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赤眉離去後,秦憶再也忍耐不住。
“呸,什麼破規(guī)矩。這靈隱宮不是你們姓江的老祖宗創(chuàng)立下來的基業(yè)嗎?怎麼傳給自己的子孫,還要設(shè)置這些闖關(guān),有毛病啊!
老頭子也是的,這麼多年,隻聽他反複說起闖第一關(guān)時自己如何勇猛、如何厲害,說得我耳朵都生繭子了。
這二三關(guān),可是提都不提啊。害得我以為隻有第一關(guān)難闖,二三關(guān)就那樣吧。你聽聽夏侯奇說的是什麼?以性命為重,要命啊!”
笑,笑什麼笑?你還笑得出來。
還有三日啊,三日。
奮六世之餘烈,前六代一個個闖關(guān)時精神抖擻,沒聽說誰闖不過去有性命之憂啊。
怎麼到你這一代,這麼多事呢。難道是你這第七代,肩負(fù)重任,所以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
秦憶已經(jīng)來來迴迴走了許久,晃得江懷有些眼花。
“你先停下來,別來迴走動了。我笑,是因?yàn)槟阏f我們姓江的老祖宗。無事時感慨老頭子怎麼沒讓你姓江,有事開始跟我們姓江的劃分界限了。秦憶,這可不行啊,不講義氣。”
江懷笑了起來,順便開了個小小的玩笑。
隻見秦憶深吸了口氣,像是做足準(zhǔn)備要開罵了,江懷又立刻說道:
“別著急,沒事的。你想啊,既然不用武功,那就是考驗(yàn)心智了。若真的是一局讓人無法預(yù)料的棋,我就盡己所能地下完這局棋。至於夏侯奇說的‘以性命為重’,莫不是跟心魔有關(guān)。不用動武,是不是怕走火入魔?”
江懷的分析聽得秦憶一愣一愣的。
什麼事隻要涉及江懷,秦憶的腦子就跟鏽掉了似的,完全不動了,隻剩下滿滿的擔(dān)憂。
“是嗎?會是你想的那樣嗎?”
說出這句話,秦憶自己都覺得可笑。他在祈禱什麼,江懷怎麼可能會提前預(yù)知。
“不知道,到時看看就知道了。你怕什麼,我又沒有真的舊疾複發(fā)。對了,別忘了將我舊疾複發(fā)的消息悄悄地傳出去,做出不想讓人知道的假象。”
……
江懷舊疾複發(fā)的消息被秦憶悄無聲息地傳了出去。
每一個探知到這一消息的人都繃緊了神經(jīng)。
馬上就是第二關(guān)了。
千變?nèi)f化的玲瓏棋局,說是一局棋,但哪有那麼簡單,也不知道少主的身子撐不撐得住。
暗夜中,本就遮天蔽日的蒼墨林中出現(xiàn)了兩個高大的黑影。
其中,稍高的黑影說道:“江懷舊疾複發(fā),還要再闖第二關(guān),先不要急著動手。玲瓏棋局沒那麼容易過,若是當(dāng)場斃命,倒省了一番功夫。
若是僥幸闖關(guān),你就故技重施,再去刺殺他一迴。一迴生兩迴熟,加上連雲(yún)山那一次,三迴了,這第四迴,沒有不成功的理由。”
另一個黑影倒是無話,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一定要現(xiàn)在殺他嗎?江懷在追查侍劍山莊的事,若是成了,必將讓靈隱宮的聲勢更上一層樓。”
稍高的黑影忽然陰惻惻地笑了起來:“怎麼?有取而代之的野心,就一點(diǎn)力氣都不想出嗎?侍劍山莊的事,你不會親自去查嗎?
