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目光淩厲,像看獵物一樣看著李隨風三人,嘴角漸漸勾起弧度,開口道:“不瞞三位,雇主隻給我無魂付了一條命的酬金,可按照老朽自己的規(guī)矩,識我身份者,不可活,所以,隻能向兩位說聲抱歉。”
說到這裏的時候,李隨風注意到老者的視線分別在自己和秦樂薇身上有過停留。
老者自信一笑,繼續(xù)說道:“按照雇主的要求,有些話需要在動手之前問一問,但老朽覺得還是動手之後再問較為適宜,不見棺材不掉淚,這樣的道理很有道理!”
話落,老者向前伸直手臂,緩緩彎曲五指。
躲在李隨風身後,瑟瑟發(fā)抖的千千猛然捂住自己的頸部,臉色瞬間漲紅,喘不上氣,痛苦掙紮起來。
真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
隨著老者手臂向後一拉,千千腳尖拖地向前劃出數(shù)丈。
“放手!”
秦樂薇怒喝一聲,抽劍出鞘,不做他想,也不管打的打不過,第一時間就要上前拚殺,結(jié)果左臂一緊,被一隻手抓住,止住了身形。
“師父她......”
李隨風輕輕搖頭,悄然使了個眼色,拉著滿臉憤恨又有些呆愣的秦樂薇走到千千身邊,示意她一並蹲下身。
後者一頭霧水,呆呆照做。
兩人就這麼貼臉端詳著快要‘憋死’的小姑娘。
看到這裏,不遠處的老者略顯尷尬,不由得垂下手臂,好像嗓子有些不舒服,使勁咳嗽出聲。
而此時,千千依然緊閉雙眼,痛苦掙紮,並用盡全力發(fā)出氣若遊絲的求救聲,“救......我......”
“咳咳!”老者又加重嗓音。
這一次,千千估計是聽到了,緩緩睜開一條眼縫,當兩副麵孔進入視線,本就漲紅的臉色忽然又紅潤了些許。
小姑娘慢慢鬆開掐住自己脖子的雙手,羞赧低頭,沉默不語。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周圍靜悄悄的,唿吸聲可聞。
過了片刻,千千眼珠子一轉(zhuǎn),來了個倒打一耙,對李隨風埋怨道:“好啊你,早就知曉一切,卻瞞著我!”
李隨風:“......”
秦樂薇看了看那位自稱無魂的老者,又看了看自己師父,似乎明白了什麼,長長的吐了口氣。
千千趕緊借坡下驢,歪頭故作思考,“嗯......到底哪裏出了紕漏呢,還是說隨風哥哥腦瓜子太亮堂呢?嗯......反正不是人家演的太差!”
“三小姐,都怪老奴。”自稱無魂的老者小跑而來,邊跑邊說:“定是老奴表情做作,被李公子識破。”
“我就說嘛!”千千眼前一亮,臉上的尷尬之色一掃而空,嘟嘴說道:“水伯,都怪你!”
“怪老奴,怪老奴。”
老者的及時救場,總算給千千挽迴顏麵。
“咳咳。”千千清了清嗓子,麵向李隨風和秦樂薇,對身旁的老者伸出手,介紹道:“這位老伯伯呢,是我家裏人,準確來說,應(yīng)該是我長兄千君墨那個王八蛋的人,姓陳名在水,你們就叫他水伯好了。”
說著,轉(zhuǎn)身看去,“這兩位,我就不用多做介紹了吧?”
“那是自然。”被叫做水伯的老者點點頭,看向李隨風笑道:“小友,抱歉了,一切都是老奴的主意,可怨不得我家小姐。”
不等抱拳行禮的李隨風開口,千千沒好氣的說道:“他不傻,水伯你用不著什麼都往自個身上攬!”
“誒小姐教訓的是。”
“行了,這沒你的事,迴去吧。”
“這......”水伯左顧右盼一臉為難,忽然一拍腦門,翻動手腕,手中多了一個酒葫蘆,笑吟吟道:“三小姐,老奴這也算與李公子初次相識,總該對飲一番,而且老奴也有些問題想請教李公子,您看......”
