以存進。
為了弟子的前途大業,師父終是妥協。
反正浪費不了太多時間,不曾想......李隨風三人身邊多了一位高手。
一位連周頂天這個八品三階之境都不敢輕舉妄動的高手!
林澗得知這一消息,整個人都不好了,心裏七上八下,大腦一片空白,內心深處似有一物急速膨脹,一點一點吞噬著他的血肉。
師父察覺弟子心境已亂,怕壞了根基,當即作出承諾,穩住林澗心神。
暗中尾隨,見機行事,周頂天相信李隨風幾人總會有分開行事的時候。
林澗收迴思緒,耳畔那喋喋不休的勸說話語漸漸清晰,他不耐煩的瞅了眼兩位師兄,搖了搖頭,拿起一根幹柴送入火中。
“林澗。”
這時,腦海中驀地響起一聲渾厚嗓音,他臉色一喜,馬上用心聲迴道:“師父,弟子聽著呢!”
稍微一頓,周頂天的聲音再次傳來,“李隨風已獨自離開臨水驛,你且想辦法支開他二人,速速隨我而來。”
聞言,林澗嘴角上揚,火光在臉上映出一抹猙獰,不做耽擱,他蹭的一下站起身,左右抱拳,開口道:“兩位師兄,你們留此等候,我去那邊做點小事。”
兩人同時起身,不明所以的對望一眼,其中一人急聲問道:“你是不是打算硬來?”
另一人接著說道:“硬來的話,我也不多勸,咱哥仨一起上!”
“對,林師弟,我們......”
“好了!”林澗不厭其煩的厲聲打斷師兄的話,稍一思索,堆起假笑,緩聲道:“放心,我不會做傻事,就是去那邊看看有沒有稀罕物,你們就聽我的,安心在此等候。”
說完,頭也不迴的向前走去。
剩下的兩人臉色擔憂,望著黑暗中消失的背影,深深地歎了口氣。
林澗走出十幾丈,逐漸加速,小跑變奔跑,奔跑變飛躍,心情暢快,神清氣爽,一掃心中陰霾。
他已經能夠想象到李隨風屈服於自己腳下的畫麵有多美,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說出積壓在心底長達兩年之久的那三個字,“我贏了!”
“哈哈哈,我贏了,我贏了!”
“李隨風,兩年前你就該死,該死!”
“千方百計壞我好事,結果呢?”
“哈哈哈,我仍然如償所願拜入承劍門,煉氣入品,一路長虹!”
“可惜,往後我所達到的高度,你永遠都看不到了,哈哈哈!”
林澗笑的猙獰,喜的發狂,這一刻,他感覺比入品之時都要爽快。
然而,沒等他高興太久,腦海中響起的聲音,猶如一盆冷水澆在心頭。
“林澗,停下來聽我說,有人介入此事,恐怕為師......不便動手。”
“什麼!?”
半空中的林澗身軀一震,靈力氣息瞬間變得淩亂,身形不穩,急速墜落。
嗒!
雙腳平穩落地,可內心卻無比忐忑。
他馬上抬頭望天,用心聲道出二字,“為何!?”
“望月宗。”周頂天迴了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