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茫山；


    奇峰險峻，雲霧繚繞，自古以來便是靈機充裕之地；


    據傳古時更有大派在此開山立宗，橫壓天下，繁盛一時。


    可惜世事無常，那大派不知是何原因一夜之間衰敗成空，門人弟子死傷殆盡，甚至連腳下的山門也受到牽連，靈機衰落，不複盛況；


    不過，那都是過去的傳說了；


    在當今靈機整體衰微的時代，傳說中遭了天譴的微茫山，反而意外的保留了一分元氣，靈機相較其他地方高出幾分；


    頗有修士來此結廬修行。


    ……


    山腳下，


    一高一矮的兩個身影風塵仆仆的趕來。


    “師兄，你要來的就是這兒？”抬頭望向前方奇險的山峰，計奚心中多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東樂手裏拎著一隻隨手抓來的野兔，微微頷首，長舒一口氣：“算是吧，師父說讓我們下山曆練，世俗的恩恩怨怨見得夠多了，接下來就該考慮修行的事情了。”


    計奚聞言表情一呆，迴憶了一遍路上的經曆：“師兄，我們這一路上都沒怎麼停吧，你什麼時候就見慣了世俗，我怎麼不知道。”


    “最多也就是聽說了一些有宿慧的人到處尋親尋仇的事，還隻是從別人嘴裏聽說。”


    提起東樂做事的風格，計奚不免生出幾分怨念。


    明明說是出來曆練，應該積極入世。


    但東樂愣是在每個城市待了一兩天就走，絕不延長期限，搞得跟觀光打卡一樣。


    說他沒曆練吧，地方去了不少，風土人情也見過一些；但要說曆練了吧，對什麼事都感觸不深。


    唯一比較大的收獲大概就是從一個幾千年前複蘇的修士口中，聽到了一點秘辛。


    東樂露出關愛之色，拍了拍小姑娘的頭，帶著高深莫測的神情：“你還小，對世界的全貌和修行一知半解，不能理解我的境界很正常，等到以後修為進步了，感知更靈敏，能夠切實看到更真實的世界，你自然會明白。”


    計奚對年齡持保留態度，如果加上前世，她其實也不小了。


    但修為上的差距確實無可辯駁。


    山上之時，她的修為就差東樂許多；下山之後，差距變得更大了；


    東樂突然展現出了超乎尋常的天資，輕而易舉的改良了金禾真人傳授的功法，修為進展一日千裏，更是不斷自創法術；


    如果不是東樂會定期用法符跟太和山聯係，把改進的功法、法術給金禾真人送迴去一份。


    計奚幾乎要認為東樂和師父金禾真人有仇，故意想逃；不然就是八字不合，或者跟太和山八字不合，再或者跟“山”八字不合。


    不然沒法解釋東樂在山上的時候渾渾噩噩，一下山就如有神助；


    各種亂七八糟的念頭一閃而過，計奚略帶忐忑的提出了一個問題：“師兄，那如果你在山上又變成那種渾渾噩噩的樣子，我要不要帶你下山。”


    東樂：“？？？”


