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焰和秦昱還在梁州,這讓江懷和秦憶忍不住有些驚訝。
隻見秦憶忽然意有所指地笑了起來:
“嗬,堂堂昭王可真是悠閑啊!這都在梁州待了多少時日了。昭王不該在華京日理萬機(jī)嗎?還有秦世子,這對父子真是占盡了天下的好處,有錢又有閑。”
占盡了天下的好處,這個說法猛地讓楚牧有些迴不過神來。
可略一思索,一股了然之意就充斥在其心頭。
說的對,這對父子稱得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什麼都有,偏偏又不用像北秦皇帝父子一般勞累,還真是令人羨慕!
可這,也是一種表象。
“秦小兄所言極是,連楚某都有些羨慕秦焰了,如今的他正是富貴閑人一枚。隻不過,他並不像表現(xiàn)出來的那般自在,這個世上,誰又是容易的呢?各有各的苦罷了。”
“楚大俠,可曾聽嶽兄提起過昭王的‘所謂故人’?”
江懷似是有些赧然,但更多的是抑製不住的好奇心在作祟。
在問出這個問題後,他自己先有些不自在地轉(zhuǎn)過頭去。
這副樣子,令楚牧啞然失笑。
楚牧常常會忽略江懷的年齡,總覺得像是與一個老成持重之人交往。
這是頭一次,他覺得江懷跟清池、秦憶他們一樣,也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也會有許多好奇和八卦之心。
“江小兄、秦小兄,楚某已經(jīng)細(xì)細(xì)叮囑過清池、令文,尤其是靈兒那丫頭。以後若再見到秦焰,萬不可在他麵前提起什麼‘故人’字眼,還有青山城,這是他過不去的坎兒。他此生最重要的人就是在青山城……不提也罷。總之,生而為人,總有太多無可奈何之事。”
……
梁州城裏一個僻靜的小院落,一對父子也正寂然無語。
小小的院落裏,有一個精致的小池塘。
秦焰,就坐在池塘邊,看著裏麵的小魚自由自在地遊動。
時不時的,秦焰撒一把魚食,小魚們似閃電般飛快地聚集在一處,搶奪食物,而後再四散開來。
如此周而複始,秦焰樂此不疲,半絲眼風(fēng)也沒給秦昱。
“父王,咱們還要在梁州待多久?這裏的日子雖然自在,可終究不是長久之地。皇伯父在華京,一定翹首以盼,想讓父王早些迴去。”
自在嗎?
昱兒覺得在梁州的日子要比華京自在。
他還是太年輕,殊不知白雲(yún)蒼狗,皆是命運(yùn)的傀儡,怎麼可能會有真正的自在呢。
“昱兒,你之前可是不愛待在華京的,在梁州待著,不好嗎?”
秦焰輕聲反問。
“不是不好,隻是……隻是離開華京日久,總是惦記皇伯父的。”
秦昱拿北秦皇帝做借口。
他總不能說,父王看出了他也想打初雲(yún)圖的主意,這裏離青山城又近。日日在父王的眼皮子底下,他隻覺得渾身都不自在。若是離開這裏,想來這種感覺會消散不少。
秦焰依舊看著在水中自由自在遊動的魚兒,麵上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無妨,你對皇伯父的孝心,他是知道的。如今百裏宗師就在華京,算算日子,司空宗師應(yīng)該也到華京了。有這兩尊大佛駕臨華京,天底下再沒有比華京更太平、踏實(shí)的地方了。”
一個百裏宗師都夠讓人敬畏了,如今還多了個排名尤在百裏宗師之上的司空宗師。
秦昱一下子就精神了起來。
“父王,您說什麼?司空宗師也出山了,也去了華京。”
這些日子,秦昱幾乎日日都與秦焰待在一處,沒有人來見過秦焰,秦焰也未收到來信。這司空宗師的蹤跡,父王看起來了如指掌,是怎麼知道的。
所謂“知子莫若父”,秦昱心裏在想什麼,秦焰一清二楚。
“我來梁州的路上遇見了司空宗師,知道他出山了,要先在外遊曆一圈,再去華京,按照宗師的計劃,如今就該身在華京了。”
原來如此。
