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熱鬧鬧的年一眨眼就過完了,二月二把頭一剃,人就都支楞起來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吧。
惆悵的送走了連安和付闖,看攤兒小付又上崗了。
許是連安提前下了大功夫,也許是去年付寧表現出的兇狠還留在人們的印象裏,兩處買賣都還挺順利。
天氣一轉暖,他就打點行裝,張羅著讓大福他們去宣化。
今年他不帶隊了,讓大福帶著三個小的走,也是有意要鍛煉他。
付寧已經跟安晨冬說好了,明年就安排大福去墾務總局。
這個部門主要是負責在內蒙古各旗丈量土地、監督開荒、推廣良種。
所以,今年他們去了趙家莊,大福就在附近的村鎮先試著自己去換種。
晨豐一號已經在那裏有了一定的知名度,操作起來是相對簡單的,算是讓大福練練手。
“你記著,換種這種事兒不能強迫,也不能一次性全都換完,莊稼是人家一年的生計,必須慎重再慎重!
遇到什麼事情多問問青山叔或是三爺爺,不能剛愎自用,多學學他們的人情世故。
若是你一意孤行惹出了亂子,別怪我把你扣下,不讓你走!”
聽著付寧的絮絮叨叨,大福恨不得找個本子把每一個停頓和輕重音都記下來。
他是緊張又興奮,這麼多年終於能獨當一麵了,他也希望有個好表現。
等進了墾務總局,不僅能按月拿錢,萬一將來能當個官兒呢?!
付寧可不知道他的雄心壯誌,又抓著小福囑咐了一通兒,讓他照顧好兩個新人,才把他們送走。
他這邊忙著,京城裏也沒閑著。
段祺瑞跟黎元洪又杠上了,為的是要不要加入協約國,摻和一下歐洲的戰局,跟德國宣戰。
段祺瑞想宣戰,黎元洪不想,這一府一院爭起來了。
結果就是黎大總統繞過國會,直接把國務總理段祺瑞給免職了。
那這位北洋之虎怎麼會甘心呢?
他跑到天津組織了個軍務處,聯合了十五省督軍,組團給黎元洪施壓。
他們這邊龍爭虎鬥,最關心的是吳清,他家裏有三個德國人呢,萬一宣戰了,他們是不是得躲躲啊?
付寧覺得他想多了,你要是不滿世界嚷嚷去,誰知道她們是德國人啊?這京城裏有幾個能聽得出來德語跟英語的啊?
天氣是一天比一天暖和,春暖花開的京城,付寧有年頭沒見過了,往年這個時候他都到宣化了。
那熟悉的黃沙一刮,恨不得喝水都能帶下去二兩土。
付寧張羅著在前門外的旅館門口放了兩個大噴壺,時不常兒的就在裏裏外外的地上灑灑水,壓一壓塵土。
又把臨街的窗戶正中給換成了一塊兒透明玻璃,在小圓桌上都放上個葫蘆樣兒的小花瓶,插上幾支粉色的絹花。
這麼一裝扮,前麵的咖啡館一下就起範兒了,不住店的人也願意在這裏坐坐,隨便喝杯茶,或是學著洋人捏著鼻子喝杯咖啡。
這邊兒都鼓搗完了,他才發現,桂平好幾天沒露麵了。
問了舅舅,說是桂平被他們處長指派著出了外差。
他一個管戶籍的,有什麼外差好出的?
過了五六天,桂平才迴來。
原來是陪著處長家的家眷去燒香去了。
他們處長五十了,家裏就一個獨生兒子,成親十年了,膝下隻有一個姑娘。
他們家為了求子可是燒了不少香,拜了不少佛了,一直都沒能如願。
這京西有座妙峰山,山上的娘娘廟據說求子靈驗,說是河北、山西的人都到這兒來拜。
他們處長家的太太就想帶著兒媳婦去拜拜,有棗兒沒棗兒,先打一桿子。
桂平就得了這麼個外差。
要說桂平,越長越有他大哥的勁兒,簡直就是個社交悍匪!
三教九流,太陽春白雪的他夠不上,但是差不多的人,隻要他想就能拉上關係。
他們處長也是看上了他的這份機靈巧變,把家裏人去燒香的事兒交給他了。
在桂平看來這是個好差事,趕路有車夫,爬山有轎夫,他隻要把一路上的行程安排好了就行。
什麼時候走,什麼時候歇,吃什麼、喝什麼,哪天到娘娘廟,得趕著十五燒香。
怎麼跟廟祝拉拉關係,給處長太太定個頭炷香,怎麼安排人陪著女眷在各個殿裏轉一轉。
桂平給安排得頭頭是道的,迴來就被處長誇了一通兒。
說來也真是巧,這處長的兒媳婦燒香迴來不到兩個月,真就診出喜脈來了!
而且給她把脈的老大夫悄悄告訴他們,這胎十有八九是個男孩兒。
把處長太太高興壞了,當時就準備東西要去還願。
那個老大夫說,她們可以去,但是這孕婦不能去,一個是月份淺,禁不得顛簸。
再一個是這孩子怕是娘娘座下的童子,萬一讓娘娘看見了就收迴去了。
於是桂平又跟著二上妙峰山,因為這迴趕上了娘娘廟的廟會,處長太太就帶上了自己的小孫女,想讓孩子跟著一塊兒看看熱鬧。
誰承想,過了幾天,處長太太自己迴來了!
說是剛從妙峰山上下來,他們在客棧歇了個腳,她迷迷糊糊的睡著了,等醒過來就發現桂平和她孫女不見了!
隨行的丫頭、婆子、車夫居然一時間都睡著了,問誰都沒看見他們兩個。
他們住的那個客棧也說是沒看見。
處長親自帶著警察把那附近裏裏外外翻了個遍,一點兒痕跡都沒有。
客棧的老板和夥計也被審了一次又一次,除了喊冤什麼口供都沒有。
一個二十多歲的警察帶著個六歲的小姑娘,就這麼憑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