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代的農(nóng)業(yè)還很落後，能看見山芋著實出乎意料。
方選本想著，即便紅心山芋不多見，有白心的也不錯。
作為一種旋花科植物，山芋的好處可以說是數(shù)不勝數(shù)。高產(chǎn)、耐旱、全株可食，營養(yǎng)豐富，美味可口。
同樣的土地，種植山芋獲得的食物熱量，比種植水稻和小麥要高得多，
近期奮威郡人口持續(xù)增長，如果不是從外地大量購入糧食，早就已經(jīng)開始鬧饑荒了。而為了應對來年的糧食缺口，還得不斷墾荒擴種。
如果能夠引進山芋，現(xiàn)有的土地就足夠養(yǎng)活全郡人口，糧食壓力便能降到最低。
隻要產(chǎn)量足夠，山芋不但能作口糧，還可以製造成澱粉或者熬糖出售，那可就是天大的買賣了。
但是聽吳自啟之言，山芋似乎是一種很罕見的植物，這讓引進的可能性大大降低，這讓方選頓時心涼半截。
但他仍舊不死心，問道：“這番瓜如何罕見法？”
“倒也並非是罕見。”吳自啟擺擺手，“乃是那島主封鎖全境，不讓番瓜流出。”
見方選狐疑地看向自己，他又急忙細細解釋。
吳地臨海，海上有諸多島嶼，其中最大的一座名為萬平島，南北、東西距離都剛剛一百裏。
此島是一個李姓小諸侯的封地，由於位置不錯，一直是當?shù)氐暮Ｉ蠘屑~。
不知從何時起，李諸侯祖上在島上開始種植番瓜，吳地之人也漸漸有了食用番瓜的習慣。
但若想吃到新鮮番瓜，必須前往萬平島，島外的任何地方，都隻能吃到煮熟的成品。
因為生番瓜和植株被李諸侯嚴格管控，一絲一毫都不許流出島外。而吳母年輕時在島上農(nóng)場做工多年，李諸侯也時常用糧食發(fā)放工錢，所以吳自啟自幼就常吃。
而這個時代的山芋屬於早期品種，基本上都是白心。每逢收獲到稀有的紅心，吳母卻並不上交領賞，而是隱瞞下來，找機會煮熟帶迴來給吳自啟吃。
正是因為這樣的背景，吳自啟才說山芋難得，因為除了太平島以外的地方，它確實不多見，即便能吃到，也隻可能是煮熟過的。
“哎呀，母慈子孝，可憐天下父母心啊。”方選心道，又感歎這個李諸侯格局太小，有好東西隻顧自己捂著，也不拿出來造福人民。
但轉念一想，人家的做法也無可厚非，一個小地方的諸侯，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不摻和大陸上各方勢力的博弈，這才是最好選擇。
想到這裏，方選拍拍吳自啟的肩膀道：“兄弟，還思念家鄉(xiāng)與老母否？”
“如何不思念。”吳自啟抹著眼淚道，“便是做夢，也時常迴家探望母親。”
“稍安勿躁！”方選一揮手，“最多兩個月，待我平定夏軍，親自送你迴吳地探望，你看可好？”
“果真？”吳自啟驚喜地問。
“君子一言！”方選篤定道。
之後想到還得陪同範瑾迴門，於是便打算告辭，卻被吳自啟一把拉住。
“近日我又造了個好東西。”吳自啟說著，從庫房裏拿出兩個圓球狀物體。
隨後領著方選朝外走，來到平時實驗武器的地方。
“這是……”方選看了看圓球，當即反應過來，“手雷？”
“手雷？”吳自啟愣了一下，點頭道，“手中雷炮，謂之手雷，妙也！”
“威力如何？”方選忙問。
吳自啟掏出火折子，點燃一個手雷的引線，用力扔了出去，片刻後就在遠處炸響。
“威力自然不如火龍雷炮。”吳自啟說道，“卻比火槍要大得多，且是濺射傷害。”
“你是個人才啊。”方選大喜，近期一直在忙別的事情，沒有和吳自啟研究過新武器，他卻自己摸索製造了手雷，著實令人佩服。
