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妖界追捕許嵐的人手雖然停了,但碧水宗追殺叛逃者的長老卻沒有停手。
原本在帶著賀念觀逃開追殺的許嵐腳步一頓,像是感受到了什麼,臉色剎那變得慘白。
她急忙從懷裏拿出了一枚鈴鐺,鈴鐺上麵不知何時已經布滿了細細密密的裂紋,如今被她這一碰,瞬間裂開了無數半。
許嵐的淚水瞬間從眼眶滑落,她想要將那些碎片給重新拚迴去,卻怎麼也無法修複。
許嵐閉了下眼,眼淚流的更兇了。
阿敘……
尚且年幼的賀念觀有些不知所措,想要給許嵐擦一下淚痕,隻是哪怕踮起腳尖,他也沒那麼高,隻能到許嵐的腰部。
賀念觀在原地急的轉圈圈,一張包子臉上滿是擔憂,他仰著頭問許嵐:“娘親,你怎麼了?”
聽到賀念觀的詢問,許嵐方才從那個狀態裏脫離,她胡亂地用衣袖抹去淚水,半點不見之前碧水宗聖女的高貴冷豔。
“娘親沒事,念觀,我們走。”
賀念觀雖然擔心,但還是聽話地跟著許嵐一起走了。
隻是沒走多遠,他們就被人給攔住了。
為首的那人許嵐認識,是碧水宗的執法長老,她將賀念觀往身後藏了藏,屏蔽了賀念觀的所有感知。
做完這一切後,許嵐這才看向那執法長老,聲音強自鎮定。
“劉長老,許久不見……”
拖延的話還沒說完,執法長老便神情冷酷地打斷道:“宗主仁慈,留你一命,然你竟敢連同外人盜取無憂水,你可對得起這些年宗主的教導之恩!”
許嵐眼中閃過一絲自責,碧水宗宗主確實是待她不薄。
若是無憂水是給她一人用,她說什麼也不會同意賀敘去拿的,但此物是那時還沒孵化的念觀也需要的,許嵐便怎麼也說不出阻止賀敘的話了。
這才會給賀敘腰牌,默認他前往碧水宗。
而麵前的場景,許嵐之前便預料到了,隻是真的到了這一步,她內心依舊難掩痛苦。
執法長老見許嵐遲遲沒有說話,他不再等待,抬手讓手下的弟子抓住許嵐。
許嵐知道這次無法全身而退了,但她不能讓賀念觀落入碧水宗眾人手裏,原因無他,碧水宗有一門法力,可以取迴用在修士身上的無憂水,不過這門功法太過於邪異,外界之人都不知曉。
許嵐也是在還是碧水宗聖女時無意間聽她師尊提起過一嘴。
現在,若是讓他們知道無憂水用在了念觀身上,再用秘法取迴無憂水,那念觀……
許嵐迴頭看了眼包子臉上寫滿了焦急的賀念觀,她抿緊了唇,再次望向碧水宗眾人時,眸光發生了變化。
念觀是阿敘留在這世間的唯一血脈,她不會讓念觀出事。
一把古琴顯現在了許嵐的身前,她垂眸,素白的手指落在了琴弦上,一道道悠揚的琴音化成了音波攻擊,朝碧水宗圍攏過來的弟子而去。
在暗中,許嵐悄悄地用音波來布置傳送陣法,想要送賀念觀走。
陣法差最後一點就要成功時,在上空的執法長老終於動了。
僅僅隻是一道掌風,就破了許嵐的音波攻擊。
許嵐捂著心口猛地吐出了一口鮮血,她抬眼,執法長老正邁步過來。
許嵐顧不上別的了,古琴已經收迴了她的體內,她以自己的性命為祭,補齊了陣法缺失的最後一筆。
看著賀念觀稚嫩的臉龐,許嵐勉強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意。
許多話到了嘴邊,最後,她僅僅隻是對賀念觀說出那一句:“不要怨恨,不要複仇。”
一錯再錯的,本就是她們。
他不想賀念觀日後,被仇恨給蒙蔽了雙眼,再次錯下去了。
若是可以,一切恩怨都到此為止吧……
在聽完所有的真相以後,賀念觀的神色空白了一瞬,他不敢相信自己一直追尋的真相竟然是這樣的。
怪不得師尊當初會說其中是非曲直已難分對錯……
確實,對賀念觀而言,碧水宗與妖界是他的仇人。
但,對碧水宗與妖界而言,他們已然處處留情,然他爹娘卻一再挑戰他們的底線,最後才會造成如今這番局麵。
賀念觀的唇瓣泛白,神色也有些恍然。
他下意識將目光投向了顏清,那個他最為信任的人,眼中帶著迷茫,他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顏清歎息一聲,語氣溫和地問道:“念觀,當初本尊同意你離開天機閣探尋真相前,曾經說過什麼?”
賀念觀一怔,很快就想起來顏清那時對他說過的話語。
“……此局不破,與你修行一道無益……”
與此同時,那道溫柔的嗓音響起:“逝者已逝,往事已矣。本尊希望你能夠堅守本心,往前看。”
賀念觀忽然想起,他曾經說過,定不負師尊所望的,如今這般自暴自棄,又算什麼呢。
賀念觀的眸光逐漸變得堅定,身上的氣息在無形中發生了變化,他周身,靈氣瘋狂聚集,在場幾人無不驚訝。
宋北霧挑了下眉,他方才還以為這小東西會道心崩塌,沒想到會直接頓悟了。
該說,不愧是淩微尊上的弟子嗎。
而這邊,顏清在賀念觀身上的氣息發生變化的一瞬間就先將問天石給重新封印了迴去,避免問天石裏麵誕生的靈智在這個時候搞什麼小動作。
占星閣內本就靈氣充沛,加之有顏清幾人為賀念觀護道,賀念觀很快就衝擊過了一個大境界,醒了過來。
賀念觀睜開了眼眸,眼底重新恢複了點色彩,就顏清來看,沒有剛才那麼emo了,顏清便也放心了些。
看來賀念觀這是從真相的打擊裏緩過神來了。
這些都是他後麵修煉突破所必須要看開的,若是一直被此事所困,境界便再無升的可能。
萬幸結果是好的。
賀念觀起身,先是朝為他護道的宋北霧幾人道了聲謝以後,他這才看向了顏清,神色極其的認真。
“娘親當年屏蔽我的感知,便是不想我知道這些過往,不想讓我參與其中,如今我一意孤行,倒是讓師尊多番費心。”
顏清含笑道:“無礙,你能夠想清楚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