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者並不是非左即右的關係,晉冥河雖然修的是血契蠱,但靈樞蠱的原理他也知曉一二。
正因為如此,繚繞峰一戰,蠱蟲入體的莫道可得到了晉冥河的力量,這才能跟寒霜子打的有來有迴。
能把司南溪這種震古爍今的煉蠱天才收為徒弟,晉冥河扶著青銅蠱鼎就差笑出聲了。但當他往裏走看到洞穴深處堆滿的青背蠍屍體的時候,他直接將司南溪祖宗十八代都給罵了個通透。
“造孽啊!造孽啊!孽徒啊!”
先前有多欣喜,現在的晉冥河就有多抓狂。自己省吃儉用留下來的煉蠱材料,被司南溪兩個晚上造完了。自己再晚來兩天,隻怕這座山都要被挖空了。
青背蠍不比一般的蠍子,這種蠍生性殘暴,在極端的環境下會生食同類,非常適合晉冥河所修的血契蠱。
這種青背蠍繁育困難,晉冥河花了十幾年的功夫也就勉強將它們維持在幾百隻的量級。司南溪倒好,兩天兩晚,直接將整座山裏的青背蠍快整滅絕了。
晉冥河將堆成小山的蠍屍撥開,粗略地數了一下,不多不少,整整五百隻。
那一瞬間,晉冥河隻覺老眼昏花唿吸不暢。
事已至此覆水難收,自己收的徒弟,就算他把天給捅破了,自己也得給他兜住,更別說幾百隻青背蠍了!
收拾完地底殘渣,晉冥河意外發現青銅蠱鼎的底下有一封信,沒有意外,是司南溪那小子留下的。
“晉冥河親啟:
看在你認真教我的份上,這次就不叫你晉老兒了,但想讓我叫你師父,那你還是別想了。”
——“嗬,算你這小子還有點良心。”
晉冥河轉身朝著洞口,往下讀道:“你呢,前天說我煉出一隻就算成功,我一次性還你五隻極品蠱,怎麼樣?夠意思了吧?就當是殺了幽冥峰這麼多蠍子蜈蚣的補償了。”
——看到這,晉冥河捏著自己須尾搖頭暗罵道,\"你小子也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竟然陰差陽錯地煉出極品開天蠱,還送給我?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煉出來的蠱有多麼認主,旁人別說用了,連碰一下都不行!”
“說實話,剛入須臾內峰的時候,老子對你意見很大,除開你是莫道可師父的原因,最重要的就是你跟王惡林老混在一起,總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不太像好人。事實證明,王惡林那家夥的確不是個好東西,為了一己私欲,勾結外人殘害同門。不過呢,從老晉你最近的表現來看嘛,還算仗義,算我誤會你了。中原異荒常見靈術之中,平日裏也接觸得少,最近幾日我也仔細鑽研了你所教的巫蠱之術,這兩天試下來,蠱術的確千變萬化玄妙無比,如果還有機會,我司南溪再跟你好好學學。院長胸懷廣闊,築得臨安數萬人安居樂業。老晉你總想讓我做你徒弟,可我這麼久也不曾叫過你一聲‘師父’,不是心懷不滿,隻因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既然拜入了須臾峰,那便是須臾峰的人,認兩次師父,我司南溪豈不是成了兩姓家奴?老晉你也別嫉妒,隻要你不與白院長的大道背馳,我司南溪打心底裏還是敬你重你的。須臾內峰金禪海師兄重傷,嚴師叔身死道消,其餘的人不論從實力還是謀劃來看,都不如你,你若願意執掌須臾內峰,我司南溪必鼎力支持。希望未來須臾內峰跟臨安城數十萬百姓的安定,你都能挑在肩上視作己任。青木神樹的事,或許有別的方法可以想,待我返迴後,可從長計議,司南溪呈上。”
司南溪雖從未喚過晉冥河一聲師父,平日說話也總帶著三分不正經,可這封連夜趕寫的書信,卻是字字肺腑,寫得簡直比親兒子還掏心窩子。
微光閃爍的洞穴裏,晉冥河攥著信箋的枯手不住發顫。讀完最後一行,反倒弄得晉冥河有些老淚縱橫了。
二十年了,終於!
他終於等到一個像樣的衣缽傳人。
不是像樣!是一個天才!
“好個敬你重你......”晉冥河拍掌大笑,眼尾笑紋裏還凝著淚光。
這哪裏是書信?分明是當年醉仙樓裏那場驚心動魄的局。記得那花魁娘子捧著鎏金銅鏡,菱花鏡麵映著少年郎君溫潤眉眼,司南溪一句\"贖身\"說得比簷角風鈴還要輕鬆。
待三更梆響,那抹月白身影早攜著北境布防圖翻出雕窗,徒留滿樓胭脂香裏碎了一地的女兒心。
信中看似漫不經心地提了一嘴“希望他能當須臾內峰老大”,直接將晉冥河這老小子迷成了老傻子。
在這個世界領兵打仗,斡旋政治,不是人精可玩不轉。一連串完全看不出痕跡的吹捧,司南溪將“厚黑學”那套玩得可謂出神入化。
“厚”,自然是臉皮厚,司南溪來中原異荒快七年,為了完成係統給的任務,為了能在這個世界好好生存下去,他早把臉皮磨得刀槍不入。
來臨安城入鑒靈院前,司南溪怎麼說也是半步地尊,雖未真正破階,也算摸到了人間氣運的門檻。若潛心修行,破靈入階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放眼整個異荒,哪怕是第一重境地的破虛地尊,那也是稱霸一方的人物。同樣的修為,同樣的境界,從司南溪身上可看不到半點武學宗師的模樣。
論修為,整個中原異荒超過司南溪的一雙手都數不過來,但要論臉皮,比他修為高的那點人裏麵,絕對沒有比他臉皮更厚的。
司南少白,司南殿下,白衣少將幾個名字名頭太響,出去喝酒打架的時候不太適合。“司南溪”這個小號,就這麼應運而生。
後來西征潰敗,殿前毆打太子司南奎,禁閉天麓山底,被除祖籍,逐出司南洲,司南溪這個“小號”,就這麼沿用了下來。
什麼司南少白,什麼司南殿下,臨安城底層窮苦人表示一個沒聽過。
但你要說臨安城朱雀街誰最能打,誰最不要臉,連街上的乞丐都能戳著棍子指天怒喊“司南溪”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