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焱拾起棋盤上的那枚黑子,淡淡一笑:“老爺子說笑了吧。就憑你教出來的徒弟,哪個不是人中龍鳳。那混小子有多大的本事能傷他性命?我看其中或有誤會。”
蘇天縱手指輕輕的敲打石桌,淡淡道:“誤不誤會我已無意爭辯。小徒既是死於他們夫婦之手,這筆賬你該當(dāng)如何?”
“老爺子,這就是你不講道理了。”唐焱板起了臉,情不自禁的直起了身子:“無憑無據(jù),如何斷定令徒之死就是文絕夫婦所為?凡事總要講究個證據(jù)。”
“天門宗長老於無惡曾找過我,正是他向我告知了孤劍的死訊。”
“天門宗的人……”唐焱劍眉一蹙,沉聲道:“此事既是牽扯到天門宗,想來令徒之死,天門宗的人也參與其中吧。還是說,你萬劍門與天門宗相勾結(jié),故而千裏迢迢追殺文絕夫婦?”說到最後,唐焱的語氣不自覺的重了起來。
蘇天縱並不否認(rèn),而是爽快的點了點頭。“不錯,此事天門宗的確參與其中。不過如今已是兩不相欠了。”
“什麼意思?”
蘇天縱語氣平淡道:“一命換一命,於無惡已死。天門宗欠我的已然還清了。接下來,該輪到你瓊靈島了。”
唐焱暗暗咋舌。這老頭說的冠冕堂皇,有理有據(jù)的,可這護(hù)短的毛病一點都沒有改。明明自己徒弟管教不嚴(yán),跟邪魔歪道勾結(jié)。落得如此下場也是他咎由自取。他不去反思自己,反倒上門來尋仇。嘁,臉皮還真厚。
“那你說這筆賬怎麼算,難不成殺我抵命?”
蘇天縱搖了搖頭:“我與你父親相識一場,他的麵子不能不給。我聽說你那徒兒已被你逐出師門,我此來隻是給你提個醒。此事你莫要再插手了。”
唐焱眼神微凝,冷聲道:“老爺子,你這是在威脅我?”
蘇天縱笑了笑,語氣平靜地道:“不是威脅,是勸誡。今日過後,你還是瓊靈島島主,你我兩不相欠。你看如何?”
唐焱從棋簍裏取出一枚白子,捏在手中反複把玩著。“老爺子有心了。隻是唐焱還年輕,這腰背一時半會還折不下去。”
“冥頑不靈。和你爹一個脾氣。”蘇天縱冷哼一聲,“既然你聽不進(jìn)勸誡,那就休怪老夫翻臉無情了。”
說罷,蘇天縱運(yùn)轉(zhuǎn)真氣,周身泛起一層青色光芒。
唐焱眼中厲色一閃,突然出手。手中白子疾射而出,向蘇天縱激射過去。
蘇天縱目光一凝,手腕一翻。劍鞘挑中了那枚白子。
白子受力,瞬間爆裂開來,化作無數(shù)碎片,如同流星一般四散開來。
蘇天縱眼神一凝,身形一晃,避開了那些碎片。他看著唐焱,冷聲道:“你當(dāng)真敢對我動手?”
唐焱哈哈大笑,道:“老爺子,你這話說的可就不對了。我若不先動手,難不成還讓你先手?那豈不是太丟你的份了?”
蘇天縱冷哼一聲,道:“牙尖嘴利,不知天高地厚!”
唐焱也不答話,雙手一拍石桌,數(shù)十枚黑白子從棋簍中飛出。
“去!”
一聲令下,棋子如同飛鳥般衝向蘇天縱。蘇天縱一聲冷笑,他穩(wěn)穩(wěn)地坐在石凳上,手中長劍揮舞,將襲來的棋子一一定格於空中。從始至終他甚至連劍都未出鞘過。
“唐焱,你不是老夫的對手。你若再執(zhí)迷不悟,老夫不介意先取你性命。”
唐焱嘿嘿一笑:“嘿,你的徒弟你在意,我的徒弟我就不在意了?老爺子不必多言,且先讓晚輩試試你的功力。”
“不自量力。”蘇天縱一聲冷笑,眼中閃過一絲不屑。他一揮手,原本定格在空中的數(shù)十枚棋子突然反轉(zhuǎn),朝著唐焱疾馳而去,直朝他身體要害射去。瞧這勁勢,竟比唐焱先前快上許多。
唐焱暗自心驚,他起身後撤,嘴裏念念有詞。體內(nèi)靈力如潮水般湧出。隻見他身前突然浮現(xiàn)出一道火焰屏障,熊熊燃燒。迎麵射來的棋子一到近前,便被熾熱的火焰給化為灰燼。
“炎龍訣……”蘇天縱見狀,嘴角微微揚(yáng)起,他輕喝一聲,手中長劍終於出鞘。剎那間,劍光閃爍,劍氣縱橫。隻此一劍,那淩厲的劍氣便輕易地突破了火焰屏障,直逼唐焱而去。
唐焱手中無劍不敢硬接。連忙閃避。誰知那劍氣如影隨形,緊追不舍。唐焱再度揮出一拳。拳風(fēng)之下一條火龍憑空出現(xiàn),張牙舞爪地?fù)湎蛄藙狻?br />
劍氣與拳風(fēng)相觸,“嘭”的一聲巨響。唐焱悶哼一聲,向後撤了十幾步,這才堪堪停下了腳步。
