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你怎麼來了。”下了比武臺,李文絕擦拭掉額頭上的汗,快步朝呂浮生走去。
呂浮生笑了笑,目光在李文絕身上掃過,眼中閃過一絲讚賞之色,“自然有事尋你。順便看看你武藝練的如何。適才見你的槍法進步很大,看來這些年你自己也下了不少苦功。”
李文絕聞言,笑道:“若不下苦功,荒廢了武藝,辱沒了師父的名聲。他日你我師徒相逢,豈不是又要被你揍一頓了。”
本以為呂浮生會和當年一樣,踹他一腳然後笑罵幾句。誰知呂浮生聽了,沉默了片刻,歎口氣道:“功名蓋世,皇圖霸業。百年之後不過過眼雲煙罷了。為師這些年也已經看開了。此生不求其他,隻希望你這輩子平安喜樂,一世無憂就好。”
李文絕心中一動:“師父……”
呂浮生揮了揮手,笑道:“不說這些了,說正事。秋水閣裏,陸影喚你還有焰兒過去,有些事要與你們說說。”
李文絕問道:“師父,陸城主忽然喚我們過去,可是為了入昆侖山一事?”
“是,也不是……”說到此,呂浮生停頓了片刻,繼而苦笑道:“罷了,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還是讓他那老小子跟你們說說吧。”
李文絕點了點頭,可心中仍有疑惑。既是讓他們入昆侖,又何必搞得神神秘秘的。而且看師父的神情,似乎他心裏知道些什麼,可他為何對自己有所隱瞞。難不成此行昆侖,自己會無功而返?
他看向身旁的唐清焰,唐清焰柳眉稍蹙,若有所思。
“行了。”見他們二人發愣,呂浮生拍了拍李文絕的肩膀,笑道:“還愣著幹什麼,你要是想治好焰兒的毒,就趕緊去秋水閣。去的晚了,惹得那老小子不高興,後悔都來不及呢。”
李文絕聞言,立刻收斂心神,對呂浮生點了點頭,道:“師父,那我們這就過去。”
“李兄、唐神醫……哎哎哎?著急忙忙的去哪呢?”陸簫見李文絕夫婦走的匆忙,站在原地不解的問道。
…………
三人一路來到秋水閣,剛到門口時呂浮生卻停下了腳步。
“師父?”
“陸影要見的是你們兩個。為師是外人,就不進去了。”
李文絕點點頭,一手緊緊的拉著唐清焰的柔荑,另一隻手緩緩的推開了秋水閣的大門。
大門開啟,二人進入閣中。呂浮生手裏捏著一串佛珠,目送著李文絕和唐清焰離去,眼中閃過一絲深思之色。
李文絕和唐清焰步入秋水閣後,卻發現閣內空無一人。李文絕試著喚了幾聲。竟沒有人迴應。
李文絕啞然失笑。總不會師父或是陸城主閑來無事,拿他們兩個消遣吧。
唐清焰看了看四周,說道:“夫君,咱們上樓去尋尋吧。”
李文絕點了點頭。夫妻二人沿著樓梯緩緩向上一層一層的去尋。可每層尋過來,依然冷冷清清,空無一人。就這樣一路尋到第六層。
這第六層應該是陸影的私人書房,書架上擺滿了各種道家絕學與畫紙,以及許許多多看不懂的符文。一張寬大的書桌放在房間中央,桌上擺放著筆墨紙硯和一些奇奇怪怪的圖紙。圖紙堆得像座小山,呈半圓狀。正當李文絕懷疑陸影究竟在不在時,一道聲音突兀的響起,將他們二人嚇了一跳。
“你們來了。”陸影從“小山”後站了起來,著看向他們。
“陸城主。”李文絕和唐清焰微微躬身,以示尊敬。
陸影見他們二人被嚇到,麵帶歉意的道:“抱歉。公務繁忙,一時入了神,倒忘了你們要來。”
李文絕道:“陸城主日理萬機,我等豈敢打擾。隻是不知陸城主召我們前來,所為何事?”
“自然是解你心中所想,圓你所求之事。”陸影從李文絕跟前走過,來到一張桌子前取過茶壺,倒了兩杯茶。
李文絕心領神會,激動道:“何時可動身?”