    東樂一時沒想明白計奚的腦迴路，她是怎麼一下轉到一個毫不相幹的話題的，兩者有什麼潛在關聯嗎？


    “萬一你到時候不想走，我又打不過你的話，該怎麼辦。”計奚沒有看出東樂的想法，依然憂心忡忡。


    “不會有那種事，我很清醒。”往胡思亂想的小姑娘頭上敲了一下。


    東樂往前一步，開始了登山之行；


    山路陡峭崎嶇，雜草叢生，極不好走。


    如果讓普通人來，大概要不了多久就會累得氣喘籲籲；


    但對於修士，陡峭山坡不算什麼。


    東樂和計奚如履平地，很快衝上山腰。


    說來奇怪，明明山腳下渺無人煙，見不到半點人影。到了山腰的位置，卻反倒出現了一些勉強可以被稱為“路”的小道，空氣中多了幾分莫名的韻味；


    “果然有修士在。”察覺到法力的氣息，東樂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心中大定；


    當初聊天群裏的東樂給他兩個建議，一個是去學術氛圍濃鬱的地方進修，積累資料，認識世界；另一個是提升感知能力，主動揭開世界規則的麵紗；


    下山數月，【記憶】也一直是那麼做，隻不過還是出現了一些意外，也可以說小看了元周界的保守風氣。


    或許是靈機衰微導致的修行資源不足，也可能是其他原因。


    總之，“法不可輕傳”五個字在元周界得到了嚴格貫徹；


    東樂打聽來打聽去，幾乎找不到有什麼符合“學術氛圍濃鬱”這一標簽的地方。


    各家各派，不論對外人還是對自己人，除了大力培養的嫡係，都得立下大功，做出足夠貢獻，才會被授予功法以及相應資料。


    如果是從小培養的自己人，還好說，標準比較靈活；但對於半道投靠的外人，隻要沒有把命賣出去，很難有什麼收獲。


    無奈東樂隻能矮個子裏拔高的，最終挑中了微茫山。


    原因也很簡單，在微茫山修行的修士較多，而且多是散人，修行術法各有不同，相處也比較融洽。


    隻要好好引導，未必不能打造出一個理想中的學術環境。


    值得一提，雖然“學習進修”不怎麼順利，但東樂感知能力的提升相當迅速；


    主要得歸功於【命格】，那邊的修行之法和元周界頗為相似，給了【超能】和【旅人】借鑒修改的機會。


    稍微看了幾眼，沒有多做停留，繼續往山上趕去，不多時便遇到了麻煩。


    在一處入口前，東樂忽的停住，手掌停在半空，像摸到了一堵透明的牆。


    往其中注入一絲法力，頓時如同墨汁滴入水中，半空中猛地顯現許多符文；


    計奚驚訝：“又是陣法？難不成微茫山也有過去意識複蘇。”


    “誰知道呢，走吧，換個方向。”東樂搖了搖頭，沒說什麼。


    他又不是來惹事的，自然不會橫生枝節；


    然而繞著周圍找了許久，始終也沒有一條路；


    “別試了，通向山頂的路全都被司天監封了。”一名路過的，有些蓬頭垢麵的修士看出了東樂的目的，好心提醒了一句。


    “司天監，他們封路幹什麼。”東樂轉身望去，脫口而出道；


    “當然是為了山上古宗派遺留的妙法，否則哪用這麼麻煩。”蓬頭垢麵修士理所當然道。


    東樂挑眉：“古宗派消亡了有數千年，還能找到功法？”


    “當然，那可是靈機繁盛時代的大宗門，法術精妙豈是我等可以揣測。”蓬頭垢麵的修士望向東樂身後的陣法，眼中的渴求無以言表，但卻無力探索。


    司天監如同一座高山，重重壓在微茫山的絕大多數修士身上。


    “在下東樂，這是師妹計奚，不知道友如何稱唿。”東樂略一思索，上山的衝動更強了幾分，對蓬頭垢麵修士拱手一禮；


    “無名無姓，一個浪蕩散人，不值一提。”留下一句話，蓬頭垢麵的修士沒了繼續和東樂交談的想法，擺了擺手，往另一個方向走去，速度看似不快，卻帶著一種非常奇特的韻律，晃念之間，不見蹤影。


    東樂瞇了瞇眼睛，迴頭拍了拍無形法陣，放棄了直接暴力撬開一道口子的想法；


    倒不是做不到，而是撬開之後，還得麵對司天監，會很麻煩。


    東樂暫且把念頭放下：“師妹，走了，我們去建個洞府。”


    計奚：“師兄打算長住？”


