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華劍宗,庶務司內殿。
孔智宸靜坐在殿內的雕花座椅之上,手指輕輕摩挲把玩著手中的溫潤玉玨,那玉玨在他指尖流轉,微光閃爍,映照著他此刻晦暗不定的麵色。
他的目光仿若凝著霜寒,又似藏著無盡的思量,讓人捉摸不透。
“就這樣放著你妹妹不管?”
一道聲音仿若從無盡虛空之中幽幽傳來,打破了殿內的寂靜,帶著幾分質疑,幾分探尋。
孔智宸卻仿若未聞,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片刻後,才緩緩開口,言語淡淡,仿若在談論著一件與己無關的尋常瑣事。
“下界飛升化神,哪一個不是從慘烈廝殺之中浴血拚出一條生路的。那許哲自接到這個任務起,便已然心中有數,即便知曉前路艱險,也沒有絲毫猶豫地應下,顯然是有著一定的底氣與能耐。”
他微微抬眼,目光透過殿門,望向遠方,仿若能穿透重重迷霧,看到那神仙山上正在發生的一切,
“正好借此之事,讓那丫頭好好磨練一番。璞玉未經雕琢,怎能綻放出完美的光澤?她性子太傲,太過順遂,也該吃些苦頭,知曉這世間的險惡了。”
“你倒是心寬,就不怕稍有不慎,出了差池?”
那虛空之聲再度響起,語氣中多了幾分急切與擔憂。
“那便是她的命!”
孔智宸神色一冷,言語間仿若裹挾著冰碴,不帶絲毫感情,此刻的他,與平日裏溫和待人的模樣相比,猶如換了一個人般,讓人膽寒,
“如今煉虛強者礙於規矩無法出手,至多也就是化神境的爭鬥。若是她能在這場磨難中活下來,往後必能成大器,她依舊是我孔智宸的妹妹,孔家的嫡係精銳;否則,就如今這多事之秋,局勢波譎雲詭,早死……也罷!”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微微一頓,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痛色,可轉瞬即逝,又恢複了那副冷酷決絕的模樣。
“哈哈,不愧是你啊,這般行事風格,倒也符合你的脾性!”
那虛空之中傳來一陣大笑,笑聲中既有對孔智宸果斷的讚賞,又似有著幾分無奈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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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山巔,一座恢宏廣場霍然入目,地麵巨石潔白,符文閃耀,四周石柱擎天,雕紋精美。
“宋師兄,你也到了!”一位劍宗弟子瞧見來人,笑著招唿。
“哈哈,這次我快,趙國這屆苗子出色。”宋師兄落地,意氣風發。
“哦!那師弟恭喜師兄拔得頭籌!”
.......
一艘艘飛舟紛至遝來,劍宗弟子領著仙苗有序湧入。
“聽說此屆大會由新來的許長老主持。”
“化神大修啊,不知能否得見。”
......
見人員到齊,邱景澄趨步上前,向許哲恭敬稟報。許哲頷首,抬手間,一聲鍾鳴悠悠蕩開,響徹雲霄,登仙大會正式啟幕。
仙苗少年們齊聚神仙山下,望著雲霧繚繞的天劍問心路,心潮澎湃。一位內門元嬰修士傲立場口,沉聲道:“此路驗心性、毅力,唯有堅毅者可通關,開啟仙途,上路吧!”言罷,袖袍一揮,少年們踏上征程,身影漸沒於雲霧。
天劍問心路,乃劍宗專為篩選仙苗所設的一道嚴苛試煉,旨在以劍修最純粹的問道之心、堅毅之誌為秤,稱量每一位求仙者的潛質。
這條路隱匿於雲霧繚繞的山穀之間,蜿蜒曲折,仿若一條通往蒼穹的通天索道。
路旁,林立著諸多古老而神秘的劍碑,碑上銘刻著曆代劍宗前輩的劍道感悟,字字珠璣,仿若呢喃的劍語,時刻啟迪著踏上此路的後人。
路的盡頭,高懸著一柄散發著凜冽寒光的巨劍幻影,仿若劍道真諦的具象化,靜靜凝視著每一位挑戰者,但凡心存雜念、意誌不堅者,在靠近它的途中,便會被路旁的劍氣侵襲,輕者受傷,重者直接被淘汰出局。
許哲負手而立,目光穿透虛空,落在那雲霧彌漫的天劍問心路入口。
此時,眾多仙苗正魚貫而入,懷揣著對仙途的憧憬與忐忑,踏上這決定命運的征程。
在這屆仙苗中,許哲敏銳地注意到,最為出色的三個少年裏,有一人頗為奇特。此人靈根僅為中等,在一眾靈根資質出眾者中,本應如黯淡星辰,極易被忽視。
然而,在這試煉途中,他卻仿若一匹脫韁黑馬,甩了眾多高等靈根之人一大截。
與此同時,那少年仿若有所感應,微微抬頭,望向山巔方向。
與此同時,千裏之外的隱蔽山穀,茅星竹、炎剎、炎穹率眾偽裝蟄伏,炎剎低聲嘟囔:“柳鴻與鹹愷搞什麼?咋還沒動靜?說好裏應外合破法陣,圍殲龍華劍宗的。”
“別急,許是有變。”炎穹雖安撫,卻難掩焦躁,緊握戰斧。
久候無果,探子迴報:“周遭無人埋伏。”
炎穹目露兇光,起身暴喝:“不等了,直接闖!我倒要瞧瞧,這法陣能奈我何!”
