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竹。
九嬰身死化霧,陷入黑夜,咫尺不見,數十萬人一片大亂,紛紛潰退,待霧散去,洪水滔滔,妖獸遮天蔽日,已至金山城,離都邑青丘之城隻剩千裏。
祝融、務成子親率大軍,抵抗蜚廉、相柳。
大羿獨對混沌。
“是我疏忽了呢!”茫茫青天,混沌的聲音若遠若近,虛蕩飄渺,不見其形,又似無處不在。
大羿巍然不動,擎弓下垂,全神戒備,他知混沌之能,稍一疏忽,恐將形神俱滅。
“還不現身?!”大羿徐徐四顧,低沉喝道。
“著什麼急呀?”混沌吃吃嬌笑,“我拖住你就行了!”
大羿無語……
城裏,水深數尺,人心惶惶,百姓如今簡直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除了日夜祈禱,以淚洗麵,連逃都沒地方逃,饑餒待死,一棟茅舍,兩人圍坐著一張破木案,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唉聲歎氣,旁邊一人默默不語,還有一個懶洋洋地倚在門上,漫不經心嚼著一根幹草。
“如果不是為了安頓你老娘,我們至於困在這兒嗎?”強梁怒道,“你倒悠悠然的!”
“誰知道會突然起霧啊,現在城外到處都是妖獸,你說怎麼辦?”委隨翻了下眼皮,有氣無力地說。
“問你也白問!”強梁重重喘了幾口粗氣,想了想,“無論如何也得闖出去,難道餓死在這兒?”
“咱們四個夠嗆!”對麵那人,借支莫還魂的騰根,兩眼湛亮,竟隱隱光芒浮現,搖首道,“聽著得有上千萬的妖獸,餓死也比讓它們生吃了強吧?!”
“哼!”強梁兩眼兇光一閃,狠狠銼了矬牙,“餓死我,哪那麼容易?!實在逼急了,這全城人也夠咱們吃的!”
“咱們四個當然不行了!”委隨斜了強梁一眼,懶懶道,“不過我聽說有個幫手離這不遠!”
“誰?”
“甲作!”
普明宗,神鬥坐立不安,一天數次去問大主覡,“他們都去了太行山,我呢?”
“明天咱們要去別處!”大主覡緩聲道。
“哪裏?”
“鬼山峽穀!”大主覡言簡意賅。
“昆閽師兄呢?這幾天都沒見他!”
“他早已去了!”
翌晨,盤古殿前,青石坪中央,一隻九頭巨獸,顧盼八方,人麵虎身,九尾如龍,虯眉怒目,偶爾齊齊仰天一嘯,宛如龍吟響徹,餘聲久久迴蕩,四層獸囿,千獸和鳴,連旁邊的白澤都稍遜了幾分威勢。
神鬥還第一次見到真的陸吾,驚羨不已。
大主覡翩身而上,“來吧!”
“它讓我乘?”神鬥仰頭望著陸吾,試探道。
“嗯。”
“很久了,不想有一朝陸吾白澤還能一起並轡共行!”劍聖端坐白澤背上,微笑道。
大主覡不語,待神鬥小心翼翼爬上陸吾,一聲輕喝,陸吾率先騰空而去。
劍聖微微搖頭,無奈一笑,隨後跟上。
神鬥迴頭望了望,悄悄道:“大主覡,你和劍聖之間是不是有什麼故事?”
大主覡恍若不聞。
神鬥不死心,“他是劍聖哎,又是您的師尊,怎麼倒好像對您很多歉疚似的?”
……
“你倆不會其實是父子吧?!”
“神鬥!”大主覡喝道。
“嗯!”神鬥吐了吐舌頭,不敢再說了。
崢嶸不絕的高高險峰,如無數柄利劍直插雲霄,亙荒峽穀,寸草不生,巖壁嶙峋,赤紅如血,鬼山峽口,堆滿數丈高的屍骨延綿百裏,斷肢殘骸,大地血流成河。
天老、太山稽、太章、盤護及諸宗數千同道臉色蒼白,盡露疲憊,經過半個多月日夜不休地鏖戰,無不筋損力盡,不少弟子幾拚得油竭燈枯,猶繃直著身軀,牢牢握著兵器,死死盯著穀口,狂風唿嘯,帶著嗆鼻的腥味,但除了觸目驚心的瘡痍和屍體,空無一物。
“妖獸全死了?”神鬥俯望,精神一振。
“沒有那麼簡單!”大主覡緩聲道。
劍聖為首,三人兩獸從天而降。
一看劍聖,數千人頓時一鬆,齊聲歡唿。
天老、太山稽、太章、昆閽還有一中年道人迎前。
“妖獸可是全退了?”劍聖沉吟問道。
“忽然就退了!”昆閽搖首不解,“因恐叵測,故難阻遏!”
“莫非妖界得悉了什麼風聲?”天老撫髯道。
劍聖凝眸不語。
“你們怎麼樣?”大主覡目光緩緩掃過。
“各宗門傷亡不少!”太章歎息,“幸虧龍虎山巨君率眾及時趕到,而且炎祖也來了,治愈了大部分受傷的弟子!”
“炎祖來過了?”神鬥忙追問道。
“嗯!否則我們哪裏能支持到現在?!”太山稽苦笑一聲。
“妖族雖退,鬼山峽穀也必封不可!”劍聖道,“朱厭、蠱雕千萬妖獸未能盡滅,或是命不當絕吧!”
天老徐徐頷首。
神鬥不明所以。
隻見劍聖說罷,袍袖一揚,迎風而長,剎那間,霞光萬道,瑞彩千條,隱隱約約,似有無數璀璨星辰垂落蒼穹,環繞轉動不停,漸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拄天立地,片刻,星雲中央,現出七根百丈銅柱,每根足有幾人合抱粗細,上麵刻滿著熠熠閃爍的符文,由東向西,如北鬥之形,鬥柄指西,懸於峽穀半空……
“這是……”神鬥一怔,王城西宣武門外,便有這樣七根柱子,隻不過和它比起來,那簡直就像玩物一樣,“北辰天罡柱?”
“這是普明宗眾妙宮耗費近兩百年,昨日才最後完成的北辰天罡柱!”大主覡緩聲道,“每一根皆是地階仙器!”
“都是仙器?!”……我的天!
“不錯!”大主覡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