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蒼墨高原,江懷和秦憶一路向著九幽穀奔馳。
“這去九幽穀的心情和之前迴蒼墨高原的心情可真不一樣!我曾在腦海中設想了無數次那一局棋該是怎樣的一局棋,至少是波譎雲詭、風雲變幻。總之,成了棋局中人,一定會麵對很多艱難險阻。”
想起發生在蒼墨高原的一幕幕,江懷至今仍覺得像是一場夢。
這場夢裏,他足夠幸運。
“可你怎麼也沒想到,所謂玲瓏棋局,連一顆棋子都看不到,而是一本破舊的冊子,前半部分是劍譜,後半部分是掌法。我的老天啊,幾代少主的嘴巴可真是嚴實,愣是半點風聲不露。若不是如此,那些人又怎會相信你是真的受傷了。他們壓根想不到,玲瓏棋局的變數。”
說起這個,秦憶也是一臉不可思議。
若不是江懷將玲瓏棋局的秘密告訴他,打死他也想不到會是這個樣子!
可更出乎意料的事還在眼前。
他看到了什麼?
秦憶揉揉眼睛,隻覺得自己眼花了。
不遠處,一襲白衣的中年男子正坐在一匹高頭大馬上,滿眼含笑地看著他們。
一人一馬,就籠罩在落日的餘暉下,白衣男子整個人像是被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
恰好有風吹拂起了白色的衣襟,似翻湧不息的雲朵。
這幅畫麵,真讓人難忘!
“兩位小兄弟,好久不見!”
“見過楚大俠。”
沒錯,讓秦憶覺得自己眼花了的人正是雲州大俠,楚牧!
此處離蒼墨高原還不算遠,楚牧竟會一個人出現在這裏,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秦憶立刻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楚大俠,真是巧啊。您老人家怎麼會在這裏?怎麼不見高大俠、穀女俠他們。”
說著,他還作勢向楚牧身後望去。
“秦小兄,不必看了,隻有楚某一人在此。”
“有緣千裏來相會,沒想到會在此處遇到楚大俠。我和秦憶算了算日子,楚大俠也該離開九幽穀了,這不果然離開了。”
“江小兄,別來無恙。看江小兄的氣色,更勝從前。想來,迴蒼墨高原一遭,江小兄的修為又更上了一層樓。”
江懷隻笑而不語,靜靜地聽楚牧往下說。
“楚某還從未到過蒼墨高原,此次來九幽穀,一是為了令文之事,二就是想來蒼墨高原看看。廣袤神秘的蒼墨高原,楚某已經向往許久了。”
楚牧眼中的神往,江懷和秦憶看得分明。
如此直接幹脆地表明目的,一時間,江懷有些躊躇,是繼續往九幽穀趕路,還是以主人的姿態大大方方地請楚牧到蒼墨高原做客。
楚牧何許人也,雖然看起來一派雲淡風輕,卻沒有放過江懷麵上的每一個細微表情。
“江小兄,可是不太方便?”
“的確,抱歉。”
江懷十分誠懇地點頭。
這個時候,的確不適合帶外人進入蒼墨高原。
尤其還是楚牧這樣的人,不管什麼人什麼事,他大眼一掃,就能看出許多彎彎繞繞來。
“那可真是有些不巧了,既然如此,楚某也不好強人所難。兩位小兄弟,可是要去九幽穀?”
