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庭審,第三日。
在無休無眠,24小時無停審中,庭審中心突然一片黑暗,再次亮起紅燈時,被告席位上出現了一個白袍麵具人。
“拾夢者,編號941,為有罪之人提供便利,幹擾審判庭秩序。對於有意幫助有罪之人的事已供認不諱。”
“什麼情況?這是不審判我們了,改審判那些白袍人了?”玩家突然被中止審判,他們聽不到外界的聲音,就隻能看到底下庭審中心被告席位上坐了一個人。
在漫長的等待中,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玩家,被這一動靜給驚醒了,紛紛盯著外麵這一幕。
“941,你確認要變更身份為辯護人麼?為這些社會渣滓發聲?”ai聲一板一眼,沒有情緒起伏。
“確認。”阮平夏望向審判席位,坐著近千位白袍麵具人,原來審判庭長這樣啊。
就在剛剛,她瘋狂扒拉一堆土水晶進她的那個布袋裏,把布袋都給裝滿了。矮白袍人原本已經放鬆警惕了,才開一會小差,沒想到阮平夏就給他搞出這麼大的事來。
見他跑過來,氣急敗壞的樣子,阮平夏立刻說道,“我要求成為辯護人,上審判庭。”
就這樣,阮平夏被傳送到了審判庭。
“辯護人?”焱燚秋看著被告席位上坐著的白袍麵具人,他沒想到,會有人這麼有勇氣,變成辯護人。
在阮平夏確認成為辯護人的瞬間,她身上的白色鬥篷和麵具瞬間剝落,瘦小的身影展現在眾人麵前。
“句號姐!”焱燚秋一看到阮平夏,就認出了人。這不是他的句號姐嗎!句號姐怎麼永遠這麼勇!
“平夏小姐?”祁凜看到底下庭審中心那白袍人麵具掉落,露出的麵容,也是有些驚訝,沒想到白袍麵具底下還是個熟悉的特殊npc,她這是又做什麼?為什麼也上了這被告席位?
專屬玩家的被告席位上,正在審判一個npc?
【什麼嘛?我說怎麼迴事呢,原來是個小三子,難怪會為那些惡心的人說話,同一類人罷了。】
【有其母必有其女,這人也沒好到哪裏去。】
【這輩子最惡心的就是小三和小三子了。】
【都去死好嗎!這種人還有臉做辯護人,她的存在本身就是罪惡,也應該坐在被告席上。】
【哈哈哈哈笑死了,這莫過於審判庭有史以來最搞笑的事了,一個小三子為一群有罪之人辯護,這不是互相包庇嘛。】
【真是絕配!垃圾就應該跟垃圾一塊下地獄!】
阮平夏兜頭就被人潑了一盆冷水,好幾個女生將她壓在地板上。
“小賤貨,跟你媽一樣,就隻會扮柔弱勾引人吧。嘖,碰一下你都覺得髒。”一個女生走上前,用腳踩在她的臉上,十分嫌棄的隔著塑料袋揪起阮平夏的頭發。
那一年,她才13歲,身體狀況有一度調養得還可以,阮家老宅那邊說她性格養得太孤僻,就再次把她送去民辦初中部讀了。
之前在貴族小學斷斷續續讀過一段時間,但是因為“小三孩子”的身份暴露,很多同學都不愛跟她玩,又礙於是阮家的孩子,一些同齡孩子被家長警告不要和她往來也不要欺負她,畢竟打狗也要看主人。
小孩間的小打小鬧,語言中傷多多少少都有,但也沒有存在多惡劣的情況。
五年級後,因為身體原因,她休學在家自學。
初中後就被送去了另一家民辦初中部讀,那裏一開始沒有人知道她的身份,隻是知道她身體不好,時常請假沒去學校。
阮平夏趴在地上沒有掙紮,她唿吸有些沉重,意識昏沉。
大腦也在思索著這個迴憶,好像是因為……午間她身體不舒服,老師讓班長送她去醫務室……那段時間,已經隱隱有關於她是小三孩子的傳言。
