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武滿臉怒容,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他怒不可遏地低聲咆哮道:“這個昏庸無道的君主,為了能讓自己逃得更遠,為了斷絕追兵的道路,竟然如此殘忍地?zé)龤н@座曆經(jīng)千年風(fēng)雨的古橋!”
“他這一舉動,無疑是斷絕了無數(shù)百姓的逃生之路啊!他的心中,何曾有過半分對天下蒼生的憐憫和關(guān)懷!”
元載的目光如同無底的深淵一般,緊緊地鎖定著遠方那片如同煉獄般熊熊燃燒的火海,心中的念頭如閃電般急速轉(zhuǎn)動。
“李隆基啊李隆基,你果然夠狠!”元載在心中暗暗咒罵道,“其一,你燒毀這座橋,無非是想斷了叛軍快速追擊你的鑾駕之路,以確保自己的安全。”
“其二,你雖然知道裴徽在長安有所布置,但在這倉皇出逃的緊急關(guān)頭,你更加擔(dān)心的是長安城內(nèi)是否會有人效仿當(dāng)年馬嵬驛之變,對你不利!”
“你這一燒,不僅阻斷了可能的追兵,也徹底斷絕了某些人的念想,讓所有人都隻能被困守在長安城內(nèi),或者各自逃命!”
“好一招陰險至極的絕戶計啊!帝王的心術(shù),果然是如此狠辣無情!”
“帝王心術(shù),狠辣如斯!”嚴武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寒意,目光閃爍不定,顯然也想到了更深層的東西,對那位曾經(jīng)的“明君”徹底心寒。
元載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波瀾,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慶幸:“所幸,那昏君走得太過倉惶,如同喪家之犬。城內(nèi)諸多府庫,尤其是永豐倉的糧草輜重,未曾被他搬空或焚毀。否則……”
他沒有說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楊國忠在逃離長安前,曾建議李隆基燒毀無法帶走的國庫和糧倉,以免資敵。
幸而當(dāng)時局勢極度混亂,李隆基一心隻想著快速逃離,加上負責(zé)執(zhí)行的官員可能也存了私心或猶豫,這道命令未能徹底執(zhí)行。
長安城賴以堅守的生命線——糧食和物資,得以大部分保存下來,這為元載等人後續(xù)的堅守提供了最基礎(chǔ)的保障。
……
……
子時,兵部大堂
燭火通明。
元載端坐主位,下筆如飛,一份份蓋著新鮮印鑒的聖旨和任命文書迅速成型。
左相陳希烈如同一個提線木偶,臉色灰敗地坐在一旁,機械地履行著“簽署”的程序。
空氣中彌漫著墨香和權(quán)力的冰冷氣息。
……
……
醜時,金吾衛(wèi)大營。
沉重的腳步聲打破了軍營的寂靜。
早已枕戈待旦的郭千裏,身披玄甲,如同一頭蓄勢已久的猛虎,率領(lǐng)著五百名殺氣騰騰的親兵,如同黑色的鐵流,浩浩蕩蕩地開進了長安城,徑直闖入金吾衛(wèi)大營的核心。
“郭大將軍?!”營門守衛(wèi)和聞訊趕來的將校中,不少人認出了這位昔日的頂頭上司,臉上露出驚訝、疑惑,甚至一絲欣喜。
郭千裏目光如電,掃視全場,聲若洪鍾:“奉旨!即日起,本官複任金吾衛(wèi)大將軍,統(tǒng)領(lǐng)京畿諸軍,拱衛(wèi)長安!所有將士,聽令行事!”
他本就是金吾衛(wèi)舊主,在邊關(guān)浴血多年積累的威望和煞氣瞬間鎮(zhèn)住了場麵。
然而,仍有幾名楊國忠安插的親信將官麵露桀驁,試圖質(zhì)疑抗命。
“郭千裏!你無憑無據(jù)……”
“聖旨在此!兵部文書在此!”郭千裏不等對方說完,厲聲打斷,隨即眼中寒光一閃,“值此危難之際,亂我軍心者,斬!”