蘇天縱收劍歸鞘走出亭子,負(fù)手望向天空。此時雷雨漸歇,烏雲(yún)即將散去。他張了張手,擺放在亭子內(nèi)的雨傘飛一般的落入他的手中。他將雨傘收好,看向身後的唐焱,淡淡道:“冤有頭,債有主。老夫今日不殺你。但孤劍的仇老夫定當(dāng)討還。還請你好自為之。”說罷,頭也不迴間抬腳離去。
待得蘇天縱走遠(yuǎn)後,唐焱這才撫著胸口咳嗽了幾聲。忽然他臉色一紅,一口鮮血自口中噴出,濺在了一旁的石壁上。唐焱見了暗自苦笑,這老家夥閉關(guān)三十載,功力尤勝當(dāng)年。適才自己徒手接他一劍,已是不易。倘若他真動了殺心,自己這條老命怕是要栽在這了。
將嘴角的血漬擦去,唐焱麵露憂愁之色。老家夥說要尋仇,定然說一不二。隻是不知焰兒和文絕如今到了何處。照此看來,他倆還是走的越遠(yuǎn)越好吧。
…………
李文絕等人在玉虛城一住便是一月有餘。原本李文絕打算休整兩三日便前往昆侖雪山,求見金池真人。但陸影卻告知他不急於一時,隻需安心靜候。待得春暖花開,雪山消融之時在求訪也不遲。
李文絕心覺有理,於是便領(lǐng)著唐清焰安心在太玄宮內(nèi)住下。
這一個多月來,要說最忙的莫過於陸簫了。
相比較他爹陸影的成熟穩(wěn)重,這位少城主則顯得過於熱情四溢了。在他的帶領(lǐng)下,眾人將整個玉虛城逛了個遍。不僅如此,陸簫還順帶去龍?zhí)洞鍖⑺K寧也一並帶上,美其名曰“三個女人一臺戲”。不過看他那興奮的勁,很難不懷疑他真正的目的就是想借此將薑寧邀出來……培養(yǎng)感情。
李文絕當(dāng)初贈的解毒藥效果不錯。給薑父服用後沒幾日身子已然痊愈。父親平安無事,薑寧對此一直充滿感激。當(dāng)她再次見到李文絕後,薑寧不住地雙手合十向他道謝。搞得李文絕老臉一紅,連稱“不敢”。說罷,暗暗瞥向一旁似笑非笑的唐清焰。
這藥是焰兒精心煉製的,珍貴得很。自己也隻是暫時保管。誰知被自己一股腦全送了人。好在焰兒隻是白了他一眼,並未計較。不然少不了解釋一番了。
這一日,李文絕與唐清焰照常在練武場切磋武藝。
自從上次陸影與唐清焰在秋水閣外的廣場上各自揮出一劍後,那處廣場便受劍氣所波及,眨眼間成了廢墟。陸影看似不以為意,事後隻是淡淡的命人去請城內(nèi)工匠過來修整。可他那不自覺抽搐的嘴角還是暴露了他當(dāng)時的心情。
看來修整一番得花費(fèi)不少銀子。
練武場上,李文絕手持一桿木製長棍,一抖棍花,以棍代槍朝唐清焰刺去。唐清焰?zhèn)壬肀苓^,手中木劍如影隨形,直刺李文絕的胸口。李文絕身形一晃,長棍橫掃,帶起一陣風(fēng)聲。
“焰兒,小心了!”
唐清焰微微一笑,縱身一躍,緊接著一劍刺出,李文絕舉棍格擋。棍劍相交,發(fā)出“咚”的一聲脆響。唐清焰手腕一翻,木劍劃出一道圓弧,削向李文絕的脖子。李文絕頭一偏,棍尾橫掃,順勢點向唐清焰的小腹。唐清焰閃身躲過,木劍順勢下壓,點在李文絕的棍上。
練武場外,陸簫看著他們夫妻倆你來我往相鬥不下,捅了捅一旁的裴淮瞻,問道:“淮瞻,你說他們倆誰能贏。”
裴淮瞻雙手抱胸看的正酣,聽他這麼一問,迴答道:“單論武藝,他們倆應(yīng)該都差不多。這又不是生死相鬥,犯不著太拚命。咱們旁觀的也就看個熱鬧。”
“那多沒勁啊。聽說唐神醫(yī)劍法精湛,自成一家。就連我爹私底下都對她大加讚賞。李兄少年成名,槍法神出鬼沒。誰知今日卻沒能再見識一番,無趣,無趣的很吶。”
穆雲(yún)昭笑道:“你確定要李大哥和唐姐姐真刀真槍的鬥一場?他們倒是沒意見,可你這太玄宮有沒有意見就兩說了。”
陸影臉色一僵,這才想起太極廣場如今“屍骨未寒”,這太玄宮的確經(jīng)不起他們兩個再折騰了。若是一不小心再將家給拆了,老爹非揍死他不可。
這一邊二人又相鬥了二十迴合,最後同時後退拉開了距離。
李文絕將棍杵在地上,快步上前關(guān)切道:“焰兒,你沒事吧?”
唐清焰俏皮的翻了翻白眼,嗔道:“現(xiàn)在知道問我有沒有事了,剛剛切磋的時候可沒見你憐香惜玉。”
李文絕訕訕一笑:“和你切磋若是分了心,隻怕非輸不可了。”
唐清焰抿了一笑,眼中閃過一抹狡黠之色:“輸給我很丟麵子?”
“輸給你不算丟麵子,隻是……”李文絕看向練武場外觀戰(zhàn)的呂浮生,苦笑道:“當(dāng)著我?guī)煾傅狞I輸給你,他老人家怕是要丟麵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