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奧列西格撤退來援謝比爾反攻臨山城，加文仍在追趕，他隻想盡可能多的襲殺闖入阿卡迪奧家族的傭兵混賬，為死去的妻兒報仇，奈何神明不佑，泰尼亞率領傭兵團越界進入家族領地，匯合奧列西格，麵對龐大的傭兵隊，加文失去任何可以襲擊的機會。


    隻是複仇的信念讓加文不甘心，一直蟄伏在臨山城附近，等待機會，哪成想看似強勢的泰尼亞傭兵團在麵對數百名翼騎團的戰士，竟然不堪一擊，潰敗的那些傭兵崽子們像野狗一樣逃散，加文麵對眼前突然出現的手刃時機，徹底放飛自我。


    連著數日的襲擊使得近百名傭兵死在劍下，不過那些個傭兵在泰尼亞旗幟號召中還算有組織，一旦散開就是加強版的強盜匪徒，四處劫掠搶奪農莊，在發現有人暗中突襲他們，這些個傭兵也精明起來，一隊十幾個幾十個人相互聯合，反擊追殺加文，不得已之下，加文隻能撤退，這一進一逃，加文就來到白原。


    再往後加文也是倒黴，好不容易擺脫了泰尼亞傭兵團潰散傭兵匪徒的追擊，來不及喘口氣的他就被藏在草叢裏的毒蛇幹到腿上，一通折騰以後，加文一瘸一拐的尋找求助，命大的他碰到了吉森。


    得知曾經的家族東部領地騎士遭遇如此悲慘，吉森根本找不到迴應的話，最終他隻能狠狠的喝了一口朗姆酒，在酒精的刺激下，吉森盯著眼前的加文，道：“你恨我不？”


    莫名的追問讓加文臉色一變，仔細想想，在吉森這個家族的‘雜種’樹立起旗幟之前，加文可是過著騎士大人的好生活，有自己的農莊民眾和土地，直到和吉森開戰，加文在不屬於自己責任的失敗中，遭到謝比爾的懲罰，失去了一切，現在更是因為謝比爾和吉森開戰，找來的外援傭兵毀了自己的家庭。


    “如果我說不我恨你，我自己都不信。”短暫的沉默後，加文給出迴應，興許是聲音有點大，旁邊篝火堆旁的幾個衛兵皺了眉頭，跟著他們手握劍柄一個個站起身來，圍到加文的身後，這種情況下，加文但凡有一絲異動，他們都會毫不猶豫的把劍砍向加文的腦袋，以此來展現自己對護衛的職責。


    “你們不用這麼緊張，加文終歸是阿卡迪奧家族曾經的騎士，哪怕他失去了騎士的勳位，我也相信他對家族的信念。”


    吉森發話，幾個衛兵這才重新坐迴原位，不過他們的目光仍舊盯著加文。


    “你真不怕我動手？”加文沉默片刻，道：“即便你救了我，可我對你仍舊有憤怒，這是不爭的事實。”


    “事實是事實，現實是現實，你恨我倒不如去恨謝比爾父子，他們有眼無珠不知道你的才能，毀了你的一切，現在謝比爾已經被關進白城的地牢，雷德接替謝比爾接掌臨山城，你要麼繼續活在臨山城的治下，要麼去白原請求因利亞公爵開恩，再或者流落卡蘭的雙月河地區。”


    “為什麼沒有你的西北荒原雪原穀？”加文反問，吉森沉沉一笑：“一個對我有恨的人，我不敢用，也不會用，歇著吧，明早想去哪就去哪吧。”


    次日一早，吉森睜開眼看去，幾個衛兵已經收拾妥當準備出發，他環顧周圍，沒有發現加文的身影：“那個家夥去哪了？”


    “迴大人的話，加文後半夜的時候就離開了，他向我們要了一袋朗姆酒，一袋幹肉，外加一匹馬，一柄劍。”


    “固執的蠢貨，願神明保護你。”暗中默念兩句，吉森帶著幾個衛兵繼續離開，直到太陽再次落山，遠處出現臨山城的輪廓。


    卡蘭得知吉森返迴的消息後，早早的在營地裏準備好接風，待一切就緒，吉森準時進入帳篷。


    “卡蘭叔叔，這些日子多謝你照看我的麾下，在這裏我向你承諾，雪原穀欠你一個人情，日後有需要，隻管開口，我不會讓您失望。”吉森端起酒杯恭恭敬敬的以晚輩禮敬向卡蘭。


    “吉森，你以後就是家族裏的男爵，也是帝國貴族領主中的一員，希望你以後能夠正確的認清自己的身份和位置，不要做出和謝比爾那樣的蠢事，否則神明也救不了你。”雖說卡蘭和吉森相差不過幾歲，可話裏話外那股子教導的味道十分濃重，隻是吉森倒也清醒，十分恭敬的接下卡蘭的話。