吳自啟還在解釋，手雷雖然威力不如火龍雷炮，射程甚至比火槍還差，但勝在使用方便，任何人都能隨身攜帶幾顆，而且造價便宜，主要材料除了火藥就是陶土，至多在中間摻點石片罷了。
手上這兩顆樣品，隻花了不到一兩銀子，如果大規(guī)模製造，完全可以把成本壓低到每顆一百文左右。
而它能帶來的價值，會遠遠超過這一百文錢。
尤其在一些特定場合，比如短兵相接時，己方突然扔出一排手雷，就能瞬間打亂對手陣型。或者是在攻堅戰(zhàn)的最後階段，士兵推進到足夠近的距離時，扔出手中雷便能精準清除地方據(jù)點。
比起轟天雷炮每發(fā)數(shù)十兩的高價，手中雷的性價比就太高了。
“太好了。”方選說道，“盡快調集人手，多製備一些。”
吳自啟見得到肯定，連連點頭，表示會盡快推進。
二人又交流幾句，方選這才離開。
先到烏山的主街，這裏有一套房產(chǎn)是給張龍準備的，院中一切齊備，可以拎包入住。
方選命張龍及其隨從在此好生歇息，之後騎馬出城，剛走到安定門，就見範文懷領著一大隊人馬過來。
雙方見麵，方選看見兩個熟麵孔，正是涇陽侯府的管事劉聰，身後是李盡忠，領著一隊騎兵好數(shù)十民夫，以及二十輛馬車。
“哎呀，劉主事，李將軍，別來無恙。”方選上前拱手行禮。
“公子真是客氣。”二人急忙下馬迴禮。
範文懷遞上書信，是劉閔寫來的，內容無非是著劉聰和李盡忠前來押送轟天雷炮，隨信有五百匹軍馬和數(shù)百頭牛騾，以及劉閔私人送的禮物。
趁方選讀信的功夫，劉聰一招手，身後閃出幾人，抬上一個箱子。
範文懷則上來稟報，牛馬都已經(jīng)清點過，直接趕到黃土城南的馬場去了。
方選點頭，讓王、馬接了箱子，之後親自領劉聰和李盡忠進城。
先到錢莊，和鐵算盤打了招唿，後者則讓人從庫房裏推出二十門火炮，以及一箱箱的炮彈。
“這便是轟天雷炮。”方選指著火炮和箱子說道，“遇火便炸，千萬要小心些。”
隨後讓趙虎點了三十名神機營士兵過來，從監(jiān)督裝車到護送，全權由趙虎負責，並且在將火炮和彈藥送到?jīng)荜栣幔�得對流氓的士兵進行訓練，確保對方掌握使用方法。
叮囑趙虎快去快迴後，方選推說還有公務，轉頭準備離開。
卻被鐵算盤攔住。
“鐵先生何事？”方選詢問。
鐵算盤苦笑一聲，抬手指了指城東。
此時方選才注意到，城東靠近作坊區(qū)的空地上，堆著大量煤炭。由於近期出口業(yè)務受阻，貨場已經(jīng)堆不下，現(xiàn)在幹脆堆到了城內的空地上。
鐵算盤指著煤堆解釋，煤炭是烏山的重要收入來源，所以即便出口受阻，但是考慮到冬天即將到來，所以也不敢降低產(chǎn)能，生怕出口恢複以後又會缺貨。
方選當即反應過來，鐵算盤這是在找他支招，提高石涅的銷路。
“煤炭滯銷，幫幫鐵掌櫃吧！”方選腦海裏突然浮現(xiàn)一個畫麵，是鐵算盤一身煤灰，正站在礦井口哭。
“既然外國客商不來，賣給本地人便是。”方選笑著表示，
可貼一張告示出去，從本月起，石涅大促銷，奮威郡民每人每月可半價購買二十斤，而虎賁軍士卒的家屬，則每戶可免費領取二十斤。
至於那些沒有奮威郡身份，卻也被征招入伍的，則會在戰(zhàn)後獲得身份，到時候同樣可以領取免費的石涅。
鐵算盤聞言，狐疑地看向方選，他這一招，確實是個去庫存的好辦法，但都是半價就是免費發(fā)放，怎麼都是劃不來的買賣。
“鐵先生莫急。”方選笑道，“山人自有妙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