“急什麼。”陸影見李文絕這般急切,不禁笑道:“要進昆侖可以,隻是有些許麻煩。”說罷,將手裏的茶遞給了李文絕。“喝杯茶,暖暖身子。”
“麻煩?”李文絕接過茶杯,暗自皺了皺眉。他平生最討厭麻煩。能從陸影口中聽出“麻煩”二字,顯然不是件好事。
陸影看向久不做聲的唐清焰,說道:“唐神醫似有若悟,想來猜到些什麼了。”說完,將另一杯茶遞給了她。
唐清焰接過茶杯輕抿了一口茶水,輕笑道:“若清焰所料不假,我等要入這昆侖山求訪仙緣,這其中怕是少不了一番波折吧。陸城主,先前你可是答應我們放我們過去的,你可不能言而無信啊。”
陸影笑了笑,“不愧是唐焱的徒弟,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他斂起笑意,正色道:“陸某這一個月來思來想去,仍覺不妥。昆侖山脈山勢宏偉峻拔,終年積雪。稍有不慎便是跌個粉身碎骨的下場。除此之外,山脈之中不乏野獸、雪怪出沒,傷人性命。這些年來求訪仙緣之人不少,可無不鎩羽而歸,亦或是丟了性命。如此危機重重,九死一生。你們可想清楚了?”
唐清焰淡淡一笑:“若是心有所懼,我二人又何必千裏迢迢從中原到此。陸城主此言,未免小看我們夫婦了。”
陸影看向李文絕,問道:“你怎麼說?”
李文絕將茶一飲而盡,迴答道:“我與焰兒夫妻一體,陸城主又何必多問呢。”
“也罷。”陸影歎道:“既然二位心意已決,那陸某也不再阻攔。明日辰時,我親自送二位上山。”
李文絕抱拳道:“多謝陸城主。隻是晚輩還有個不情之請。”
“你說。”
李文絕猶豫了片刻,歎道:“我夫婦走後,家師以及淮瞻、雲昭他們,就勞陸城主派人多加照顧了。我那侄兒性子魯莽了些,但本性不壞。這期間還請陸城主多多擔待一二。多謝了。”說罷,彎腰躬身朝陸影施了一禮。
陸影微微側身,避開了這一禮。淡淡道:“你師父與我是故交,不勞你費心。至於你那侄兒以及那位穆姑娘,他們既是蕭兒的朋友,自有蕭兒出麵,老夫犯不著去在乎他們兩個。”
唐清焰一聲輕笑,“陸城主,你知道我師父當初是如何評價你的嗎?”
陸影輕哼:“估計不是什麼好話。”
“一個無情的有情人。”
陸影聞言,呆滯片刻,繼而哈哈大笑:“好一個‘無情的有情人’。知我者,唐焱也。”
…………
“嘶,痛痛痛!輕點輕點。”
木屋內,唐焱光著膀子,雙腿盤膝坐在床上。正呲牙咧嘴的直叫喚。
在他的身後,盼盼正捧著一碗黑乎乎的膏藥,正聚精會神的幫他上著藥。聽見唐焱喊疼,盼盼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手上的動作也變得輕柔了許多。
唐焱感受著身後傳來的冰涼觸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這藥雖然看起來黑乎乎的,但效果卻是出奇的好,剛一接觸皮膚,就傳來一陣清涼的感覺,讓原本背上火辣辣的傷口頓時舒緩了不少。
“好歹你也是長輩,當著小輩的麵前疼的直叫喚,丟不丟人。”蕭越坐在唐焱對麵,看著唐焱這副狼狽模樣,忍不住打趣道。
唐焱沒好氣道:“老祖你說的輕巧。換你挨他這一劍,你可不見得比我好到哪去。”
“嘁。”蕭越對此不屑一顧。“我與他無冤無仇,他找我做甚。不過話又說迴來了,他蘇天縱閉關三十載,功力竟這般突飛猛進。以你的實力,都隻能勉強接他一劍?”
“要不怎麼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呢。人家當年可是號稱‘天縱之才’。那可是名副其實的。”唐焱歎了口氣,一陣苦笑。
蕭越輕捋胡須,淡淡道:“若論年少成名。你唐焱也未必不如他。可你偏偏……我問你,值得嘛?”
唐焱露出灑脫的笑容:“哪有什麼值得不值得的。武功嘛,能防身就好。練太多有什麼用。你看我現在過的不也挺滋潤的。”
“爺爺……”盼盼弱弱的喚了他一聲。
唐焱迴過頭,奇道:“怎麼了盼盼?”
盼盼眨巴眨巴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小聲說道:“可是娘跟我說過。她當初跟你學藝時,你總告訴她技多不壓身,能學就學。將來學有所成,你這個當師父的也有麵子……”
唐焱聞言,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隨即笑道:“嗐。那是年輕時候的事了。人嘛,總會變的。”
“娘親還說,以前你教她練劍的時候,閑暇之餘常常麵朝西方,長籲短歎。每當娘問起來時,你又不肯多說。”
唐焱看著蕭越那似笑非笑的模樣,忽然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娘親又說……唔唔唔?”
“行了行了。盼盼你別說了。”唐焱轉身捂住盼盼的小嘴。心裏一陣後怕。焰兒這孩子,怎麼什麼都跟女兒說。今日當著老祖的麵揭他的短,自己這張老臉還要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