話音未落,他身後的親兵如狼似虎般撲出,寒光閃處,幾聲短促的慘叫響起,幾顆人頭滾落在地!血腥味瞬間彌漫開來。
整個校場一片死寂。
雷霆手段之下,再無人敢有異議。
郭千裏迅速任命親信接管要害位置,恩威並施,不到兩個時辰,便將因部分精銳隨駕離開而略顯混亂的三萬金吾衛(wèi)牢牢掌控在手中。
元載擬好的聖旨賦予了他極大的權(quán)力——統(tǒng)領(lǐng)金吾衛(wèi)、龍武軍、虎賁軍等所有剩餘京軍,嚴令其布防守城。
……
……
同時,龍武軍駐地。
嚴武的接管更為血腥直接。
龍武軍大將軍及其核心精銳早已護駕西去,留下的多是中下層軍官和普通士卒,人心惶惶。
嚴武手持聖旨和兵符,大步踏入中軍帳。
“奉旨!即日起,本將接管龍武軍!所有人等,各歸其位,嚴守軍令!”嚴武的聲音如同金鐵,擲地有聲。
一名身材魁梧的校尉猛地站出,滿臉不服:“嚴武!你算什麼東西!龍武軍乃天子親軍!大將軍何在?聖旨?誰知道你這聖旨是真是假?!”
嚴武眼神一厲,沒有任何廢話。
“嗆啷”一聲,腰間佩劍已然出鞘,化作一道刺目的寒光!
劍光掠過,那校尉的怒罵戛然而止,咽喉處噴湧出滾燙的鮮血,身體轟然倒地。
“還有誰有疑問?”嚴武持劍而立,劍尖滴血,冰冷的目光掃過帳內(nèi)噤若寒蟬的眾將官。
無人敢應(yīng)聲,但許多人眼中閃爍著驚懼、憤怒和隱忍,暗中交換著眼神。
嚴武深知,必須快刀斬亂麻。
他早已通過裴徽的情報網(wǎng)掌握了龍武軍內(nèi)部的人員情況。
他雷厲風(fēng)行,以“通敵”、“怠戰(zhàn)”、“抗命”等罪名,由親兵迅速鎖拿了十幾名有異動跡象或背景可疑的軍官,直接在營門外就地正法!
血淋淋的人頭掛上旗桿,徹底震懾住了剩餘的八千龍武軍。
嚴武的親信迅速填補空缺,接管防務(wù)。
……
……
宮內(nèi)自然是由袁思藝主持。
老謀深算的大太監(jiān)袁思藝,在丁娘(及其麾下三百名如鬼魅般行動迅捷、下手狠辣的不良人高手)的全力配合下,對宮廷進行了一場徹底的清洗。
那些資曆深厚、可能倚老賣老或心向舊主的老太監(jiān),在夜幕掩護下被秘密“請”走,再也沒有出現(xiàn)。
血腥的鎮(zhèn)壓無聲而高效。
天亮?xí)r,整個皇宮內(nèi)外,包括僅剩的兩千餘名大內(nèi)侍衛(wèi),已完全處於袁思藝和裴徽勢力的掌控之下。
宮門緊閉,宮禁森嚴。
……
……
吏部,王維官複原職。
對於王維而言,一切則顯得相對“平和”。
他本就是名滿天下的詩人、前吏部尚書,聲望極高,隻因開罪楊國忠而被罷黜。
如今元載以“朝廷危難,需老臣坐鎮(zhèn)”的名義,加上陳希烈的“舉薦”和正式的聖旨任命,王維重掌吏部顯得順理成章。
他迅速投入工作,安撫留任官員,穩(wěn)定文官係統(tǒng),為即將到來的風(fēng)暴提供行政支撐。
至此,在李隆基和楊國忠等人如喪家之犬般秘密逃離長安城之後,不到半天時間(從深夜到次日淩晨),以元載(掌控兵部及中樞政令)、嚴武(掌控龍武軍)、郭千裏(掌控金吾衛(wèi)及京軍指揮權(quán))、王維(掌控吏部及文官係統(tǒng))、袁思藝和丁娘(掌控宮廷及情報\/特務(wù)力量)為核心的裴徽一係勢力,通過迅雷不及掩耳的組合拳——挾持名義上的宰相、武力鎮(zhèn)壓、人事清洗、官複原職——初步控製了整個長安城的軍政大權(quán)。
一道道命令從兵部、金吾衛(wèi)大營、龍武軍駐地發(fā)出,士兵們開始向各城門和城牆要害位置集結(jié),滾木礌石、火油箭矢等守城器械被源源不斷地運上城頭。
長安這座千年帝都,在短暫的權(quán)力真空後,迅速進入了最高級別的戰(zhàn)時狀態(tài)。
……
……
次日,當(dāng)?shù)谝豢|慘淡的晨光勉強刺破長安城上空的陰霾時,聖人與宰相楊國忠棄城出逃的消息,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轟然炸開,徹底點燃了這座百萬人口巨城的恐慌!