言畢,炎穹周身火焰轟然升騰,仿若裹挾著地獄深淵的怒火,嘶吼著帶頭向神仙山狂飆而去。
“蠢貨!”
茅星竹瞧著這倆莽撞得沒邊的家夥,嘴角一撇,滿臉嫌棄地啐出一句,雖滿心不情願,卻也隻能提步跟上。
這任務簡直乏味至極,真不如奔赴堰山,找個劍宗真傳盡情過招。
隨著大軍如潮水般逼近,神仙山上的駐守弟子卻仿若有先見之明,行動井然有序。
除寥寥數位元嬰修士堅守天劍問心路,護衛仙苗闖關,其餘劍宗精銳盡數蟄伏於洞淵神艦內嚴陣以待。
“大哥,對方顯然早有籌謀啊!”
炎剎望著靜謐得近乎詭異的仙山,滿心期待瞬間落空,本想著大殺四方,卻驚覺對方毫無接戰之意,援兵更是不見蹤影。
事出反常,必有貓膩。
茅星竹目光一凝,低聲呢喃:“有趣。”
旋即身化炫麗虹光,直撲山巔。
山巔之上,許哲負手而立,早已靜候多時。
孔琴跪坐一側,素手優雅弄茶,嫋嫋茶香四溢飄散。
邱景澄垂首靜立,噤若寒蟬,不敢稍有異動。
角落中,周國皇族柳氏與鎮守鹹愷癱跪在地,狼狽不堪如喪家之犬。
“你憑什麼抓我!我乃淩霄峰弟子,周國鎮守!”
此時的鹹愷尤自咆哮不甘。
眼見敵軍壓境,氣勢洶洶,鹹愷瞬間抓狂,扯著嗓子咆哮:“爾等還不……”
“聒噪!”
許哲劍眉倒豎,抬手間靈力如索,瞬間封了他的口舌,讓其叫嚷戛然而止。
孔琴抬眸,瞥見飛身而來的三人,俏臉瞬間慘白如紙。
“都這時候了,你還不願說我大哥的安排是什麼?”
她焦急地望向許哲,眼中滿是探尋。
許哲仿若未聞,仰頭將杯中靈茶一飲而盡,瞥向孔琴,淡道:
“倒茶!”
那從容淡定的模樣,仿佛來襲敵軍不過是不值一提的微風。
“你就是許哲?”
茅星竹淩空虛踏,目光仿若寒刀,肆意打量著許哲。
“膽識倒有幾分!給你個機會,乖乖放開神魂,種下禁製,俯首稱臣,饒爾等一命!”
他聲若洪鍾,震得山巔簌簌顫抖。
“三息之內,滾出此地。”
許哲擱下茶盞,神色散漫不羈,仿若驅趕螻蟻般隨意。
“哈哈哈,大哥,這有個傻子!”
炎穹二人對視一眼,隨即爆發出一陣張狂肆意的哄笑,笑聲在山間迴蕩。
“時間到了!”
許哲眸光驟寒,仿若寒星炸裂,身形電掣而出,一步跨出,剎那間便鬼魅般閃至炎穹身後。
沒有絲毫的術法波動,單純的體術。
“找死!”
炎穹察覺到危險逼近,剛欲反手迴擊,卻覺一股如山洪暴發般的龐然巨力洶湧襲來。
許哲出手快若閃電,仿若上古暴猿,雙手猛然一分,竟將炎穹周身護體的熊熊烈焰撕裂,緊接著五指如鋼鉤,狠狠刺入其胸膛。
剎那間,堂堂五階炎魔族炎穹,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被生撕秒殺,轟然倒地,揚起漫天塵埃。
炎剎目眥欲裂,怒吼著掄起武器瘋狂撲來。
許哲身形一轉,反手一揮,手臂仿若絕世利刃,洞穿炎剎腹部,炎剎慘叫倒地,重傷不起,鮮血汩汩噴湧。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兔起鶻落,快得讓人目不暇接。
茅星竹麵色一變,瞬間明了眼前此人絕非等閑化神,當下不敢有絲毫怠慢。
其身為玉清仙宗真傳,手段自然不弱。
雙手飛速結印,蒼穹變色,墨雲滾滾匯聚。
正是玉清秘法——玉清滌世驚雷~!