千千想了想說道:“行吧,就給你一刻。”
說完,看向秦樂薇,“別閑著,為師再教你一套劍法。”
“可是師父......”
秦樂薇本想說,上午教她的三套劍招還未完全消化,不等說出口就見千千已經(jīng)走向遠處。
她撓了撓頭跟了上去,心中納悶,師父常說‘技不在多,貴在精微’,因此,一年多以來,總共就教了一招半式,這兩天是怎麼了,一個勁的傳授各種法門。
待師徒二人走遠,水伯又憑空變出一張矮桌和兩個小板凳,邀李隨風入座。
“小友不必跟老奴客氣。”水伯一邊倒酒,一邊開門見山道:“之前的試探與三小姐無關(guān),那是大少爺?shù)囊馑迹热粼谖业难普T之下,你道出些什麼,出賣三小姐,下場如何,我就不多說了。”
“我隻是好奇,你在何時,又是如何認定我的身份並非無魂,而是小姐的人,我看得出,昨夜你我兩次照麵,那時的你並未懷疑過我的身份。”
李隨風端起酒盅一飲而盡,稍稍思索,緩緩而道:“說起來,望月宗一行人真把我繞暈了,一石二鳥,先不言我,本以為他們大張旗鼓的來,是為了取那無魂人頭,以震威名,結(jié)果竟是提著人頭來走個過場。”
“昨天夜裏,我與那位名叫叢興的望月宗弟子談及無魂之時,叢興已經(jīng)道明一切,我卻以為不過是年少輕狂的話語,直到馮讓暴露身份,再次提及,我才意識到,原來那句‘無魂不過死人一個’,並非狂言壯語,可能隻是字麵之意而已。”
“順著這個想法往迴推演,我首先想到水伯您,假若您不是無魂,那麼您的身份隻有兩種,千千的敵人或是友人,但通過當時您的態(tài)度來看,我更傾向於後者。”
“再就是千千的小把戲了......”
說到這裏,李隨風笑了笑,“她拿出來了的那顆‘三日斷魂錢’做工實在太差,一眼假。”
聽到此話,水伯輕輕皺眉。
李隨風給他斟滿酒水,繼續(xù)說道:“還有那兩個用於瞬間傳送的靈珠,我去柳府找柳二公子借東西的時候,特意讓他請族內(nèi)的煉寶高人過手瞧了瞧,雖然那位高人看不出一二,但直言斷定此物極難煉製,其內(nèi)蘊含的靈力,估計隻有上三品可控。”
“千千不可主動施展修為,柳家街更無人有這個本事,由此可見,有人暗中相助於她。”
“結(jié)合水伯您、千千以及望月宗種種細節(jié),再順著剛才那個節(jié)點往後推演,當我發(fā)現(xiàn)馮讓強行破陣之後,卻沒有一個望月宗的人追上來,那時,我想通了一切。”
“浩浩蕩蕩為我而來,若非碰壁,小小賭約攔得住馮讓一人,又豈能攔住所有人。”
“所以,讓望月宗止步之人就是水伯您,您不是無魂,世間再無無魂,無魂,已死!”
說完,李隨風雙手端起酒盅敬向水伯。
“哈哈哈,好好好,厲害厲害。”水伯拍手大笑,讚不絕口,喝了一口酒之後,長長的吐了口氣,麵帶微笑,雙目漸紅,小聲呢喃道:“看來,三小姐把你我都算計了啊。”
李隨風一愣,不禁皺起眉頭,“此話怎講?”
“她呀......”水伯望向遠處的師徒二人,目光寵溺,笑著搖了搖頭,歎息道:“以老奴對三小姐的了解,剛才你所說的那顆一眼假的銅錢,多半是她故意拿給你看的。”
“我......我不太明白您的話。”
水伯收迴視線,看向李隨風,臉上的笑意漸漸褪去,冷著臉說道:“三小姐她,甘願被困,不願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