一開始,隻是惡語相向,後來整個初中部的人都知道她,她一靠近,所有人立刻退避三舍,有人還刻意誇張地捂著鼻子,就好像她是什麼髒東西。
再後來,會刻意地撞她,毀壞她的用品。
她不能反抗,反抗了隻會激起那些人更大的惡意和嘲弄,她的背後也沒有人為她撐腰。
司機、別墅裏的保姆也隻會對她的傷視若無睹,隻要她不死,他們就不在意她在學院裏遭受了什麼,也不會將她的事告知主宅的人。
她也不能逃避。在之前的生病期間,她看過許多書,想要尋求解決痛苦的辦法。
她看到了關於“脫敏訓練”的內容,隻有不斷的麵對,反複刺激,直到毫不在意。
畢竟,她一輩子都無法擺脫“小三子”的身份,那就隻能接受它。
也接受這樣的自己。
她會反複盯著別墅大廳裏那張沒有她存在的全家福照片,直到不在意也不期待。
沒關係的,我愛我自己,就夠了。即便全世界都不愛我,我也要好好愛自己。
“喂?你沒事吧?”阮平夏失去意識前,一張大臉湊到她眼前,彭奕?“我已經找老師了,你別死啊。”
阮平夏扯出一個笑來,她也是被人短暫地愛過的。
【到底誰在同情這種人啊?不會也都是想當小三的吧?】
【她可憐?那被傷害的原配,原配兒女就不可憐麼?】
【骯髒的血液,真令人惡心。】
【要我說,還是打得太輕了。身體不好就別出來霍霍其他人,給人造成負擔。誰要沒事在學院裏照顧一個小三子啊,純膈應人。】
【這種人,活著就已經是原罪了。】
【放屁!這出生又不是她選擇的!】在眾多辱罵聲中,一個聲音低聲罵道。
阮平夏睜開眼睛,她正走在一個昏暗的樓梯間裏,這是彭奕家的樓梯。她家在七樓,沒有電梯,為了照顧阮平夏的身體,彭奕從來沒讓她爬上過七樓,都是她跑下來接她。
阮平夏隻上去過一次,那一次,彭奕情緒不佳,在電話那頭哭泣。
阮平夏踩上最後一級階梯,推開天臺的門,彭奕坐在一張桌子上,迴頭望向阮平夏,咧開嘴笑,“夏,你來了。”
阮平夏走到彭奕跟前,從口袋裏掏出早已準備好的一包碘伏棉簽。
抓過彭奕的臉,輕輕給她那顴骨,嘴角,還有脖子擦藥。
“嘶!疼疼疼!”彭奕抓住阮平夏的手,若有似無歎息了一聲,“哎,真擔心你。”
“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我吃得好穿得好,有什麼好擔心的。”阮平夏捧著彭奕的臉,仔細瞧著她。怎麼會,想不開呢。
她想不明白,這個人總是鼓勵她堅持下去的。
彭奕摟住阮平夏的腰,將額頭抵在她肩膀上,淚水沾濕阮平夏的衣服,無聲哭泣。
阮平夏一手撫摸著彭奕的頭發,一手輕輕拍著她的背。
“對不起,平夏,我沒你想的那麼好。我也嫉妒過你的,我羨慕你沒有家人。我真壞。我怎麼能這麼壞呢。”彭奕忍了許久,終於還是嚎啕大哭起來。
【她也沒好到哪去,朋友明顯情緒都不對了,要不是她也冷漠無情,放任朋友情緒低迷不理,她朋友最後也不會走上自殺那條路。】
【朋友會死也有她三分責任。】
【在這裏演什麼姐妹情深呢,真姐妹就接她逃離這裏啊。自己住著大別墅,好朋友被家暴虐待,也虧她能活得心安理得。】
【果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941,你認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