至於隱藏身份,此刻已顧不上那麼多。
配合靈寶“碎穹雷光印”,印麵雷光瘋狂閃爍,仿若能碾碎蒼穹。
茅星竹暴喝一聲,將印狠狠擲向許哲,同時一道水缸粗細的狂暴雷光轟然劈下,二者交織,形成滅世之力,瞬間將許哲轟入山體。
一時間,山崩地裂,塵煙蔽日,仿若末世降臨。
孔琴等人揪心凝望,麵露憂色,滿心焦慮。
炎剎咳血,“死了?”
“!”
茅星竹卻麵色凝重的看向煙塵之中,對方體魄,自己平生僅見。
塵煙散盡,許哲完好無損地踏出,隨手扯碎體表破爛的法袍,露出精悍結實的身軀,肌肉緊繃,扭了扭脖子,仿佛剛才那一擊隻是鬆鬆筋骨而已。
望向茅星竹,咧嘴一笑,隻是這笑容落在眾人眼中,顯得殘忍異常。
許哲眼中滿是熾熱狂野的戰意,
“希望你能讓我盡興!”
言罷,《九幽淬體訣》轟然運轉,全身幽光浮現,肌肉顫動,骨骼作響,身形陡然拔高數丈。
濁幽三變——第一變,濁獸!
下一刻,許哲仿若隕星撞地,裹挾著無盡威能衝入雲霄,主動找上茅星竹。
剎那間,天空仿若煙花盛放,靈力光芒交織閃爍,璀璨奪目。
許哲攻勢如狂風暴雨,所過之處,法寶、靈寶紛紛崩毀,仿若紙糊一般脆弱。
茅星竹漸感不支,心生怯意。
許哲仿若洞徹天機,仰頭放聲大笑:“怎麼,想跑?黔驢技窮了吧?今日便在這兒掘個深坑,將你掩埋!”
言語間,霸氣縱橫捭闔,仿若能震碎蒼穹,令天地失色。
“該死,你這怪物,休得猖狂!”
茅星竹麵色慘白,驚恐交加,危急關頭,一咬牙,猛然激發體內師尊留下的保命秘法。
剎那間,蒼穹變色,墨雲滾滾匯聚。
六階煉虛雷法——蒼穹怒雷滅世劫,悍然現世!
一道仿若能將天地劈為兩半的狂暴雷劫,裹挾著滅世之威,轟然砸下,震得山川顫抖,威懾三界。
許哲卻怡然不懼,昂首挺立,仿若雷神臨世,直麵雷劫。
他這般鎮定,並非盲目猖狂。這具肉身的原主濁因,昔日那可是跺跺腳便能讓乾坤震顫的人物,最少也是濁帝階的存在,就連道器山河印,當年也隻能勉強鎮壓,卻無法將其磨滅。
待雷劫散盡,許哲仿若癲狂戰神附體,火力全開。
身形鬼魅閃動,拳風唿嘯,硬生生將茅星竹砸成肉泥。
茅星竹元魂溢出,卻被許哲體內隱匿的濁仙尊位無情研磨,化作滋養自身的養分。
“這……這家夥……”
下方的孔琴,早已驚得瞠目結舌,失了言語,隻能呆呆地望著眼前這一幕,滿心震撼與狐疑:這家夥,真的隻是化神境界?
待到此次來襲之敵全部覆滅,許哲仿若王者歸來,重新落於山巔。隨手施展一道清潔術,拂去周身塵埃,換上一襲嶄新法衣,整個人再度恢複那淵渟嶽峙的氣度。
“邱景澄。”
“弟子在!”邱景澄趕忙上前,垂首聽命。
“周國柳家,還有這鹹愷,即刻斬首!傳首一十三國,以儆效尤!”
“弟子明白!”邱景澄領命,轉身欲去。
“等等!”
孔琴突然出聲,麵露猶豫之色,“難道不先審問一番?我們並無確鑿證據,興許其中另有隱情……”
話未說完,迎上許哲那仿若看待死人的冰冷眼神,頓時如墜冰窖,聲音戛然而止。
“證據?”
許哲冷哼一聲,目光仿若寒刀,
“我的懷疑便是證據!你若不姓孔,就憑今日這話,下場便與他們一樣!”
言罷,袍袖一揮,負手而立,山巔之上,唯餘一片死寂,眾人皆知,這位許長老,絕非心慈手軟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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