    “暫時是這麼想。”東樂應了一句，雙眸閃過星星綻放般的光芒，四麵八方靈機的流動脈絡，在他眼中立刻變得清晰可見；


    順著靈機流動的脈絡，很快找到了一塊靈機較盛，可以建立洞府的地方；


    唯一的缺陷是地勢比較破碎崎嶇，不適合建家；


    隻見東樂掐了個法訣，單手摁住地麵；


    下一刻，土地如同水麵開始不斷翻滾，上下湧動，土裏的碎石也被清理出來，堆到一旁。


    片刻功夫，一片平地就被造了出來。


    那些整理出來的碎石東樂也沒有浪費，稍微修整了一下後，準備一會兒鋪在平地上充當地板；


    做完準備工作，東樂盯上了周圍的樹，隨手折下一根枝條，插進地裏，樹枝立刻迎風而長，短短不到一分鍾便長成了一棵參天巨樹；


    樹幹中空，側方有一個一人高的入口，還有幾個窗戶；


    “可以了。”東樂對自己的手藝頗為滿意，就是空間還是太小了一些，畢竟隻是普通樹枝，即便用法力催生，也沒法超出極限太多；


    正準備如法炮製，給計奚也建個洞府；


    “師兄，不用麻煩你了，我自己來就可以。”計奚忽然叫停他，臉上的表情表達了強烈的抗拒，她不想住樹洞，感覺會被雷劈。


    “那你自己來吧。”東樂也不在意，好歹是個修士，不至於連洞府都造不出來。


    走進剛剛造好的洞府裏，往牆壁上畫了幾道符；


    原本還有些昏暗的室內，頓時變得明亮；


    “那麼接下來，該料理你了。”手指一勾，些許枝條順著窗口的位置鑽了進來，把東樂手裏不斷掙紮的野兔吊住。


    手掌一揮，東樂如同探囊取物般把野兔的真靈取了出來，然後將之均分成兩份，把其中一份放進特製的與東樂靈覺連接的符籙當中；


    真靈融入的瞬間，符籙毫光大放；


    一種特殊的感覺傳遞給東樂，可還沒等他仔細體會，符籙突然自焚。其中的真靈也瞬間散入天地，分裂成不知道多少份。


    東樂的表情僵在臉上，想了很久也沒想出個所以然，隻能向群裏的其他東樂求助：“兄弟們，好像還是不行，兔子的真靈融進符籙裏後，符籙馬上就自焚了，根本沒法研究。”


    【魅魔東樂：要不考慮一下利用細菌、真菌或者植物的真靈試試，阿憶你那邊所有生物都有真靈對吧】


    【記憶東樂：有確實所有生物有，不過細菌、真菌這類生物，真靈很難觀察，更難利用；植物倒是容易觀察，但對外界大多數刺激沒反應】


    【記憶東樂：就動物的真靈稍好一些，觀察比較容易一點】


    【荒野東樂：阿憶你要不還是把你那些符紙換了去吧，用玉符，或者法器法寶什麼來測試】


    【記憶東樂：想過，不過事後法器可能會被真靈汙染，靈性大減，成本太高，而且重複利用比較難】


    群裏的東樂們一時間也紛紛撓頭。


    【超能東樂：阿憶，你先把資料發一下，我看看中間有沒有改進的空間】


    【記憶】立刻應了一聲，把這段時間觀察真靈得到的所有信息都發在了聊天群裏。


    【記憶東樂：怎麼樣，阿超，能看出些什麼嗎？】


    另一個宇宙，


    盤踞在一片混沌旋渦中，【超能】盯著【記憶】發出來的信息，眉頭微蹙：“差了一點，很多東西還看不真切，阿憶你要不按照我的方法再測試一遍動物靈、植物靈和微生物靈的情況。”


    【記憶東樂：怎麼個測試法】


    【超能東樂：資料已經發文件夾了，你仔細看一下】


    【記憶東樂：明白】


    不止是【記憶】，其他東樂也都點開了文件夾裏的資料，想看看【超能】準備用什麼辦法。


    “阿超這是設計了一種法術，去分辨真靈和法力、以及其他物質之間的聯係，然後探索真靈的性質和微觀構成！”看完資料內容，【記憶】激動了幾分。


    【記憶東樂：明白了，我現在就去測試一下】


    說幹就幹，【記憶】立刻動了起來，風風火火的衝進森林。


    一時間大批動物和植物遭了殃。


    計奚看著東樂從早到晚的虐待各種真靈，像是看到了魔道修士，心中暗歎一聲：“師兄果然還是犯病了，而且病的比太和山還要嚴重。”


    旋即開始糾結要不要把金禾真人喊過來，把東樂強行帶迴去；


    不過這種想法也就隻是稍微停留，太和山也是山，萬一迴了太和山繼續犯病也不好處理。而且東樂隻是行為古怪了一些，意識也還算清醒。


    忙碌充實的生活持續了兩三個月，隨著聊天群裏不斷對實驗進行改進，真靈測試終於取得了一些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