    一番推杯換盞後，吉森道：“卡蘭叔叔，想必你也聽說老爺子給我的命令了，一方麵我被削去騎士勳位，轉頭就晉升我為家族的男爵，且這個男爵的稱謂還要送往帝都德赫瑞姆城由國王進行認可落印，您說這是為了什麼？不可能單單的為我正名吧？”


    麵對晚輩的疑惑，卡蘭沒有直接迴答，反而問吉森：“除了這些是不是還有其它消息？”


    “因利亞老爺子不準許我擅自離開雪原穀的封地一步，隻要我敢違背，那就是悖逆，可在這之後還要我想法子打通經由阿卡迪奧家族控製的商路貿易，這個貿易要經由帝國的南北，其中必須得到中部貴族聯盟的支持，您說這不就是為難我麼？”


    “聽起來似乎很難，隻是你覺得你真的理解老爺子的心思麼？”卡蘭再次的反問讓吉森陷入沉思。


    約莫有個一杯茶的功夫琢磨，吉森隱隱約約的嗅到了什麼味道兒，可惜他說不清楚：“卡蘭叔叔，難不成阿卡迪奧家族已經遭遇到什麼危機了？還是眼下的帝國災荒已經蔓延到家族？”


    “有這方麵的原因，但不是絕對的。”卡蘭笑嗬嗬的說：“關於老爺子給你的命令和賞賜，我先問問你汶河平原戰爭中，肖山家族、維爾家族依舊我們阿卡迪奧家族的站位都是什麼？隻要你能夠捋清楚那件事，那麼老爺子現在的命令安排，你也就徹底清楚了。”


    “這個嘛...”吉森仔細迴想以後，眼前閃過一道激靈，腦子裏也傳來‘咣’的熟悉音。


    ‘聊天框：帝國貴族集團矛盾已經瀕臨洪崩點。’


    ‘聊天框：利益和戰爭永遠都是相互依存，阿卡迪奧家族無法獨善其身。’


    ‘聊天框：因利亞不會允許家族成為棋盤上的棋子，要麼主動發起戰爭，要麼高高在上觀望戰爭。’


    盯著三條提醒，吉森總算明白，原來之前的汶河戰爭中還有更隱晦的道道，肖山家族的霍爾父子毋庸置疑就是棋盤上的棋子，受人擺弄，維爾家族是中部貴族聯盟的利益集團代表者帕裏斯大公手中的刀子，用來割肉飽腹使用，至於當時以謝比爾為前期出戰的阿卡迪奧家族，則是這場莫名戰爭的被動影響者，也算是半個棋子，幸好後來吉森代替謝比爾出擊，為家族挽迴了局勢，更憑借利益的鎖鏈將維爾家族叢刀子變成刀把，相互合作，共謀利益，搭建出中部貴族聯盟和北部貴族聯盟的薄弱橋梁。


    從這裏再聯想眼下的路，吉森被因利亞公爵推為阿卡迪奧家族名正言順的男爵，無異於是將搭建中部貴族聯盟和北部貴族聯盟薄弱橋梁的幕後推動者擺到前臺，借由這一點來影響已經從中得到利益的維爾家族進行選擇。


    再者吉森憑借汶河戰爭的影響又參加了中部貴族聯盟裏比較特殊的帝國南部邊界大貴族，尤拉家族的文藝宴會，搏得了南方部分家族的認可，這在無形中增強了中部貴族聯盟和北部貴族聯盟的利益聯係，一旦促使更多人進入這場烹飪盛宴，那麼因利亞所代表的阿卡迪奧家族就成為本該爆發戰爭的群體之外操控者，即棋手。


    到了那個時候，就算災荒導致帝國貴族領主的治下越來越艱難，諸如帕裏斯大公，乃或特瑞大公，這些個以帝國皇室王子為依托的金字塔頂端利益集團無法承受災荒帶來的衝擊而挑起戰爭後，身為商路貿易聯合利益集團中的領主們也不會尊崇，畢竟沒有人會放棄屬於自己的利益。