“正是。”
“如此也好,咱們同行一段路,到梁州作別。眼下,高雲他們正在梁州,而清池與令文還在九幽穀。”
楚牧一臉愉悅,半絲不見被拒絕的尷尬,反而熱情邀請他們同行。
秦憶立刻笑道:“好啊。我與江懷正好借著這個機會跟楚大俠學習學習。楚大俠可是吾輩楷模。”
“秦憶說得極是,楚大俠,那咱們走吧。”
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可是江懷心頭隱隱覺得有些不踏實。
看楚牧的做派,的確光風霽月,一舉一動都沒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
可好端端地出現在這裏,還是讓江懷不太放心。
姑且先放下吧,此刻想太多也是沒有答案的。
“楚大俠,您老人家何時離開九幽穀的?我師叔祖他們可還好。好些日子沒見了,我這心裏還怪惦記呢。”
秦憶一向是個“自來熟”,已經十分熟稔地與楚牧拉起了家常。
楚牧亦是十分配合,毫無身為前輩高人的架子。
“楚某是五日前離開的,走了兩日到梁州城,一時心血來潮,撇開高雲他們,就一人來了這裏。屬實沒想到,會在此處遇到二位小兄弟,實在是莫大的緣分。萬前輩他們一切都好。楚某人此次前來,也是想親自見見萬前輩,令文的事,以後都要仰仗他了。”
說起這個,楚牧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看樣子,目前還是沒有什麼解決的好辦法。
秦憶臉上適時地露出遺憾之色,又貼心地安慰:“楚大俠不必擔憂,我師叔祖可是百年難遇的神醫,有他老人家在,一定會有辦法的。”
“楚大俠,您與昭王交情甚篤,禦醫中當不乏醫術精湛之人,多些人想辦法也是好的,說不定會有轉機。”
聽江懷提起秦焰,楚牧連連擺手。
“他也沒什麼好法子,問過了不少禦醫,知道子母蠱的人都寥寥無幾。”
江懷有些疑問:“不該如此啊,當年昭王南征時受了傷,還中了蠱毒。禦醫中有來自南疆的人,按理說多少對該對蠱毒有些了解才是,怎會‘一問三不知’。”
“禦醫中知道蠱毒的人的確不少,會解毒的也大有人在。可子母蠱實在不是一般的蠱毒,稱得上是‘蠱中之蠱’。連萬前輩都沒有辦法,更別說禦醫們了。”
不知怎的,聽到楚牧如此說,江懷和秦憶一時間有些不自在了。
江懷有些歉意地道:“楚大俠,子母蠱一事,我師叔祖也十分無奈,個中情由想必令文已經跟楚大俠解釋清楚了。據我所知,師叔祖每日都潛心鑽研,也是想早日尋到解決之法。”
“江小兄何出此言?這話實在讓楚某汗顏了。令文一事,我天門上下皆知前因後果,怨不得人。江小兄,楚某敢說,我天門上下皆是恩怨分明之人,絕對不會心生怨憤。”
楚牧義正嚴辭,秦憶真想告訴他,不說別人,起碼他就知道嶽清池心中是有些怨言的。
可有些話,彼此心知肚明,誰也不會真的放到明麵上說,這就是江湖規矩。
“那是自然。江湖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天門的行事準則。我並沒有他意,也是想讓楚大俠寬心,我師叔祖一直在尋求解決之法。楚大俠果然高義,難怪江湖中人人稱道。我和秦憶能與楚大俠同行一路,實在是難得的福氣。”
江懷居然罕見地捧起了楚牧來。
正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九幽穀與萬毒老祖雖然在江湖中頗有盛名,可若真的跟天門對上,結果隻有四個字,毫無勝算。
將這一頂高高的帽子戴到楚牧頭上,至少,天門派絕不敢明目張膽地找九幽穀的麻煩。
三人有一搭沒一搭地繼續閑聊,江懷瞅準時機將話題又扯到了秦焰身上。
“秦憶,三人一同趕路的情景是否似曾相識?我們二人與昭王也曾同行過,那一路上,我們可是受益匪淺。”
秦憶知道江懷心中對秦焰生疑,想借機多讓楚牧說些與秦焰有關的事情,於是他立刻將話接了過來。
“可不是,昭王雖是北秦親王,但天南海北,簡直沒有他不知道的,實在令人欽佩。楚大俠,我們在華京的八荒客棧見到昭王著實吃了一驚,還覺得那一路上是他故意裝腿腳不好騙我們,幸好去往歸墟山的一路上頗為太平。”
楚牧不疑有他,笑道:“不用擔心,那可是秦焰。縱然當時他腿腳不便,也無人傷得了他。堂堂北秦昭王,身後自然跟著隱衛的。北秦隱衛,無須楚某多說,你們也都清楚。說起秦焰,你們到了梁州自會見到他,還有秦昱,也在梁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