“這下好了。昱兒曾聽百裏宗師提起過司空宗師,不止武功臻入化境,還會一手好醫(yī)術(shù),尤其對各種奇奇怪怪的毒很有研究。有司空宗師在華京,太子殿下手底下的人多少也會收斂些。他手下那個沈千南,對毒極有研究。有時候,太子為了完成皇伯父交代給他的事情,免不了用些手段,其中,多是沈千南出手。”
聽秦昱說起這個,秦焰一直還算溫和的麵龐也隱隱露出幾分怒意。
有兩位宗師在華京,無人敢在華京興風(fēng)作浪。
“王爺,天門派的高大俠和穀女俠來訪。”
聽到高雲(yún)和穀若華來了,秦昱暗暗長舒了一口氣,剛才父王的怒意他看得分明,實(shí)在有些害怕。
“見過王爺,見過世子。”
身姿挺拔的高雲(yún)和英姿颯爽的穀若華站在一起,就是一幅美好的畫卷。
這畫麵讓秦焰的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
“賢伉儷免禮。你們師父呢?迴來了嗎?多大的人了,居然撇下你們,一個人往蒼墨高原去了。知道的是他對各地風(fēng)土地貌實(shí)在好奇,不知道的還以為跑到靈隱宮的地盤打探消息了。”
想到一時興起說什麼都要去蒼墨高原的楚牧,秦焰眼中的笑意愈發(fā)明媚。
多年老友,還是那麼個倔強(qiáng)的性子,跟江湖中楚大俠溫文爾雅的傳言實(shí)在有些不相符。
高雲(yún)朗聲道:“正要稟報王爺,師父已在返迴梁州的路途中了,同行的還有兩位熟悉的朋友。”
“哦?這就迴來了?莫不是沒有走到蒼墨高原嗎?”
聽到秦焰的疑惑,穀若華抿嘴笑道:“還真是讓王爺說中了,師父飛鴿傳書於我們,說眼看就要到了,誰知遇上了靈隱宮的江少主與聽風(fēng)堂主,就又折返梁州了,江少主他們與師父同行。”
“哈哈,你這丫頭說得委婉,分明是人家靈隱宮不讓他進(jìn)去。若是買他楚大俠的麵子,於情於理,江少主也該請他進(jìn)去坐坐才是。”
秦焰促狹打趣,高雲(yún)和穀若華也跟著笑了起來。
“兩位小兄弟也與楚牧一起,太好了。許久未見他們了,甚是惦念。楚牧之前常念叨我與他們同行一路的事,頗有些豔羨,如今好了,他也算得償所願了。隻不過,我與他們可是朝夕相處了近一個月,楚牧隻有兩三天的光景。”
這也要比,秦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父王一遇到楚大俠,兩個人就變得年輕了不少,甚至比年輕人還要有趣。
隻是,想到江懷和秦憶,秦昱不由自主地又想到了在青山城的一幕幕,心中不免又不自在起來。
“師父曾說,以清池的年紀(jì),在江湖中能闖出一番名頭,也算不錯了。可清池跟江少主、秦堂主比起來,就有些不夠看了。清池一向有些傲氣,跟這兩位相處日久,也對他們心悅誠服。聽清池提起過,世子也與他們同行了一路。還在唿嘯嶺附近遭遇了刺殺,江少主一人就將刺客全都解決了。沒想到,江少主小小年紀(jì),竟如此了得。”
高雲(yún)不禁感慨起來。
“哦?昱兒,這件事怎麼從未對父王說起。”
“昱兒隻是不想父王擔(dān)心。高大哥說的沒錯,的確是江兄一人單挑了二三十個黑衣人。那夜還下著瓢潑大雨,江兄像是個戰(zhàn)神般,他的劍法快得令人眼花繚亂,出手又狠又準(zhǔn)。隻看江兄平日裏寡言少語的溫潤性子,絕對想不到他動起手來的決絕樣子。不過,江兄似是對……對楚世妹另眼相看。”
最後一句話,秦昱的音調(diào)明顯小了許多。
可秦焰看高雲(yún)和穀若華沒有直接反駁,料想確有其事。
“嗬,堂堂世子,居然在背後說人,秦世子,飯可以亂吃,這話可不能亂說啊。江懷是個粗糙男子,不在乎許多,令文可是個姑娘家。”
此言一出,差點(diǎn)沒把秦昱驚得直接跳了起來。
他聽到了什麼。
他竟聽到了秦憶的聲音。
秦憶不是還在迴梁州的路上嗎?
順著聲音的方向,秦昱赫然瞧見門口立著三人。
一襲白衣的楚牧正含笑看著他們,還有臉色比身上的玄色還要沉上幾分的江懷,以及嚴(yán)厲瞪著自己的秦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