    想到這裏，吉森隻感覺腦子裏一片通透，同時他對於因利亞的眼界和謀劃生出更多的敬畏：“想不到老爺子的心思如此深遠，如果不是得到卡蘭大人您的提醒，恐怕我再想多久，都不可能真正弄明白。”


    “明白就好！”卡蘭對於吉森的反應感到十分欣慰，之所以會有這種態度，還是阿卡迪奧家族近些年來看似蓬勃發展，一步步的壯大，可是再後輩的家族成員中，主要嫡係血脈隻有謝比爾、卡蘭和背負雜種名號的馮，其中謝比爾和馮都有兒子，卡蘭自己因為家族的授意，避免和謝比爾過早的爭鋒，受舉薦進入聖教庭，成為大主教的弟子，多年來一直在外遊學，並未成婚，剩下的雷德一眼看到頭，完全成不了氣候，吉森因為老子的名聲也是起起伏伏，難以真正走上家族和貴族的舞臺。


    在這種情況下，哪怕因利亞的手段有多麼高明，家族的旗幟有多麼榮耀，後輩繼承問題足以家族陷入混亂，暗暗滋生分裂的浪潮，但神明到底還是庇佑阿卡迪奧家族，使得吉森叢西北荒原那片土地上成長起來。


    於是卡蘭沒有再說什麼，從腰袋裏拿出一隻印有紋絡的銅徽：“你接下來要不停的遊走帝國北方和南方的土地，盡可能的為商貿合作尋找更多的盟友，那時你所遭受的麻煩也會階梯式增長，因利亞老爺子不允許你擅自離開雪原穀，根本目的是不能讓你動用西北荒原的任何武力，因為那些部落兵在帝國貴族之間不受認可，除非一場大戰爆發，你帶領他們創造奇跡，贏得屬於他們的戰旗。”


    “為了避免關鍵時刻你孤立無援，隻要在阿卡迪奧家族的東南雙月河領地上，拿著這個銅徽，可以不經過我的命令，調動我治下農莊、鎮子及巡哨堡等地的巡邏衛、治安衛等兵力，哪怕是隸屬東南地區的家族騎士，再看到這個銅徽以後，也會酌情給你最大限度的幫助。”


    聽到銅徽所代表的意義後，吉森有些愕然，他很清楚一個貴族治下的兵力調動意味著什麼，那是安家立命的本錢，偏偏卡蘭給了自己這個珍貴物品，足足有個數息遲鈍，吉森才算迴神：“卡蘭叔叔，您能給我幫助，我很感激，可這個東西太貴重了，換言之，您就不怕我利用您的銅徽對您做些什麼事？”


    “哼哼。”卡蘭笑了笑，端起滿滿的一杯麥芽酒，道：“吉森，我是站在家族的利益角度來考慮一切，你若是有異心，隻要對家族有利，我可以接受損失，反之，你要想背叛家族，銅徽隻是銅徽，它代表不了什麼...最關鍵的...你能夠問出這些話，足以說明你的想法遠遠高於你說的...那些醃臢下賤的事...要是做了，你也就不是吉森了。”


    不得不說卡蘭的眼力十分狠辣，直接看透了吉森，這一刻，身為阿卡迪奧家族最年輕的男爵，吉森沒有囉嗦什麼，唯有起身向眼前的叔叔行了一個高貴的尊崇禮。


    幾天後，吉森下令瓊恩、烏利紮、阿其那、霜石等人率領雪原穀旗下戰團返迴西北荒原，臨走前，瓊恩將關押許久的雷德給放出來。


    得知老爹謝比爾被削去爵位，關入白城地牢，本該是雜種的吉森領封家族男爵稱號，這一切讓雷德拚命咆哮一通後，徹底失語，像個傻子一樣在管家格列佛、妻子羅絲的攙扶下，哆哆嗦嗦走進臨山城。


    “卡蘭叔叔，雷德的情況不妙啊，似乎受到刺激了...得想法子救救他，不然我接下來的商貿南北貫通合作計劃怎麼實施？總不能邁過臨山城吧？”


    心有驕躁的吉森忍不住嘟囔一句，卡蘭略微沉思，道：“雷德執掌臨山城或許要比謝比爾更加穩固。”


    “什麼意思？”


    “你沒有注意到雷德的妻子羅絲的反應，那種麵對局勢動蕩的沉穩...實在讓人不容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