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夫人去世之後,蕭府一片肅穆,門口也懸上了縞素,愁雲慘淡的氣氛籠罩在所有人的心間。
蕭年年一病不起,在府內安分了大半年的時間,不見任何人,吃喝拉撒都由阿歲親自照料。
而這段時間裏麵,大周分裂兩國,天下初定,兩國官府開始整治國內匪禍橫生的弊端。
大片的山頭被掃蕩,有許多窮兇極惡之徒四處奔走逃離,可也正是由於本就已經形成勢力的山頭遷移,導致各個地方多了無數爭端,除了城池之內能保證安全,其他偏遠的地區反而是比之前要更加混亂。
種地的百姓糧食都還沒有收成就被洗劫,自然也不願意種地,整個天下多出了大片大片的荒地,而那些餓得頭昏眼花的百姓也隻能落草為寇,去搶其他人的糧食。
這樣的時代,金銀早已經失去了應該有的購買力,大部分人都是以物易物,甚至還有販賣家眷換取糧食的人。
蕭府上下十幾號人,哪怕之前留下的銀子還有不少,但糧價卻日漸攀升,很快就消耗一空,一些個下人自知留在蕭府不是長久之計,便陸陸續續開始有人請辭離去。
阿歲的房間裏,幾名下人站在桌案前。
“阿歲兄弟,我們這麼多年交情了,蕭夫人在時待我們都非常好,按理來說我們不應該在蕭家遭逢大難時離去,隻是這情況你也曉得,繼續留下來大家都會餓死,不如就此散開,自求多福。”
一個下人對著阿歲說道,臉上還有一些愧疚。
其他幾位下人也是紛紛應和道:“是啊,阿歲兄弟,如今蕭家就蕭年年一個人了,那脾氣沒夫人壓著天底下就沒幾個人受得了,何必在這裏受委屈,不如和我們一起離去,以你的身手,在外麵說不定還能闖出一番事業。”
“是啊是啊,蕭年年那臭脾氣,還愛惹事,說不定什麼時候大家就都給她害死了,她還以為自己本事大著呢,什麼武學天才,當年如果不是老子在山上扮劫匪,誰能給她一個黃毛丫頭給抓住?”
“阿歲兄弟你還是跟我們離去,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也都信得過,咱們一起走,山匪來了也得忌憚幾分。”
眾說紛紜,阿歲在這一聲聲中臉色變得更加陰沉,一拍桌案大聲道:“安靜!”
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阿歲在下人之中還是頗具威望,蕭年年不知道,其他下人可都知道阿歲這麼多年練武,武道修為早已經不是普通的護院可以比擬的。
當年有一位惡名遠揚的二流高手,也算是鎮上一霸了,因為蕭年年在鎮中閑逛時打傷了此人的侄子,此人懷恨在心,便想要來蕭家找迴場子,若不是阿歲出手擊退了此人,恐怕當年蕭家就沒了。
後來這二流高手在一次出院門之後便再也沒有迴來,組建的勢力也分裂成小股被其他勢力吞並。
隻是這二流高手的消失,蕭家下人之中一直都有猜測,是阿歲將此人擊殺了,因為當年那人離開鎮子之後,阿歲也消失了一兩天,迴來之後渾身浴血,休息了大半月才好。
哪怕這事情不知真假,蕭府的下人也不敢再對阿歲有任何不敬,隨著時間的流逝,風言風語傳開了,阿歲的名頭也就越加響亮。
如此實力,別的地方不說,光是這小鎮子裏麵,絕對是頂尖的,金銀美女那是要什麼有什麼,可阿歲就愣是老老實實龜縮在一個早已破落的蕭家裏當個下人總管,不去招惹別人,別人也招惹不起他。
這才有了蕭家這麼多年安穩日子。
下人們被阿歲突如其來得拍桌嚇了一跳,頓時噤若寒蟬不敢說話。
阿歲冰冷的眸子掃過眾人,高聲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的什麼主意,無非就是想趁著蕭家無人掌權就想將賣身契拿迴去,我又何曾說過不給你們?”
“可是千不該萬不該,你們當了背信棄義之徒,還要指責小姐的不是!怎麼?當年夫人可有虧待過你們?!哪怕小姐頑劣了一些,可至少沒有對你們有過分之舉吧?”
“這樣的主子,放在往常,別人就是擠破了頭都想來蕭家當個下人,當年你們也是如此進來的吧?在蕭家吃喝多年,還真給你們喘上了?!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是吧?!”
阿歲從懷裏掏出幾張賣身契一扔:“你們要走我不攔著,可將來若是再讓我聽到你們說蕭家一句壞話,不管天涯海角,我阿歲必然會給你們好看!說到做到!”
幾個下人紛紛撿起賣身契,一聲不吭走出房門。
當最後一個下人要離開之時,還是迴頭對阿歲說道:“兄弟,我們也算是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了,便與你說幾句體己話,蕭家恩情我們自然謹記心中,可天下熙熙皆為利往,以你的本事,在外麵必然會有一番作為,沒必要陪著蕭年年在這裏等死。”
“這麼多年了你還看不明白麼?蕭年年就是一個喂不熟的白眼狼,不論你為她做什麼,她都會覺得是你作為下人應該做的,你便是死在她身前,對她來說也就是死了隻螞蟻,她從來沒看得起你。”
阿歲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冷冷蹦出一個字:“滾!”
那下人沒再多言,走出門口之時,看到門外之人卻是一愣,有些不自然得鞠了個躬:“小姐。”
蕭年年臉上也有一些不自然,沒有說話,自顧自走到了阿歲屋裏。
下人迴頭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扭頭離開。
阿歲看到來人,臉上頓時換上了笑容:“小姐,你怎麼來了,身子好些了麼?”
蕭年年直視阿歲的眼睛,有些蒼白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剛剛你們說的,我都聽到了。”
阿歲倒上一杯熱茶,恭敬得端到蕭年年麵前:“天氣涼,先喝點熱茶。”
蕭年年沒有理會阿歲遞過來的熱茶,沉聲道:“他們說的是不是真的?”
阿歲笑道:“都是陳年舊事了,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蕭年年猛地打翻阿歲手裏的熱茶,勃然大怒道:“我問你!他們說的是不是真的!”
“當年山上的劫匪是不是都是家裏派下人假扮的!”
“我這麼多年誌得意滿得抓山匪,是不是你們在陪我過家家!”
蕭年年冷漠看著阿歲:“還有你,每次和我出門的時候,追上我就氣喘籲籲,比武的時候也總是輸給我,是不是......都是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