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二丫頭媳婦小鳳急病?”
乾清宮中,老朱壓下手中那張都察院禦史詹徽彈劾錦衣衛都指揮使毛驤,羅織罪名製造冤假錯案折,詫異的抬頭。
“什麼病?”
“太醫院的大夫去看過,說是風寒入肺!”
樸不成站在殿門口,低聲道,“來的挺突然,戴先生已經過去了。”
聽聞太醫院的聖手戴先生都過去了,朱元璋的臉色頓時凝重起來。
“她,正年輕呀!”朱元璋呀然道,“病來的這麼突然!”
“迴老爺子!”
樸不成又道,“這茬病來的邪乎,聽說光是這幾天,京師之中已有不少人感染了風寒。甚至許多年邁的老人,都因風寒而死。就咱們宮裏,這幾天也有數十人咳的下不了地!”
說著,他頓了頓,“奴婢擅自做主,不能讓奴婢們把病氣過給主子們,所以發現發熱咳嗽的,都直接送到宮外南郊獵場去了!”
砰!
朱元璋一拳砸在桌子上,抬頭看著外邊陰沉卻不下雨的天空,罵道,“他娘的,太平盛世還鬧上幺蛾子了。”說著,大聲道,“傳旨應天府,做好防疫時疫的準備。”
“應天府是幹什麼吃的?”
“京師之中鬧了瘟病,竟然不知道?”
“一群廢物,就知道白吃咱的俸祿!”
他是瘟疫年代過來的人,自然知道這種可以過人的病,有多厲害。
斷手斷腳未必能要人命,可這種發熱咳嗽的病,一旦控製不住,死的就是成片成片的人。
“再傳旨!”
朱元璋又道,“宮裏的藥庫,隻要是曹國公能用得上的,隨意支取不必請示。還有,小鳳的病情時時奏到咱麵前來,不許隱瞞!”
說著,他起身道,“另外,快馬通知二丫頭,讓他趕緊迴京來。”
“是!”
樸不成說著,卻沒有轉身,而是猶豫道,“老爺子!”
“又咋了?”朱元璋怒道。
“呃,泗州那邊每日的奏報上說,洪澤湖水位暴漲!”
樸不成猶豫片刻之後道,“曹國公是祖陵的督辦大臣,他若是迴京的話....”
忽然,朱元璋的表情一頓。
而後擺手,“叫二丫頭迴京時,把事安排妥帖即可!”說著,他歎息一聲,“祖陵是重要,可小鳳這急病來的兇險,咱若是不叫二丫頭迴來,萬一出點事,咱還有什麼臉麵見他?啊?”
“是,奴婢這就去!”
樸不成說著,轉身出去。
但隨即又在殿門口站住腳步,“老爺子!”
“又咋了?”朱元璋跺腳,“你今兒咋婆婆媽媽的?”
“曹國公夫人的病是過人的!”
樸不成沉吟道,“十三爺這些日也在病著,發熱發喘胸悶無力,都十來天了......戴先生若是兩頭跑,萬一....從曹國公那邊過了病氣.....?”
忽然,朱元璋的臉變得難看起來。
而後他思量片刻,“咱...今兒還問了老十三的病,說是沒什麼大礙,對吧?”
“比昨兒是好多了,但十三爺還是喊冷!”
樸不成垂首道,“還是喊著渾身骨頭疼。”
“救人要緊!”
朱元璋沉吟片刻,“讓戴先生就住在二丫頭家裏,暫時別往宮裏來!嗯...老十三的病癥,派人時刻拿給他看!”說著,他突然罵道,“這他娘的,怎麼全是鬧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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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位聽我說!”
曹國公後宅,李景隆夫婦所在的正房前,戴先生站在窗戶裏,大聲開口。
院落之中,畢氏鄧鎮等人,都抬著頭滿是期盼的看著。
“夫人的病能過人!”
戴先生大聲道,“從現在起,這屋裏除了夫人的貼身丫鬟之外,最好別再進人。”
頓時,畢氏臉色煞白。
“戴先生,您千萬給我兒媳婦好好看看...”
“老夫人放心,曹國公於我有大恩,我又是大夫,醫者父母心!”
說著,他想了想又道,“最好,府內的少爺們,都送出去!”
畢氏心裏咯噔一下,身子搖搖欲墜。
“伯母!”鄧鎮上前,趕緊攙扶住。
“孩子不比大人,過了病氣了不得!”
戴先生在窗子裏頭正色道,“而府裏這幾天人來人往的,說不得已有人身上帶了病氣!”
畢氏頓時眼淚成河,無助的看著鄧鎮,“他大舅...”
“放心!”
鄧鎮拍著胸脯子,“府上兩位弟弟,還有琪哥兒都我那去住去!”
他話音剛落,邊上的鄧家老三鄧鐸忽然開口,“哥,不行!咱家老五這幾天也一直咳嗽,染了風寒!萬一也是這種病,那不是害了外甥嗎?”
“啊?”
鄧鎮跺腳,罵道,“這...這他娘的流年不利,都往一塊趕呀!”
“我家,去我家!”
突然,院外傳來聲音。
卻是曹泰大步衝了進來,對著畢氏說道,“嬸子,我家本就人少,家裏頭一個病的都沒有。大侄子還有兩個弟弟,都去我家住去!”
“好孩子!”
畢氏喜極而泣,哭道,“我兒不在家...”
說著,她忽然跪下,“臣女見過太子殿下!”
曹泰身後,卻是太子朱標帶著幾個太監,亦是快步走來。
“嫂子,別多禮!”
朱標虛擺手,對曹泰道,“快攙起來!”
說著,又低聲道,“您且寬心,吉人自有天相。父皇那邊已經下旨,讓二丫頭火速迴京!”
此時,他有些心悸的說道,“誰能想到,這病來的這麼兇險?”
畢氏看著朱標,滿眼都是感激,“您不該來的!”
“不來看看,我實在放心不下!”
朱標說話之間,憂心忡忡的看向小鳳所在的正房。
他不隻是憂心,心裏已是從沒有過的心悸和忐忑。
人,就怕這種急病。
若是小鳳真有的好歹,他日後哪還有臉,還有什麼顏麵麵對李景隆?
這兩年來,把人家唿來喝去的到處差遣。
讓人家小兩口生生分離,事到如今他豈能無愧於心?
轟隆!
陡然一聲悶雷,驚得院內的人齊齊一個哆嗦。
朱標抬頭,看著滾滾陰雲,唿之欲來的大雨,“今年這是怎麼了?怎麼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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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韓國公李善長府。
李善長身披厚厚的棉衣,有氣無力的坐在椅子當中,看著麵前的心腹李立山,目光如刀鋒一般冰冷。
“他真這麼說?”
“是!”
李立山低聲道,“毛都堂說,您必須救他!”
“他還說什麼了?”李善長瞇著眼睛,沙啞的問道。
李立山聲音顫抖,“他還說,當年胡惟庸跟咱家二爺過從甚密,暗中有許多往來的信件文書等,都在他的手中!”