街頭巷尾,坊市茶肆,到處是驚慌失措的人群。
議論聲、哭喊聲、咒罵聲匯成一片絕望的海洋。
“真的跑了!聖人和楊國忠都跑了!”
“昏君!奸相!他們把長安城丟給叛軍了!”
“楊貴妃呢?那個禍水是不是也跟著跑了?”
“完了完了!連皇帝都跑了,這城還怎麼守?郭千裏?他能比李光弼還厲害?”
“潼關(guān)幾十萬大軍都擋不住,長安這點兵能行?我看懸!”
“快跑吧!收拾細軟,等城門一開就衝出去!”
“跑?往哪跑?鹹陽橋都燒了!西邊去不了啦!”
富商們?nèi)鐭徨伾系奈浵仯偪竦卮虬疸y細軟;勳貴們則緊急召集家丁護衛(wèi),試圖尋找任何可能的出逃機會。
整個城市陷入一種末日來臨前的瘋狂躁動。
然而,元載、郭千裏早有防備。
所有城門早已被重兵封鎖,巨大的門閂落下,千斤閘緊閉,隻留下僅供單人通行的側(cè)門由精銳把守,嚴格盤查,隻許進不許出!
城牆上刀槍如林,箭矢上弦,肅殺之氣彌漫。
任何試圖衝擊城門的行為,都遭到了毫不留情的鎮(zhèn)壓。
城門雖閉,城內(nèi)的魑魅魍魎卻開始蠢蠢欲動。
得知權(quán)力中樞崩潰,長安城內(nèi)盤踞的惡霸、盜賊、無法無天的遊俠兒如同嗅到血腥味的豺狼,紛紛從陰暗角落鑽出,嘯聚成群。
他們衝擊富戶商鋪,打砸搶掠,試圖在這最後的混亂中大發(fā)橫財,然後伺機潛逃。
一時間,城內(nèi)多處火光燃起,哭喊聲、打鬥聲、狂笑聲此起彼伏,亂象叢生。
不過,元載和嚴武對此早有預(yù)案。
沒等他們調(diào)動正規(guī)軍去平亂,長安城地下世界的實際掌控者——煊赫門(掌控碼頭、貨運)、天羽幫(掌控市井、消息)、朝天閣(掌控高級娛樂及部分官員關(guān)係)——在裴徽的提前安排下,在楊暄、李嶼、王準(zhǔn)的組織下,展現(xiàn)出了驚人的組織力和武力。
沒錯,楊暄並沒有跟著其老爹楊國忠離去。
這些幫派成員熟悉地形,行動迅捷,手段狠辣。
他們以街區(qū)為單位,迅速撲滅小股暴徒,對敢於領(lǐng)頭作亂的惡霸頭子毫不留情地斬殺懸首。
僅僅半天功夫,在正規(guī)軍還未大規(guī)模介入的情況下,城內(nèi)的騷亂就被強行鎮(zhèn)壓下去,秩序得到了初步的、帶著血腥味的恢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