哼,就算不查,又如何?侍劍山莊到底被誰滅了,有什麼打緊的。武林盟主,不過一個虛名罷了,哪有實(shí)實(shí)在在的權(quán)力來得重要。你先將靈隱宮握在手裏,到時再助你圖謀江湖。”
這聲音聽起來沉悶又可怕,但卻帶著蠱惑人心的味道。
稍稍矮一些的黑影終於下定了決心,狠狠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這人猛地又想到剛才聽到的話,不由地激動起來。
“你說會助我圖謀江湖,難道是侍劍山莊的事,你,你有什麼消息不成?”
“這你就不用管了,總之,取代江懷,做到你想做的事,我自然會助你。”
聽到保證,稍矮些的黑影竟有些躊躇了。
“怎麼?不信我說的?”
陰惻惻的聲音又響起來了。
“不不不,我信,隻是我們也算合作許久了,我卻並不知道你到底是誰。咱們既然已經(jīng)合力辦成過一件大事了,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你告訴我,你究竟是誰。”
“你要做的就是好好聽話。”
說完這句話,稍高的黑影轉(zhuǎn)瞬間就消失在一片黑暗中了,隻剩下另一個黑影獨(dú)自站了許久,才出了蒼墨林。
……
第二關(guān)闖關(guān)之日到了。
在秦憶和靈隱宮眾人的注目下,江懷一步一步地走進(jìn)了先賢堂。
“哢”的一聲,先賢堂的門就在他身後闔上了。
置身在先賢堂中,恍惚間,江懷覺得自己像是又來到了英雄殿。
因?yàn)檫@先賢堂也是空蕩蕩的,白刷刷的牆壁看起來與英雄殿簡直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英雄殿的牆上掛著的是高手們的畫像。而在這裏,畫像的主人則是靈隱宮的曆代宮主。
從右至左,分別是六代宮主。
最左麵的那幅畫像,自然就是秦憶常常掛在嘴邊的老頭子江天了。
江懷徐徐地踱到了江天的畫像前。
畫像中的人縱馬奔馳在墨色的高原上,馬蹄簡直要“飛”起了。
這幅畫像的畫師技藝真是高超,隻站在畫像前,江懷好像已經(jīng)感覺到了唿嘯的風(fēng)聲。
分明是瀟灑肆意的威風(fēng)男子,哪裏看得出半點(diǎn)老頭子的樣子。
江懷淡淡一笑。
可還是有些遺憾的,他在夢中始終看不清江天的眉眼。
而這幅畫像,也隻能感受到江天卓越、豪邁的風(fēng)姿,至於長相,看得並不真切。
想到此,江懷抬手撫向了自己的臉頰。
透過這張俊逸無比的麵龐,似乎能想象出江天的樣子了。
對不住了,我也叫江懷,卻占了你兒子的身體。
我不知道為何會這樣,但我會盡力完成他應(yīng)該做的所有事情。你的另一個兒子,秦憶,也很好!
江懷的目光又慢慢地掃過了另外五幅畫像。
第一代宮主,江遊。
第二代宮主,江柏。
第三代宮主,江玨。
第四代宮主,江皓。
第五代宮主,江冽。
他的腦海中突然出現(xiàn)了侍劍山莊幾代莊主的名字:
江沐,江桓,江玥,江皊,江決。
巧合的是,他們侍劍山莊也傳了六代,父親正是第六代的莊主。
前五代的名字都是同一個部首,隻是這第六代,江海、江天。海與天,好像有些聯(lián)係,又說不清道不明。
更有意思的是第七代,都叫江懷。
一定有關(guān)係。
侍劍山莊與靈隱宮一定有關(guān)係!
江懷的心突然“怦怦”跳了起來,先賢堂靜悄悄的,靜得能聽到心跳聲。
一個在東海畔的歸墟山,一個在西陲之地的蒼墨高原。千裏之遙的兩個地方,卻有一種宿命的關(guān)聯(lián)。
這讓江懷驚奇不已!
驚訝過後,江懷又走迴了先賢堂正中。
那裏擺放著一張墨檀小幾。
幾案上果然沒有棋盤,隻有一本有些破舊的冊子,上麵赫然寫著四個字——玲瓏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