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憶的小房間裏。
唐忘背著手站在窗邊,他思忖了片刻,終是沉聲開口,“豆豆,你跟爸……我說實話。”
話到嘴邊又硬生生轉了個彎,眼角餘光掃過閉目養神的阿憶,“是不是在虛空遇到了麻煩?”
“哪有什麼麻煩?”豆豆低頭擺弄著小普的絨毛,手指無意識地卷著它的尾巴。
小普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卻被她按得更緊,隻能無奈地歎了口氣。
唐忘沒有繼續追問,目光始終沒離開豆豆的臉,,看著她睫毛在眼下投出不安的陰影。
阿憶依舊閉著眼睛,但心聲神通早已探入豆豆的心湖。
豆豆還想顧左右而言他,卻發現唐忘露出了罕有的不悅之色。“真的沒什麼……”她鬆開了小普,兩手絞在一起, “就是……有些家夥不滿我當了公主……”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眼圈也開始有些泛紅。
唐忘輕輕轉過身去,目光沒入窗外的黑暗。
他隻想知道豆豆在虛空遇到了什麼,哪怕是天大的麻煩,他都會一肩扛下。
當初在赤地荒原發生的事,他絕不容忍再出現第二次。
“我被帶走後……”豆豆抬眸看著唐忘的背影,終於敗下陣來,知道無法再繼續搪塞。
她斷斷續續講述著:在虛空祖地,老祖雖然疼愛她,但族老們卻並不待見她。
其中最關鍵的原因,在於她無法變身獸形,因此被質疑血脈不純。
空間獸族,唯有獸形態才能在虛空隨意穿梭。而豆豆的空間神通雖然也很厲害,卻無法獨自在虛空生存。
對於尊崇強者的族人來說,她的公主名號太過名不副實。
“老祖也試了很多方法……”豆豆對老祖特別感激,“用古法陣,用聖血池,甚至割破手指滴血在我眉心……”她的聲音有些哽住,“可還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隻能以人族形態生活的豆豆,自然更加受排擠,甚至還有族老主張剝奪她的公主身份,將她驅逐出祖地。
老祖為此也左右為難,對豆豆也逐漸開始疏遠。
“這次學府秘藏……”豆豆突然抬頭,眼裏閃著倔強的光,“老祖說,要是我能走到最後,他就力排眾議,不允許任何族人再對我有任何不滿。”
她又咬了咬嘴唇,";要是不行的話,就不必迴去了。";
唐忘眼中閃過一絲怒意,但沒有立即發作。
既然空間獸族容不下他的丫頭,那便永遠不必迴去了!
他唐忘的女兒,何須受這份委屈?
“丫頭……”他轉身時已將怒意壓下,聲音放得輕緩,“你是怎麼找到這裏的?”
豆豆眼睛忽地亮了起來,方才的低落一掃而空,“我遇到了一位年輕的道士前輩,他對我可好了。”
她手舞足蹈地比劃著,“他問我‘小娃娃可是要尋爹娘’,然後就說送我一程,也不知使了個什麼法子,我當時身體一輕,睜眼再看時,就到了這裏。”
她突然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湊近,“那個年輕道士前輩應該很厲害,老祖見了他都得躬身行禮呢。”
“道士?”唐忘眉頭微蹙,他從不信什麼巧合,這背後定有蹊蹺。
正要細問,卻見阿憶忽然睜眼,將豆豆攬入懷中。
“不用擔心,這次秘藏之行,我們陪你去!”阿憶指尖拂過豆豆的發梢,聲音輕柔卻不容置疑。
豆豆頓時笑彎了眼,方才的陰霾一掃而空。
有唐忘和阿憶在,便是天塌下來又何妨?
唐忘見狀也舒展了眉頭,轉而問道,“那個虎頭虎腦的小家夥又是怎麼迴事?”
“他呀……”豆豆眼珠一轉正準備信口開河,卻被阿憶微微用力摁了一下。
她連忙吐了吐舌頭,老實交代,“他是白虎一族的後裔,也是來參加秘藏試煉的。我在虛空就認識他,來到靈界後又碰巧遇到他。”
“想要參加試煉必須要有戰牌才能進入,我想啊,把大家的戰牌都弄到手,到時候就沒人和我爭了。”豆豆知道這件事實在上不了臺麵,低著頭唯唯諾諾地說著,還不時偷看唐忘的反應。
唐忘先是一愣,繼而失笑。
燭光下豆豆低眉順眼,看起來已經是個半大少女,實際上還是個不到十歲的孩子,做起事來還真是……
唐忘眉毛一挑,眼底閃過一絲促狹,“得手幾個了?”
“也沒幾個。”豆豆耳尖泛紅,急得直擺手,“我可不是搶的,是他們自己非要顯擺戰牌,我就……暫時保管一下……”
阿憶忍俊不禁,衣袖掩唇輕笑出聲。
趴在豆豆腿上的小普渾身絨毛一顫,差點就要捧腹打滾。但想著這丫頭過往的種種“兇殘”,它隻是震動了一會兒小尾巴,下額繃得緊緊的,以免豆豆惱羞成怒。
唐忘不想豆豆太過尷尬,連忙轉換話題,“你們沒有護道之人嗎?”
“我們身上都有保命物,元嬰之上出手才會觸發。”豆豆打了個哈欠,揉著惺忪睡眼嘟囔,“如果是同境相爭,不管輸了還是死了,都聽天由命的。”
唐忘眼中精光一閃。
這才是虛空該有的規矩。不以大欺小,但也絕不嬌慣弱者。
生死勝負,各憑本事。
這倒是挺對他的脾性。
他走到豆豆身前,掌心向上,“把那些戰牌都給我。“
“咱們不玩這些沒意思的伎倆。”唐忘平靜地看著豆豆,“到時候,進了秘藏,我們一路殺過去就是了!”
豆豆怔怔望著唐忘熟悉的姿態,從之路到中域,他們不就一起殺出了一條血路嗎?
六枚戰牌憑空挪移到唐忘手中,眼淚不爭氣地從她的臉上掉落。
“嗯!”
她重重點頭,帶著濃濃的鼻音應道。
就在此時,樓船似乎突然停了。
宋槐站在艙門外,目光在倚著阿憶打盹的豆豆身上頓了頓,麵色略顯尷尬,“唐兄弟,借一步說話。”
唐忘與阿憶交換了個眼神,示意她照看豆豆,自己則跟著宋槐走出艙房。
廊道裏夜風微涼,宋槐搓著手欲言又止。
唐忘不由笑道,“可是我家那丫頭惹了麻煩?無妨,我來處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